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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夏依然一副十分為難的樣子。
他走到侍衛跟前，開啟蓋子聞了聞，那股香氣又溢了出來。
“我這酒可是舉世無雙，拿來何老先生您做個賭注我還十分捨不得！”
酒香勾得龐德公心癢難耐，他不住地勸著劉夏，“這酒留在你這裡，喝了也就喝了。”
“要是你拿他打賭在我這兒贏點兒什麼，那可是受用無窮啊！”
劉夏裝出一副兩難的樣子，取捨之間，最後長長地一聲興嘆。
“哎！好吧！”
“那就和老先生您賭一回！”
“我們就比喝這壺酒！”
“要是先生您贏了，我家裡還有數壺這樣的好酒，悉數奉上！”
“不過您要是輸了的話，您得答應我一件事！”
老頭一聽頓時口舌生津，喜不自勝。
“好好好！不論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
“一言既出！”
“駟馬難追！”
劉夏立馬招呼侍從們將酒壺抱來，將隨身攜帶的酒具取了出來。
龐德公連忙擺手打住，“誒！這裡荒郊野嶺，不是喝酒的地方啊！”
“品嚐此等佳釀，當然要尋一處好景緻，鋪一方好坐席，擺上典雅的四方桌案，佐幾個下酒的小菜。”
“咱們邊喝酒，邊賞景，邊談論詩書，品評時局，臧否人物。”
“這才叫喝酒啊！”
龐德公不愧是喝酒的行家，其中的規矩講究十分繁複。
這樣如此的多禮，一來是他本身的文化沉澱如此，二來也是繁瑣的事情可以充實它每天無聊的索居。
這喝酒要是幹喝如牛飲，也確實沒有什麼趣味！
龐德公帶領劉夏一行人，順著蜿蜒曲折的上山小路，回到了他清幽寧靜的世外草廬。
雖說是隱居，但他畢竟也是出身不俗，頗有些家資，庭院雖然簡陋，但別有一番洞天的格局。
為了打造這一方幽居，其中費的心血與錢財，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
劉夏跟隨龐德公遊覽完他這一方不小的院子，止不住地連連讚歎。
“沒想到是荒山之上還有先生這麼一家神仙居所！”
“真是叫人大開眼界啊！”
龐德公對這裡的佈局也十分自豪，“這也是我用盡了畢生所學才打造的一方庭院。”
“只為每日都能欣賞到不一樣的美景。”
“你知道我們這種隱居人家，每天的趣味也就是這一畝三分地了！”
言語之中也能聽出來老人家有些寂寥。
龐德公常年交訪的老友們很多都出仕為各方諸侯出謀劃策，而和他年紀相仿的水鏡先生司馬德操隱居的地方離他頗有些距離。
如今他們上了年紀，交往的摯友不能時常來往，也是他心裡的憾事。
所以龐德公才對進山的生人表現出熱情。
他吩咐堂內的童子急忙生火，淺淺地弄幾個下酒的小菜。
他又帶著劉夏來到他精心培植的一片桃源之中，於桃花樹下鋪席設座。
童子們搬來爐子，劉夏命侍衛取出酒壺放在爐子上溫一溫酒。
文火細細升騰，酒壺裡的香氣飄滿了桃源。
等到諸般規矩都齊就了，龐德公與劉夏對坐桃花案前。
龐德公看見劉夏讓侍衛們拿出幾個三錢的小杯子，還沒有半個拇指深。
這明顯就是喝白酒的杯子，不像漢朝時的酒樽、酒爵那樣容量巨大。
龐德公笑著推開劉夏遞過來的小杯子，從桌案之下取出兩口大碗。
他對劉夏說：“年輕人！喝酒要這樣喝才過癮。”
劉夏勸他說：“老先生！可不小小看了這酒，此酒之烈，可能超乎了先生的想象啊！”
龐德公完全沒把這話放在心上。
喝了七八十年的酒，從來都是豪放灑脫，怎麼可能用那摳摳搜搜的小杯子呢。
他依舊攥著自已的大碗，執意要來一番豪飲。
他對劉夏說：“這樣吧！我用碗，你用這個小杯子！”
“我這一碗頂你這十幾杯。”
“但是我畢竟是喝了七十年酒的老酒蟲了，和你喝相同的量算是我老人家欺負你！”
“我喝一碗，你喝五杯，咱們誰先撐不住，誰就輸！”
劉夏沒想到還有這種好事，這個老頭居然還給自已放水。
他本來就是為了贏龐德公來的，自然也就不推辭了。
二人各自斟滿了自已的酒具，劉夏端起小杯，仰頭一送，白酒順著喉嚨就送了下去。
對於他這個現代人來說，這不算什麼難事。
龐德公看他喝得如此豪爽，便也端起滿滿的酒碗，這撲鼻的酒味確實十分衝擊神經。
他意識到自已可能有點兒過於自信了。
等端到了嘴邊的時候，龐德公忽然有些膽怯，但還是沿著碗邊嗦了一圈。
老頭從來牛飲海量，輕輕一嗦，半碗酒就下了肚。
頓時，他的胸膛就像炸開了一團火焰，整個人極速升溫，渾身散發著暖意。
這種感覺對很多第一次喝到白酒的人來說都是難受而且牴觸的。
但是龐德公不愧是七十年的老酒仙，雖然以前喝的都是三五度的醪糟，但是一遇到這五十二度的白酒，就像心智被開了竅。
他十分享受這種感覺。
劉夏整個人都震驚了，他沒想到龐德公第一次喝白酒就能夠抵擋得住這個量！
就這樣推杯換盞，劉夏比龐德公喝得少，他在等待酒勁翻上來，那他就贏了。
二人邊喝邊聊著當朝人物，不勝歡喜！
然而龐德公畢竟第一次喝白酒，又是像喝米酒那樣大口悶，還喝的比劉夏多。
喝了幾輪之後，在涼風的吹打之下漸漸失去了意識。
看見龐德公喝倒了，劉夏再也支撐不住了。
沒想到他喝白酒差點兒讓一個古代人給比倒了。
等到童子們伺候好了熱茶，兩人歇息了良久，這酒氣才漸漸解除，他們也紛紛甦醒了過來。
龐德公不住地感嘆：“真是好酒啊！一醉解千愁！”
“這酒是哪裡的技藝啊？我們大漢好像沒有這樣的烈酒啊！”
劉夏暗中偷笑，“這是我家不傳的秘方！”
“敢問閣下哪裡人士，我下次要喝這樣的酒，好找個地方購買！”
劉夏微微一笑，是時候亮明身份了。
“我是荊州襄陽府衙的人。”
“老先生！我這酒可不外賣啊！”
一聽是劉表的手下，龐德公皺緊了眉頭，心裡提防了起來。
“閣下此來莫非......”
劉夏急忙跪到在龐德公面前，“在下此來正是為劉景升請先生下山的。”
龐德公連連搖頭，“劉荊州的盛情我領了，只是我如今年過八十，老邁無用了！”
“還是請景升公另請高明吧！”
劉夏晃著空空如也的酒壺，對龐德公說：“老先生您難道忘了，我們事先是有賭約的嗎？”
“您說過，只要我贏了您，什麼條件都可以答應的。”
“什麼條件都行，就這個條件不可以！”
劉夏便拿捏了起來，“難道先生您名重於世，原來是個出爾反爾之人嗎？”
“還是說您自負酒量荊襄第一，如今輸給了我這樣一個年輕人，心裡不服氣呢？”
“這......”畢竟賭酒輸了，龐德公一時語塞。
劉夏便接著開導說：“劉景升曾多次招募過您擔任學官，但是都被您拒絕了。”
“為什麼呢？”
“是看不起劉景升這個人嗎？”
此一言正中龐德公的心坎，劉表英雄老邁，變得有些嫉賢妒能，小肚雞腸了起來。
劉夏說：“雖然劉表如今老了，在曹操、孫權、劉備等諸多新興勢力面前顯得相形見絀。”
“但是龐德公，您是否想過。如果沒有人家劉景升，荊襄七郡將湧現大大小小百餘位軍閥，你方唱罷我登場，妨害國家，荼毒百姓。”
“如果不是他力鎮八方，何來您這一頓頓安然的酒食。哪能讓您一個隱居深山的老客還能住這麼大的莊園，喝這麼好的美酒。”
龐德公靜靜地聽著，看樣子是有些動容。
劉夏接著說：“劉表主政荊州以來，外剿賊寇，內修文化，使法度聲張，軍民仍心向漢帝。”
“試問如今的軍閥，有哪一家能夠做到如此呢？”
龐德公默然，劉夏便趁熱打鐵。
“劉景升請您下山也不是為了讓您真的要耗費心力，只是向天下人昭示，真正的人才是歸附漢朝的官僚的。”
“您此去能伸張民望，重振漢帝雄風，只需稍微挪動您的貴足，何樂而不為呢？”
龐德公忽然大笑，看起來十分解脫。
他忙問劉夏姓名，“不知道閣下是何人？竟有如此的見識。”
“在下南陽劉夏！”
龐德公忽然興奮地抓住劉夏的手。
“劉夏？！就是把南陽捅破了天的劉夏？”
“早說是你嘛！我答應你了，這襄陽城我去了！”
“但是我不做劉景升的官，我此去，只作個客人。”
只要能把他請下山，下山幹什麼都不重要。
劉夏自然是喜出望外，他沒想到自已真的能說動龐德公。
二人約定了時間，等龐德公安頓好這山上的事，在劉景升壽誕之日，他一定趕赴襄陽。
此行圓滿，劉夏便領著一群人下山去了。
臨行時龐德公叮囑說：“美酒佳釀一定要預備好，不要讓他來了喝不上！”
劉夏笑著連連應允，這些都不在話下。
望著劉夏他們遠去的背影，龐德公會心一笑。
“哪有人揹著酒壺上山採藥的，你這一行目的也太明顯了吧！”
龐德公展開手裡徐庶寫給他的書信，輕輕嘆了一聲。
“元直啊元直，我都這把年紀了，還是不能安享晚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