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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野看著眼前這個女孩，忽然開口問道，“你們不恨那些人嗎，後來報仇了嗎？”
芫惟沁微微一笑，眼中卻掠過一絲蒼涼，“恨啊，可是找誰報仇呢？”
王安野皺了皺眉，說道，“冤有頭債有主，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芫惟沁卻搖了搖頭，清冷的目光看向側廳一邊，說道，“現在西安的政府是國民革命軍，在他們之前，還有進步黨、鷹黨、鴿黨等，權勢輪番更替，你方唱罷我登場。”
她頓了頓，然後繼續說道，“五叔說，他已經分不清那些殘害我們的兇手是誰了。出事的家族都是那些不願參與政治鬥爭的名門望族，反而是早早站好了隊的才相安無事。不過這些年風起雲湧，政治格局變幻莫測，人心惶惶，社會動盪，能夠一直留下來的有誰？而正在執權的，又有幾個能夠不拘形跡？”
“五叔說，權利鬥爭之中，人世間的慘劇，大多時候不是人錯了，是位置錯了，是天道錯了，禍又生禍，悲又生悲，人是殺不完的。”
王安野聽完後，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那這個事情無解了。“
“理想和正義，”芫惟沁說道，“五叔說，要找到理想和正義。”
門外陰暗的天空突然閃了一下，緊接著，一聲驚雷滾滾而來。
巷子裡，這道閃電照亮了老孫的面孔，他的眼睛閃耀著光芒，手中的靈劍無名被光束纏繞，那光束彷彿流轉著強大的威力。無論是陰影還是光亮，都無法掩蓋他身上那股強烈的靈力波動，這是武學修煉達到內力化形境界的體現之一。
而闕衛和身側那個斗笠人，也是內力化形的高手。
闕衛站在對面，手握雙劍，劍身如同有生命一般，泛出冷冽的光芒。他看著眼前的老孫，眼神深邃，彷彿一口深淵，他冷聲向旁邊的斗笠人說道，“秋冥，動手吧。”
叫做秋冥的那個斗笠人，並未持劍，而是握著一把長槍，槍身如同從深淵中抽取的冰霜，閃爍著冷寒的銀光，他的內力已經化形為一道螺旋狀的氣流，環繞在槍身周圍。
說時遲，那時快，秋冥身影一晃，長槍刺出，直指老孫。老孫臨危不懼，橫向一揮，將長槍逼開。
喬子和張峰一劍揮向秋冥，形成合圍之勢。
秋冥身形一閃，借勢躲開到一側。
戰鬥瞬間爆發，斗笠人都動了，整個巷子陷入了混戰，風聲呼嘯，雨水濺起，人影亂舞，劍光交錯。
闕衛一劍劈向老孫，老孫舉劍格擋，發出一聲響亮的金屬碰撞聲。那一剎，闕衛嘆氣說道，“老孫，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道不同，不相為謀罷了。”
陣風灌入寺廟廂房側廳，帶入一陣強烈的溼潤氣息。
“理想和正義是什麼？”王安野隱隱知道答案，但他還是問道。
芫惟沁沒有猶豫，一字一句地說道，“消除階級，人人平等。”
跟想象中的答案一樣，王安野心想。但他的心裡越來越疑惑，為什麼這個世界跟他記憶中的世界完全不一樣？刀劍，他在武俠小說中看過。怪獸，他在電影裡面見過。政治歷史，他在教科書裡學過。
可這又是刀劍，又是怪物，又是歷史的，它們混雜在一起，組成這個似是而非的世界，這已經遠遠超出他的理解範疇，他不由地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現在真的是1911年嗎？”王安野弱聲問道。
“嗯？”芫惟沁轉頭，奇怪地看向他，“是啊，為什麼這麼問？”
“這個1911年跟我想象中有點不同。”
“想象？你想象是怎樣的？“芫惟沁不解地問。
“就是，”王安野側頭想了一下，說道，“就是人不能隨便就發光。”
“發光是什麼意思啊？”
“我看你們拿劍，然後劍就能亮起來了。”
“哦，課堂上先生說過，靈劍被靈獸精血淬鍊後，會形成發光質，當內力流入靈劍，與空氣一起發生作用，然後就能發出光了。”
“不是這個意思。”王安野停頓一下，繼續說道，“我想象中1911年沒有你說的那些靈獸，靈力之類的東西。”
“沒有靈獸和靈力？”芫惟沁思考了一下，顯然在嘗試理解王安野說的話，“師叔說，上百年前也沒有靈獸和靈力，後來靈氣憑空出現，從此開啟了上古的大門。”
王安野一聽，隱隱覺得不對勁，問道，“什麼是上古的大門？”
“上古的大門就是...”芫惟沁停住了，說起來她也不知道是什麼，“我們等下去問下師叔。你是想起什麼了嗎？”
“你說我為什麼會被那個大蟲子綁在那裡啊，我是不是也是個怪物。”王安野幾乎要哭出來。
“你體內筋脈正常，跟常人無異，唯獨奇怪的是內力全無，五叔說你可能是北潼關的研究物件。情報已經傳回延安了，把你帶過去，那裡也許會有答案。”
“研究物件？實驗小白鼠嗎？”
芫惟沁見他哭喪著臉，安慰道，“你跟南蠻人不一樣的，放心好了。”
“南蠻人又是什麼人啊？”
“南蠻人是長相像人一樣的巨人，體內流的卻是靈獸的血脈，他們以前生活在南邊沿海，聽說他們生性溫和，以海魚為食，不過他們現在已經滅絕得差不多了。”
“什麼意思？種族滅絕嗎？”
“師叔說，那時他們被牽扯進南方的戰爭中，政治家順勢借力，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後面的事情，都是因果註定了。”
“啊？不是說他們生性溫和嗎？”
“這都是聽說的了。凡有所相，皆是虛妄，好壞都是他人評說的。“
“什麼意思啊？”
“五叔說，人心惟危，世事如棋，棋手企圖制定規則，企圖操控勝負，所以這個世界生靈塗炭。因此，要實現理想和正義。”
王安野愣住了，這一番對話內容資訊過於龐雜，他沉默良久。
芫惟沁突然問道，“你說真的能實現五叔說的嗎？”
“正義的事業嗎？”
“嗯，會有嗎。”
“會有的。”
雨勢逐漸減弱，但街巷中的血腥氣息卻愈發濃郁。
老孫驟然揮出一道劍光，逼退斗笠人。
三人背向著站在一起，張峰氣喘吁吁地站著，身上有好幾道劍傷，血液從中緩緩滲出，與雨水混在一起流下，喬子的樣子比他好不到哪裡去。
“沒有階級，何來統治。沒有統治，何來家國。”闕衛陰著臉說道，“家國大事，豈是兒戲！”
此時，他們幾個斗笠人捂著傷口倒在地上，血跡滲透斗笠，在雨水和青石板縫中迅速蔓延，形成一道道驚心動魄的血痕。
“沒有階級即是階級，民眾百姓即是家國。”老孫說著，眼神中閃爍著飄忽不定的光芒，終於，他找準時機，揮出了手中靈劍，帶著雷霆萬鈞之勢朝著秋冥斬去。
劍光閃爍，猶如絢爛的星河在雨幕中劃出一條璀璨的軌跡。
秋冥見情況不妙，連忙靈活地往後退了幾步。
老孫的劍氣在他身邊掠過，帶起一片瓢潑大雨，細小的水滴在空中飄舞。
老孫的身影不斷地在雨幕中變換，連續朝斗笠人砍去，同時在張峰和喬子的合力下，他們終於硬生生地在斗笠人群中破開一條血路。
“你們先走！”老孫急促地說道，話音一落，張峰和喬子毫不猶豫地往外跑去。
街道狹窄而深長，老孫一人攔在眾人面前，如同一座堅不可摧的山峰。
就在這時，秋冥掏出靈槍，砰砰的槍聲在空氣中迴響，子彈以驚人的速度飛向老孫身後。
靈槍發出的子彈，幾乎可以撕裂空氣，發出震耳欲聾的音爆。那一剎那，老孫怒喝道，“小心！”
已經來不及。張峰還沒反應過來，極其高速的子彈直奔而來，打入他的胸膛，瞬間爆開一個巨大的血花，鮮紅的血液在空中四濺，與雨水混合在一起。
喬子轉過身來，同一瞬間舉起靈劍擋在子彈面前，只聽一聲脆響，子彈直接擊斷靈劍，穿入他的喉嚨。他的頭顱隨著一道弧線飛出。身首異處。
兩個人倒在血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