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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義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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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世子本名冉黎安,似乎是出生的時候邊境正在戰亂,舉國人心惶惶,義王希望小世子長大能夠為國效力,使黎明百姓安定,使洛朝繁榮,便定了黎安為名。這被寄予厚望的小世子十分聽話聰明,算是並不辜負義王的期望。

在府裡待了兩個月,小世子也和單溪景熟悉了起來。不僅在書房裡讀書是由單溪景作陪,連去別的地方也要帶上單溪景才好。

小世子覺得這個名字奇怪的丫鬟和別的丫鬟不一樣,更聰明些,而且膽子也大些,還有很多不一樣,只是自已說不出來。她除了知道很多有趣兒的、書上沒有的故事外,也會教自已怎麼背書,怎麼讀書,比自已一個人苦苦背書快多了。

跟單溪景相處的時候,小孩子原有的天真活潑也凸顯了一些。

最近義王府上下都很開心,因為義王要回來了。

當今皇帝有兄弟六個,除了義王能夠為皇帝分憂解難之外,其餘的五個全是富貴閒散王爺。皇帝頗為器重這義王,許多大小國務軍事都讓其參與,義王也不負所托,頗有治國之才,且心懷天下,有所擔當,皇帝特賜“義”字為封號。此次災情嚴重,義王特地求了皇帝親自去鄰省茂城救災,這一去就是三個月。現在災情稍稍平復,義王定要回京覆命。

義王的口碑很不錯,街上隨便拉一個人都能喊出他一堆的好處,倒是讓單溪景著實好奇這全民偶像。

義王回府,王府裡屬義王妃最高興。這位溫柔賢淑的女子在義王去茂城賑災時將府裡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條,現下更是將義王府打掃得乾乾淨淨,迎接義王回府的一應事情都親自過問,還特地將小世子叫到跟前細細囑咐,詢問了功課,連如何跟自已的父親講話也要好好指點一二。

訊息說義王午膳時刻回府,義王妃便領著小世子以及兩個側妃在府外迎接,單溪景以及其他下人在後面聽吩咐。

午膳時刻過了許久,依舊不見義王回府,義王妃貼身的陪嫁丫鬟採星小聲建議:“王妃先進府歇息,奴婢派人去前街守著,見著義王身影就通知王妃,王妃再出來迎接也不遲,這會兒日頭正烈,王妃餓著等候,怕身體受不住。”

單溪景見義王妃一身宮裝站得筆直,細長的柳葉眉緊緊蹙著, 並不應採星的話,只是猶自吩咐:“在外不比王府,王爺心繫天下,衣食住行一切從簡。這會兒正熱,給王爺準備洗漱的水要涼一些,但不能太涼,午膳再添一份酸梅湯消暑。”

採星應了就著手去辦。

站了再有一會兒,就看見義王的人馬在街前出現了。

義王領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回府,單溪景總算是看到了這個人人敬仰的義王。

二十五六的年紀,頗為高大俊朗,在一群人中間氣質很是不俗,雖然嘴角掛著笑,但是眼神卻疏離,不可冒犯的樣子。

義王妃領著一群人行禮高呼:“恭賀義王回府。”隨後上前再屈膝行了一禮,眼神熱切的詢問:“王爺辛苦了,一路可還順利?”

小世子也上前行禮:“孩兒見過父王。”

義王抬手虛扶,“一切安順,王妃掛心了。本王向皇兄覆命時耽擱了一些時辰,你們可用午膳了?”

一群人這才高興的簇擁著義王進府。

雖然過了正午膳時刻,但義王府裡還是熱熱鬧鬧的開了宴席,義王妃、兩個側妃以及小世子都在席上,為義王接風洗塵。

飯間,王妃細細向義王說了這段時間的田莊收租,鋪子進項幾件要緊的事情,義王向來知道這位王妃端莊穩重,持家有道,誇讚幾句便問:“本王不在府裡時有勞王妃了,這些事情王妃一向處理有方,本王很是放心。今天看著黎兒也長高了不少,功課可有落下?”

王妃溫和的笑道:“王爺不用擔心,妾身知道王爺掛心黎兒功課,一直請夫子教著。何管家薦了江先生的小妹在黎兒書房裡伺候著,那丫頭聰明靈巧,黎兒也很喜歡。”

義王平日裡也頗為器重江函瑜,倒是從沒有聽到說有一個小妹,便多問了幾句:“從前倒是沒有聽過,多大了?人品如何?”後面這句倒是對著一旁默默吃飯的小世子問的。

王妃盛了一碗湯放在義王面前,答道:“那丫頭似乎有十六了吧。平日裡……”王妃見義王眼光往自已身上一掃,明白這意思就是讓自已住口了,於是一心就添菜盛湯,不再多言。

義王掃了一眼王妃後,只是盯著小世子,似乎等著小世子的回答。兩個側妃在旁邊更是大氣也不喘,熱鬧的桌上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小世子筷子也不敢動了,抬頭看了看不說話的父親,雖不十分清楚氣氛怎麼就變了,但是模糊的感覺這話是必須答的,腦中又猛一下地想到有一次自已在書房窗戶旁邊無意聽到何管家問單溪景,自已房中的丫鬟平日裡怎麼樣,單溪景就笑著說,何管家管理偌大義王府中大小事務,認人識物均不是普通人相比,我到此處不久,還得請教何管家,您覺得如何呢?小世子當時就覺得驚訝不已,覺得單溪景回答得有問題但是又說不出來有什麼問題,後來就問單溪景,哪知單溪景神秘兮兮地說什麼以守為攻,什麼遇到不好回答的問題就踢給別人。

那單溪景就經常這樣做!要是有相熟的丫頭過來問單溪景哪個侍衛如何?哪個聽差怎麼樣?單溪景總是溫和地笑著扯開話題,然後反問,你覺得呢?

小世子不知為何腦中紛紛擾擾的想到了這些瑣事,但好歹想到了該怎麼回話,對著旁邊母親問道:“母親向來管理府中大小事務,認人識物均有獨到之處,我年紀尚小,還得請教母親。”小世子的確聰慧,將單溪景的話學了個八分,將這皮球踢了回去。

只是這話一出,義王眼中精光閃爍,義王妃也是驚詫,這言語不似自已這五歲的黎兒講的。義王妃心中猶疑不定,瞥了一眼義王,口中還是答道:“聰明靈巧,處事老成。”

義王神色難辨,只是不再多言,安靜地將這遲來的午膳用完。

這裡發生的一切單溪景都不知道,只是想著中午為著迎接義王,餓了好一會兒,得吃得飽一點才好。

午後,單溪景陪著世子在書房讀書的時候,何管家過來請小世子過去,說是義王要問功課,指名單溪景一同前往。

單溪景聽了心下忐忑不已,義王剛回府,也不見休息便要問世子功課,可見是一個嚴肅認真的人,自已只是一個不認識義王的小丫鬟,義王應該也不認識自已,怎麼如此嚴肅認真的人卻指名叫自已過去,多半不是什麼好事。

單溪景腦中轉了個彎,忙拉住這位對自已頗有好感的何管家問道:“奴婢入府時義王正在賑災,本不認識奴婢,此時指名叫奴婢過去,還請何管家指點一二,也免得奴婢不知輕重衝撞了義王殿下。”

何管家也不甚清楚義王的意思,只是安撫單溪景:“主子的意思我們哪清楚,只是服侍好主子了肯定是沒有錯了的。”

單溪景只能硬著頭皮跟在小世子後面。

義王正在書房跟江函瑜說著此次賑災中間遇到的事情,言語中間涉及官吏貪汙一事。何管家來報的時候,事情正好商量完,義王就讓江函瑜退下,讓小世子和單溪景進來。

說起來在江府的小院子裡單溪景和江函瑜倒是天天見面,只是似乎在這義王府裡,兩人都在當值時碰面是頭一遭。單溪景不知想到了什麼,抬頭去瞧江函瑜,哪知和江函瑜的目光碰著正著,便咧開嘴笑了。

江函瑜倒是愣了一愣,然後勾起嘴角溫和的笑起來,眼裡全是無奈。

進書房的時候,義王正在批閱自已不在府裡時積攢的公文。小世子見到義王規規矩矩地行了禮,單溪景忙跟在後面低頭行禮。

義王讓兩人起來後,就開始問小世子的功課,也就是抽查幾句四書五經,讓小世子解釋一下,或者是背誦幾句詩詞。小世子向來功課用心,這些都能夠對答如流。但義王臉上看不出喜怒,不見斥責也不見誇讚,只是表情淡然。

還能在單溪景面前露出一點天真活潑的小世子在義王面前簡直是老鼠見了貓。

單溪景摸不清這義王什麼意思,只能站在一旁無聊的低頭聽著,聽著聽著心思就活了起來。

迎接義王的時候單溪景站在人群后面本就看不清楚義王容貌,也不敢直勾勾地盯著義王瞧,當時只覺得氣質出眾,現下卻連容貌也想不起來了,於是偷偷抬頭去瞧義王。

好一個硬朗英氣的男子!單溪景甚少看見這種挺立的五官,稜角分明的臉龐像是刀工雕刻的塑像,一身玄衣更是顯得氣度不凡。

正感嘆著義王的容貌,意識到的時候才發現被義王逮了個正著!

義王犀利的眼神似乎要把單溪景灼燒出一個火辣辣的洞口。單溪景血液都好像停了一般,趕緊將頭低下去,又莫名的生出一股害怕,義王心思深沉,喜怒難辨,事情走向自已怎能掌控?萬一惹惱了這位當權者者怕是不得善終,哪裡去講什麼法治呢?

單溪景心臟咚咚咚的跳個不停耳邊倒是聽著義王言語清冷,對小世子道:“退下吧。”

小世子忙彎腰行禮,退著往門邊去了。

單溪景更是覺得這義王深不可測,小世子的功課不見點評,指名自已過來不見問話,言語神情也不見喜怒哀樂,就這麼讓小世子和自已退下,實在摸不清心思。

心裡哪怕是天翻地覆,身體還是照常行動了起來,單溪景連忙行禮告退。

晚上單溪景回江院的時候,江函瑜正在桌旁飲茶,似乎在思考什麼麻煩事情,神色木然,眉頭微皺。

江函瑜見著單溪景進了小客廳,眼神溫和起來,展顏一笑,“今日回來得晚些,洗手吃飯吧。”回頭對著廚房的方向喊了一聲,“劉姨,溪景回來了,開飯吧。”

單溪景和江函瑜平日偶爾也會聊一兩句義王府裡的事情,今日裡在義王府是既忐忑又害怕,這會兒回到江院才覺得心情安寧了一些,想著江函瑜在義王身邊許久,又得義王器重,想必對義王瞭解也深,於是試探性地問著:“今日見著義王,沒想到年紀如此輕,倒是十分受百姓尊重,只是不知道平日裡是什麼樣子的性格,我怕我不知輕重,冒犯了義王殿下。”

江函瑜聽了微笑不語,只是抬手幫單溪景斟了一杯茶,道:“你喝不慣府裡常沏的綠茶,嚐嚐這種武夷紅茶,看看如何?”

單溪景不懂茶藝,也不甚習慣茶水或苦或澀的口感,但江函瑜已經相邀,便端起藍釉花邊的茶杯喝了一口,哪知這茶的口感醇厚,卻清甜無比,倒讓單溪景想起了二十一世紀的罐裝紅茶,一時間又有些傷感,似乎被從前的世界拋棄在這裡,忍不住一口一口喝著這茶,希望能夠用這口感相似的茶水將傷感憂愁沖淡一些。

憂愁的情緒還沒沖淡,就聽著江函瑜笑道:“喜歡這茶也不能飯前多飲,傷胃。”江函瑜順手就將單溪景手中的茶杯抽了出來,擱在一旁,問道:“今日可是發生了什麼?見著義王了?”

單溪景正想回答,瞬間腦中明白了什麼,心想,我向來擅長將皮球踢回去,哪知這江函瑜能繞個彎地將球踢回來,憂傷的情緒也一下子拋到了九霄雲外,不禁揶揄道:“江公子看起來溫潤如玉,沒想到踢球的功夫著實不錯。”

江函瑜被戳穿,臉上不見赧色,正好劉姨提著一個三層布裹的小籃子過來,將飯菜一一擺上桌,江函瑜只道:“開飯吧。”

單溪景心裡的小雀躍還未平息,跟聰明人講話心情也頗為舒暢,更難得的是能將平日溫雅的江函瑜堵在言語的牆角里,更是開心。

單溪景滿心想著要小小的戲弄一下江函瑜,便拿著筷子夾了一口菜放進江函瑜面前的碗裡。等到吸引了江函瑜的注意力後,便拿著亮晶晶的眼睛笑著看江函瑜。

這下江函瑜沒辦法繞過這個話題,只精闢地總結:“義王殿下心繫天下,聰穎正直,恩威並施。”

單溪景聽了,正回味這幾個字,打算細問的時候發現江函瑜正夾了一塊糖醋排骨放在自已碗裡,然後放下筷子,慵懶優雅地微靠在椅子上,笑著盯著自已,一副在茶館裡聽說書的姿勢。

單溪景明白,這是要禮尚往來,只是這動作這神情由一向恬淡的江公子做出來,實在是出乎單溪景的意料,雖不想反被戲弄,卻又忍不住又覺得十分開心。

單溪景一下子就忘記了要接著打聽義王的心思,也丟了那麼多說話的技巧,說著:“咱們邊吃邊說吧,不然劉姨用心做的糖醋排骨就要涼掉了。今日義王爺考查小世子的功課,卻指名讓我陪同,我忐忑不安的去了,卻又什麼都沒說就讓我回來了。”

江函瑜聽了沉思道:“義王府中事務一般由王妃打理安排,王爺甚少過問,今日指名並未言辭苛責,定然不是你犯了什麼錯。想來是王爺好奇,從未聽過我有一個小妹,或者府裡對你的隻言片語傳到了王爺耳中,才有此舉動吧。”

江函瑜真是聰穎過人,善於揣度他人心思,竟將義王爺的想法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單溪景聽了這話也不再多想,只是想著以後還是要更加謹言慎行才好,不然在這握權者隻手翻天的時代,會丟了小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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