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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之後，聶輕歡才回過神來，她還來不及表達內心的震撼，便急切地呼喚道：“紙……筆……快！”
然而，眼前的情況，哪裡還有時間給她準備筆墨紙硯呢。情急之下，她顧不得許多，拿起一塊小木條，蘸了一些泥水，就在旁邊侍女彩月還算白淨的外衣上，靠著記憶寫了起來。
“小姐不要啊，這衣服好貴……小姐你輕點，癢癢……算了，隨你吧……小姐，我回去再脫給你呀，你不要扒啊……”
已經進入狀態的甘卓，早已款步走向前方的村莊。
夜裡，簡單對付了幾口後，剛剛洗漱完畢的甘卓，房門就被敲響了。
“先生，您睡了嗎？方便的話，我家小姐有請，勞煩您移步。”彩月的態度明顯比之前恭敬了許多。
甘卓心裡有些小驚訝，不過就是一首詩而已，竟有如此大的殺傷力嗎？這就芳心暗許了？我要不要好好收拾一下呢？對了，之前還剩下了點肥皂……
甘卓腦海中的畫面並沒有出現，此時出現在聶輕歡房間裡的，並不只有他。還有侍女彩月、老張頭，以及兩個家丁中的主事，還有潤生！
甘卓怒氣騰騰地看向潤生，這個人實在是太沒有底線了，他難道不知道誰才是他的老闆嗎？
潤生被甘卓看得羞愧地低下頭去。
“各位，咱們現在的情況大家也都瞭解了。距離平江府還有不到三百五十里路，本來四天就可以到達，可是現在一場秋雨，道路泥濘不堪。然而，現如今我們要在二十天內交貨，各位說說看，有什麼方法能在五天之內趕到平江城？”
儘管局面已經十分緊迫，但聶輕歡的語氣卻十分淡定，還帶著一些與年齡不相符的從容不迫。自從從母親手中接過點輕眉已有兩年，聶輕歡早已學會了隱藏自已的情緒，只是她微微發抖的聲音，還是暴露了她內心的一絲慌張。
“甘公子，半夜請您和小哥過來，實在是叨擾了，如若冒犯，還請您見諒！輕歡也是……確實沒什麼辦法。”
不知為何，最後一句甘卓竟然聽出了一絲柔弱的哀傷。真是我見猶憐啊！
良久的沉默之後，還是老張頭髮話了。
“小姐，這事情確實怪我，考慮欠佳，沒想到這秋汛竟然提前到來。只不過就算咱們緊趕慢趕，中間還是要吃飯休息的，人不休息，畜生也扛不住。而且道路泥濘難行，車隊一天最多能走五十里。只不過就算是這樣，三天之後，馬估計也走不動了，這樣下去……”
老張頭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但大家都懂了他的意思。聶輕歡不忍責怪，還想寬慰老張頭一句，卻被甘卓突兀的聲音打斷了。
“車隊有多少貨，多少馬？一輛車最多可以用幾匹馬拉？能增加多少速度？這一路有多少可提供馬匹的客店？一馬車貨可供開工多長時間？”
聽到最後一句，聶輕歡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表情也振奮了許多。
甘卓暗自搖頭，這個時代的人，思維確實過於僵化了。他們想必未曾讀過一本書，名為《長安的荔枝》。
其實，這也情有可原。要具備統籌全域性的能力，需滿足兩個條件：其一，務必擁有調配全域性資源的權力；其二，對全域性路程及形勢有深入的瞭解。
點輕眉車隊的主要領導僅有兩人，聶輕歡有權調動資源，然而她對行程路況和馬力知之甚少，難以實現資源的合理分配。老張頭雖然熟悉情況，瞭解路程，但他卻無權調動資源，亦缺乏分配資源的能力。
甘卓不禁回憶起另一個世界的一個熱門詞語。
資源整合！
不再多想，他當即問道：“給我一張紙。”
旁邊的彩月拿出一張紙，而另一邊的聶輕歡剛準備拿出毛筆，甘卓搖了搖頭，從懷中掏出了木炭筆。
“我們有八車貨，十三匹馬，除了小姐和彩月外，還有十八人。只是一車貨能供開工使用多長時間，這……”
一個管事緩緩說道，他說這話的同時，甘卓也在紙上不停地刷刷地寫著什麼。
“一車貨物，可供作坊兩天使用。”
聶輕歡已經完全明白了甘卓的意思，只是心裡還沒算清楚路程。
甘卓又寫了一會，轉頭問潤生：“讓你用四匹馬拉一輛車，一天你可以走多少路程。”
潤生還沒來得及說話，外面突然傳來了沙沙的雨聲，這夜，又下起了雨來。
眾人剛剛有些熱烈的討論情緒，似乎被這雨一澆，又涼了。
果然屋漏偏逢連夜雨啊！
“如果是這樣，車隊一天最多也就走三十里路了。”潤生聽見雨聲並沒有停止思考，猶豫了一會後回答道。
“四匹馬一輛車就算明日下一天的雨，我也能走五十里路。”
“離我們最近的驛站多少路程。”甘卓這話是對著老張頭說的，這邊潤生卻反應了過來，已經搶答道：“不到五十里路。”
甘卓一直不斷地詢問每個人，每句話都帶著不容置疑的味道，所有人都順著他的問題給出了答案。
“一匹馬全力以赴最多能跑兩天，再多了就跑不了了。”
“走完八十里的山路，就到官道上了，雖然雨天也是泥濘，但總會比山中好一些。”
“潤生說如果讓他來駕車，四匹馬在官道上一天可以行駛九十里。”
“官道沿途馬匹眾多，幾乎每隔五十里就有馬匹使用。”
……
甘卓還在沙沙地寫著，所有人都不再說話，現場寂靜得連一根銀針掉落都能聽見，所有人彷彿都在屏氣凝神，期待甘卓給出的答案。
聶輕歡心中也在盤算，距離平江府城三百五十里，其中僅僅八十里的山路就要走兩天半。其餘的二百七十里官道，不可能會在剩下的兩天多時間走完。
聶輕歡也知道甘卓的想法，四馬拉一車。可是……
這時，甘卓放下了筆，回頭看向了聶輕歡。
“要是按照我的方法來，有可能會在規定時間到達，但是可能會有很大的損耗，你這筆生意可能會虧損。”
聶輕歡眼神中先是出現了一絲驚喜，聽完後面的話，又多了一分凝重。
“我不在乎，信譽問題我就不多說了，我不能砸了點輕眉幾十年的招牌，這次就算是有虧損，以後有了長期合作，我得到的一定會比失去的多！”
一番話擲地有聲，甘卓不由得又多看了聶輕歡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