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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傅嚇得老手一抖，杯子裡面盛的頭酒灑了大半。
他忙把酒樽放到一邊，撣了撣衣服上的水珠。
“大人你是說這酒裡有毒？”
劉夏雖然不精通釀酒，但是他還是大概知道釀酒的過程中不僅會產生乙醇（也就是酒精），還會產生甲醇。
甲醇有毒，如果分散在原酒中，影響是不大的。
但是經過蒸餾濃縮之後，過高的濃度便會對人的身體產生損害。
甲醇的分子量較低，沸點就會比酒精低，會在酒精之前被蒸餾出來。
這一通理論也沒法給古人解釋，於是劉夏便用了一些玄而又玄的言論回覆。
“酒之所以使人忘乎心智，乃是因為其中本身就含有毒素。”
“這蒸餾之法出來的頭酒，裡面就飽含了毒素，不可以飲用。”
“後面的就沒什麼問題了。”
劉夏伸手接過新蒸餾出來的一杯酒，一飲而盡。
他咂了咂滋味，雖然滿口的穀物清香，但是喝起來還是十分辣嗓子，入口不夠醇綿。
畢竟是靠著試驗匆匆蒸出來的白酒，其口感提升的空間還比較大。
老師傅看劉夏喝了一口沒事，便也接過來喝了一杯。
這位從小在酒缸子裡泡大的釀酒大師，對自已飽嘗酒精的大腦十分自信。
他也學著劉夏的樣子一口悶，剛一下口，就感到一股火燒胸膛。
這酒的刺激程度超乎了他的想象。
他本能地乾噦了一口，就要吐在地上，但是為了維護他釀酒大師的面子，還是強行吞了下去。
當時雙頰就顯出了紅暈，有些小徒弟饒有興致地過來取笑。
“誒！你們看，咱師傅喝了這麼多年的酒，第一次上臉誒！”
徒弟們爭相上來聞這新酒，一個個被這刺鼻的味道衝得避而遠之。
老師傅強行穩住搖搖欲墜的心神，點評著這酒。
“此酒雖烈，但是卻沒有陳釀厚重，其工藝還需要善加改良！”
剛一說完，他整個人被涼風一拍，渾身上下都發著熱，通體紅得像個印第安人。
老師傅雙腳實在支援不住沒了力氣，一下栽倒在地，引得眾徒弟急忙上前攙扶。
公子劉琦止不住地震驚，悄悄拉動劉夏的衣衫，小聲的詢問：“你這真的是酒，不是毒藥嗎？”
“四十七年釀酒的大師，喝了一杯就倒了。”
劉夏命人將剛蒸出的酒放在一個大酒盅裡面稱重，稱完之後再倒滿相同容量的水稱一遍。
因為酒精和水的密度不同，透過相同體積的酒和水的密度比例，可以大概換算出這酒的度數。
劉夏測得，這新蒸出來的白酒，大概在五十二度左右。
酒精濃度是當時酒的十多倍，也難怪這老師傅難以承受。
劉琦十分不解，“劉大人你釀出這等烈酒，所為何用？”
劉夏看劉琦被這作坊裡面的酒蒸汽燻得都有些臉紅，急忙把他帶出了作坊。
他在院子裡踱來踱去，看起來有些興奮。
半晌之後，他問劉琦：“當年漢太祖高皇帝的兩個兒子劉盈和劉如意爭奪儲君之位。”
“呂太后用留侯張良之計，最終才使得太子劉盈的大位保全。”
“敢問公子，這張子房獻了一條什麼樣的計策？”
劉琦也是飽讀詩書，對漢朝的開國故事自然是了熟於胸，他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張良說，世間有四位大隱士，乃是天下文人之所向，承載著仕心與民望，號稱是「商山四皓」。”
“呂后便依計而行，將四皓請下山來，做了太子的賓客。”
“高皇帝以為這是民心歸附太子的徵兆，便不再動易儲之心。”
劉夏會心一笑，言語中提點著劉琦。
“有道是古為今用，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啊！”
“既然有成功施行的良策在前，公子你何不效仿呢？”
劉琦有些不太明白，皺著眉頭一臉茫然地望著劉夏。
“劉大人您是說讓我也去請那商山四皓，但是現在哪兒還有那樣的人物？”
劉夏看他也確實點撥不透，便直言說道。
“我這兩天在西曹的衙門裡沒事幹，就翻閱州府歷年的官員任用記錄。”
“其間偶然看見了劉荊州當年徵召學官的記錄，我看其中有好幾位大賢都闢而不就。”
“其中襄陽龐德公和水鏡先生司馬德操曾被多次徵召，但是都被他們屢屢拒絕。”
“此二人才名雙重於世，不亞於當年的商山四皓啊！”
“公子要是把他們請到您的麾下，不是正好應了張良的妙計了嗎？”
“這也是送給劉荊州最好的壽禮啊！”
劉琦皺著眉頭，嘴裡嘟囔著：“這個主意好是好，但是龐德公和水鏡先生連我父親都招攬不來。”
“我？行嗎？”
劉琦抖了抖他這一身他這一身軟塌塌的衣衫，他這個樣子也確實不像是人主的模樣。
但劉夏仍然安撫他說：“您一個人是不行，但是現在您不是有我了嘛！”
劉夏自信的笑容點燃了劉琦的希望，他忙問：“劉大人有何妙計？”
劉夏指著釀酒的作坊說：“襄陽龐德公雖然是隱逸的高士，但是其好酒如命。”
“每每與人坐談論道，更是無酒不歡。”
“聽聞他自負酒量乃是荊襄第一，常常與人賭酒論事。”
劉琦有些疑惑，“這些劉大人您都是從哪兒聽說的。”
這些事情自然是帳下謀士徐庶告訴他的。
徐庶長年與這兩位名士交往，自然是對他們的性格摸得一清二楚。
劉夏曾經與徐庶一起閒聊時談論遍了荊州地面上的人物，對於這幾位大隱士的習性他是萬分熟悉。
他搖著頭對劉琦說：“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們現在有了這聞香就倒的蒸餾白酒，還怕鬥不過天天喝醪糟的龐德公。”
劉琦還是有些擔心，“您斗酒把他鬥倒了就可以讓他歸附在我的麾下了嗎？”
“文人最重性格，怕大人您就算鬥倒了他也是無功而返啊！”
劉夏笑著說：“公子你只知道文人重節氣，卻不知道他們更重臉面。”
“至於怎麼說服他們，就看我的吧！”
劉夏命人將蒸餾好的白酒盛入銅壺中，特地叫劉琦打造了只能裝三錢酒的小酒杯。
各種酒具齊備，帶上了幾位侍從，換上了平常百姓的衣服。
按照當時徐庶曾經告訴過他的地址，直奔襄陽鹿門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