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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人腦子有病吧？”這是宇文俊河腦海中瞬間閃過的念頭。
你認罪，還搞出這麼大的陣仗，宇文俊河為了此事準備了好多天，他早已料到甘卓可能會做出的各種回覆。可他萬萬沒想到，甘卓竟然會直接認罪。
其實這罪本身並不嚴重，最多也就是挨幾板子，甚至多交點罰款就能了事，也不用受皮肉之苦。可是，你連面子都不要了嗎？你這平江第一訟師的名頭就這樣拱手相讓給我了？宇文俊河突然覺得，這個人可能根本不在乎這些。
高高抬起，卻輕輕落下。鄭通判也感到有些意外，法庭上瞬間變得鴉雀無聲。他只能將目光投向宇文俊河，眼神中似乎在傳達著某種資訊。
“該你說話了。”宇文俊河也回過神來，開口說道。
“甘先生既然對律法瞭如指掌，自然知道……”
“就按你說的辦吧，能賠錢就賠錢，不能賠錢就打兩板子。”甘卓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
宇文俊河被他的態度氣得夠嗆。你既然打算認罪，還鬧到公堂上來幹什麼？這不是故意找茬嗎！這場官司贏得太沒意思了。
這時，知府也發話了。
“既然如此，那就不用打板子了，按照查家提出的金額，再多賠償一些就行了。”
知府都這麼說了，通判也不想與他相爭，有氣無力地拍了一下驚堂木，說道：“那就這樣吧，結案，畫押。”
旁邊的衙役遞過來一張紙，甘卓便按上了手印。鄭通判見沒什麼大事，便決定退堂。
“且慢！”甘卓畫押後並沒有離開，反而直接走到前面，厲聲喝道。
“我有冤情，要報案。”鄭通判被他嚇了一大跳，惱火地不行，立刻站起來問道。
“你又有什麼冤情？今天你是被告，竟然敢在公堂上咆哮。”
甘卓聽到這話，只是輕蔑一笑，作了一禮道：“大人，《律》可沒有規定，什麼人不能報案，更何況，我的案子已經結了。”
鄭通判剛想訓斥，一旁的知府搶先問道：“你要告什麼？”
甘卓不給別人說話的機會，迅速從懷中掏出三張紙。
“我要告的有三件事，一是忘憂庭強搶民女，私自動刑；二是俏江南私自撕毀約書，不守承諾；三……”
說到這裡，甘卓的眼睛裡已經有了幾分怒氣，“三是查家大少爺查克蘇私通匪寇，搶我車隊，傷我夥計性命。”
聽到最後一條，查克成驚呆了。而此時的查克蘇正在對面的平江酒家二層喝茶，對府衙內的情況瞭如指掌，聽到這裡，他一口茶水隨即噴了出來。
甘卓剛說完，旁邊的宇文俊河便隨即開口道：“大人，報案審案，自有法度流程。今日這甘卓僅憑一面之詞，就要狀告這三家，他有人證物證供詞嗎？訟書準備好了嗎？信口開河就要開新案，於理不合。”
鄭通判當即問道：“你有人證物證嗎？沒有的話，本官可要判你罪責，你可要想清楚。還有，就算你有人證物證，今日也無法審理，今日先將狀紙呈上來，擇日再審。”
甘卓挑了一下眉頭，回道：“忘憂庭私自動刑，強搶民女。我有人證兼受害人忘憂庭藝妓名叫雲雀。俏江南私自違約，不守承諾。當日當街之人眾多，我也留有約書。至於查克蘇私通匪寇一事，我有人證，便是那私通的匪首劉瓜子，和他們兩人勾結的文書……”
堂審結束，三日後再審。
離去的眾人議論紛紛。
“怪不得這甘卓如此氣憤，還要當街大喊不公，這查家確實做得太過分了。”
“是啊，撕毀條約也就算了，還要劫人車隊，真是無法無天。”
“那宇文訟棍還有臉和別人講在商言商，自已先做這不軌之事，這要是我，我也得讓自已夥計上去討個公道。”
……
查克蘇看著樓下人們肆無忌憚的討論聲，臉色陰沉得可怕。他覺得自已被甘卓坑了。
三天以來，聶輕歡和劉瓜子杳無音信，他就感覺事情不對勁。謝關尹親自去到淳安，也沒有發現他們的蹤跡。
現在該怎麼辦？忘憂庭和俏江南的事情雖然麻煩，但最多也就是交點罰款。再說俏江南的事情本來就是甘卓無理取鬧，只需要和聶玉蒼說清楚就行。畢竟當時的約書是聶玉蒼籤的名，只要一口咬定那兩萬錢是解約金，官府也不能拿他們怎麼樣。
麻煩的是劉瓜子。這個人手裡肯定有他們往來的書信。
查家雖然在平江府是首屈一指的富豪，但並不是一家獨大。有些事情可以靠錢解決，有些事情則是有錢也辦不到的。
這些年查家吞併了各個行業，已經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滿，尤其是三年前巧取豪奪百草廳，逼死了百草廳掌櫃鞠農常。鞠農常既是掌櫃，也是名醫，當年在他的手下救好了不少人。
別的不說，現在的江南路轉運使，當朝二品的地方大員禹子興，便是其中之一。
如果不是當年查家下手迅速，謝關尹的計策得當，再加上禹子興本人回京述職，這百草廳也不會這麼輕易地落入查家手中。
現在如果鬧到公堂上，只靠鄭經論一個通判怕是不夠用了。
查克蘇的眼睛中殺意瀰漫，他意識到，現在大勢已不在自已這邊。
自已惹上官司，才是最要命的。處理不好，家族裡自已的地位都會受到動搖。
查克蘇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事情發展下去，恐怕不是自已能控制的了。他本來就不是那種優柔寡斷的人，很清楚如何才能避免陷入剪不斷理還亂的局面。
那就是一不做二不休……
潤生駕車，一路搖搖晃晃地回到了輕歡別院。甘卓下車後，吩咐潤生關緊院門，今日不待客。
而輕歡別院裡面，已經有一個人等了他很久了。
那人穿著很厚的衣服，卻依然無法掩蓋他消瘦的身材，臉色慘白，透著一種發自內心的虛弱。
甘卓一進去，看見那人，臉上露出一絲愧疚的笑容。打招呼道：
“哈哈哈哈哈，大……大表哥……”
那人正是聶家長子，被甘卓兩次襲擊下體的可憐人，點輕眉的一生之敵。聶家大表哥。聶玉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