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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我有點想逃,哪裡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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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鎮沒有馬車和郵票,沒有清冷的廣場和沉鳴的古鐘。

但光是彌散在縱橫街道中的空氣裡那悠然醉人的閒情,便留得住歲月行跡。

小鎮的生活節奏很慢,人們大都吃飯很準時。

雲慕一路回來,換了種心境,也換了種風景。

走在街道上,路過一戶人家便有一戶從門縫裡、從院中逸出的香氣。

有些人家敞開著門,做好飯連鍋帶碗端到連線門和院的過道里,乘好了飯拎著小板凳在陰涼下坐一排,與同在這裡的鄰居一邊扒飯,一邊談論著八卦瑣事。

誰家狗下崽了……誰家婆媳吵架了……

路過個人,還要用大喇叭的音量和悄悄話的語氣交頭接耳議論上幾句。

雲慕自然沒能例外,但所幸家裡沒什麼糗事,爺爺、爸爸、姑姑又都是老師,所以,雲慕路過時,基本上都是正面的聲音。

認識雲慕的還會跟他打聲招呼,簡單家長裡短問候兩句。

而云慕跟這些人臉生或臉熟,可不會像與徐昊陽或同學那樣交流,可是,這種情況下,礙於禮貌,雲慕就是再不知道怎麼說話,也得支支吾吾應付上去。

待雲慕走過去,那些認識的就會跟周圍不怎麼認識的介紹雲慕的“家世背景”。

“那是誰家的孩子?”

“雲朗家的,什麼?哪個雲朗?雲福喜知道吧,就雲福喜家的那個雲朗。”

“哦~就是他呀~我家孩子在二中上學,說初三有個人次次第一,就是人家啊!”

這些誇獎往往搞得雲慕有些不好意思,然後加快腳步逃離。

雲慕頂著熱烈的太陽一路拐進家的那條街時,已經是汗流浹背。

然而,當他到家門口,映入眼簾的是那緊閉的鐵門和正中位置硬邦邦的鐵鎖,無疑讓他的心中平添了些許煩躁。

“不是說店關幾天都行?”

雲慕走到簷下的陰涼處蹲下,靠在鐵門上,他抬頭望向天空,那裡飄著幾片自由散漫的雲,在陽光的清朗和天空的蔚藍相襯下,像是幾團用白砂糖吹出來的棉花糖。

“都這個點了,還不回來,要不要去找他們呢?”

但又看了眼在陽光炙烤下馬路上那不斷湧動的熱浪後,瞬間打消了這個念頭

雲慕雖然帶著手機,但手機裡是沒有電話卡的,也就是說,離了WIFI,這就是一塊不怎麼好用的板磚。

好在,雲慕所在的地方可以連上鄰居家的WIFI。

即便如此,雲慕也沒打算跟爸媽聯絡。

這可怪不得他。

沒有電話卡,不僅意味著打不了電話,還意味著沒有微信,而爸媽又基本上不用QQ。

所以,就是有WIFI這也還是一塊板磚——會發光的賽博板磚。

經過上午的一番折騰,雲慕此時感覺身心俱疲。他閉上了眼,頭往後慢慢仰起,直到碰到那堅硬的牆壁。

良久,雲慕睜開眼,拿起手機掃了一眼,企鵝沒有任何新訊息。

隔一會兒,又探出腦袋看一下街道盡頭的拐角處有沒有爸媽的身影。

百無聊賴之下,雲慕點開一款休閒小遊戲,準備打發一下這難熬的時間。

然而,在生活的某些微妙時刻,它似乎總是以一種令人費解的方式運作。

你越是熱切地渴望來什麼,偏偏就不會來什麼。然而,就在你漸漸放下那份執著的期待,不再刻意去追尋和注意時,卻又悄然無聲地出現在你的身邊。

所謂種豆南山,草盛苗稀;有心栽花花不開,春風吹時,花海漫山來。

雲慕剛開始玩沒幾分鐘,雲朗騎著電動車帶著柳晴湘就出現在了門前。

“你看你家孩子癮多大!蹲這裡打遊戲。去去去,快去開門,讓他回屋裡開空調玩,別熱著了。”

雲朗臉上掛著充滿戲謔意味的笑,陰陽怪氣催促著柳晴湘。

雲慕再清楚不過,這話是說給自已聽的。

只是,這裡面有一個讓雲慕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為什麼自已的父親陰陽怪氣時的語氣聽起來可以如此的稀鬆平常。

早在手機橫在手中看到爸媽的一瞬間,雲慕就知道自已難逃一頓語重心長的說教。

別說雲慕是正在玩遊戲,就是雲慕和手機同時出現在雲朗的視野裡時,雲朗便可以有“充足”的理由認定雲慕玩遊戲。

雲朗的底氣來源於自已多年的教育經歷,他常常自詡見過很多孩子,只需看一眼,便知道他們在想什麼、想幹什麼。

原因很簡單:手機在一邊放著,那就是剛剛在玩,看到我才放下。

這個時候,雲朗便會說“玩吧,不用裝給我們看,沒有不讓你玩”。然後等個機會,嘰裡呱啦說一大堆,最後再強調上一句“沒有不讓你玩,就是想告訴你,不要上癮”。

可很多時候,雲慕都沒碰手機一下。

這世界上大多數人都忍受不了“吃了兩碗粉”冤屈,更別說一個正處於心理建設期的初中生。

柳晴湘又沒有主見,每次看到雲慕因為這種事被雲朗說教,她不知道該相信誰,但明顯更偏向於雲朗,理由大概便是雲朗“老師”的身份和那套“見過很多小孩”的說辭。

或許是覺得雲朗教育的話有道理,又或許是覺得讓雲慕少玩手機是對雲慕好,他有沒有玩並不重要,每次雲朗說完時,她甚至還會幫腔著再說兩句。

雲慕縱是有無盡的委屈,也沒有一個地方可以讓他傾吐,只能和著淚水,將這些委屈通通嚥下去。

其實雲慕從小便很懂事,在這個叛逆期的年齡,卻幾乎沒有表現出任何叛逆;

每次就算在父母這裡受了委屈,雲慕都會在心裡安慰自已他們也是想為自已好。

但讓雲慕理解不了的是雲朗每次“揭穿”自已時那充滿自信又有些自豪的神情……

都說“成年人的崩潰只在一瞬間”,而在此之前的每道裂紋都有跡可循。

“別隻顧著打遊戲了,來吃飯來,打遊戲也讓吃飯,噢。”

一陣叮叮咣咣的炒菜聲過後,雲朗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書桌前,雲慕合上書,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雖然已經經歷過不知多少次,但卻始終無法麻木。

不出意外,午飯免不了一頓說教。

……

我有點想逃,逃到哪裡?哪裡都可以。

……

花蔭難覓,知已難遇,救贖難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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