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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星月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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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茶坊內甜甜蜜蜜的,甜糖不用放糖都甜入心扉。萬府米鋪則是愁雲慘霧,沒有最慘只有更慘。

萬森一行人在貨倉裡檢查新運來的米,誰料那米倒出來,是好壞混雜在一起的。

萬森強忍怒氣,焦慮的質問萬謙道:“怎麼搞的?你沒看清楚就運回來了?”

萬謙迫不及待道:“父親,我沒想過那些米農會這麼奸詐,將好的鋪在表面,將壞的藏在下面。”

一聽這話,萬森真的是要被這個無知又粗心大意的兒子氣死,他長嘆一聲,都不知道要怎麼說他才好。

那些米農定然是看萬謙行事輕率,經驗又淺,萬森要是米農也是要整他的,不騙白不騙。

真是個輕易上當的傢伙。

萬謙也知道是自已看走眼了,可他也是被騙的那個,也算是受害者呀,他委屈道:“父親,我真的不知情。”

朱素心也勸慰道:“人心險惡,謙兒始終經驗不足,才會…”

唉,兒子做錯,只能怪他這個做父親的沒有教育好,他嘆息道:“算了、算了,反正都已經錯了,再重新收一批米也來不及了,那你可有辦法補救?”那筆買賣日期將至,真是煩心呀。

萬謙低聲道:“現在對方向我們訂一百包香米,唯有賠錢給人家。”

“哎呀。”朱素心看了萬森一眼:“契約寫明如果交不了貨,要雙倍賠償的。”

“雙倍?!”萬森驚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來,扭頭怒問道:“這樣你也會籤!?”他這個兒子是不是腦子沒長好,還是從來就沒帶腦子出來的,這麼苛刻的條款都簽得下去?!

萬謙低聲道:“是…”

他想說這個契約朱素心也看過,是她說沒問題,萬謙才會籤的,不過他話還沒說出來,米鋪外面就傳來男子的吵鬧聲打斷了他的話。

他們一行人便從貨倉出去鋪面看看發生什麼事。

只見兩個體型粗獷,態度蠻橫的男子站在店面裡,萬森一見對方來者不善,便堆起滿臉笑容道:“兩位大哥,什麼事?”

男子甲拿出一張紙展示給萬森他們看,大聲道:“我們是奉命來收地的。”

“收地?”萬森將紙張拿過來細看,只見紙上寫著米鋪的地轉讓給朱洪熙,這一張紙是一張地契轉讓文書,萬森大為吃驚。

霜兒怎麼會突然將米鋪的地轉給朱洪熙呢?她究竟在想些什麼?萬森想不通。

朱素心也看見了轉讓文書,她沒想過朱洪熙一個知府大人也覬覦萬府的財產,暗自竊笑,這地轉的真好。

萬謙察覺出事態的嚴重性,不敢多說一句話。

事關祖鋪,不能就這麼隨意的說轉讓就轉讓。事不宜遲,他立刻與朱素心一同前往朱府,一定要問個明明白白。

一到朱府,萬森也不等下人通傳,直接闖了進去,他來到正廳,此時的朱洪熙正和寧蘭正在悠閒的喝著茶,見到來人也沒起身相迎。

萬森喊道:“朱洪熙!”

“什麼事勞萬老爺大駕光臨?”朱洪熙微微笑道。

“你好卑鄙!”萬森直接指著他罵道。

朱洪熙悠然道:“你別一見面就罵人。”

對方這個態度讓萬森怒氣上揚,額頭上都爆出了青筋,他吼道:“我不但要罵你,我…我還要打你呢!”他藏在袖子裡的手握緊了拳頭。

然則,朱洪熙慢條斯理道:“那塊地是你妹妹送給我的,這有什麼問題呢?”他們是夫妻,妻子的一切都是屬於他這個做丈夫的,一點問題也沒有。

萬森怒吼:“你一定是用了什麼卑劣手段,不然的話,我妹妹絕對不會賣祖地的。說,你們是不是逼他畫押?快說!”他吼得上氣不接下氣,胸膛快速的起伏著,一旁的朱素心給他輕輕拍背,讓他順順氣。

寧蘭放下手中的茶盞,輕聲道:“你也不要講逼她這麼難聽,是她自願的。”

“男人講話,女人閉嘴!”萬森大聲喝道。

被他這麼一喝喊,寧蘭臉上怒氣乍現,想開口反罵回去,朱洪熙朝她擺擺手,微笑道:“何必講這麼多,反正轉讓已成事實。你們萬家大把的銀兩,大可以再買一塊地另起爐灶。”

買幾塊地對於富有的萬府來說,只是抬一抬手那麼容易簡單的事,朱洪熙不知道對方為何這般執著於米鋪這塊地。若不是那風水師傅看好了米鋪這塊地,他也不用使計謀了,又勞心又勞力。再說,他作為萬森的妹夫,就是讓萬森給他送一塊地也沒什麼大不了,這個萬森真是摳門。難道說越富有的人越吝嗇這話是真的?

對方輕描淡寫的說著搶奪他們祖地這事,語氣之平淡彷彿是說著在菜市上買了一顆菜那樣。直接讓萬森怒氣爆頂,氣沖沖想撲上去撕打那朱洪熙,將他那張涼薄的嘴唇撕爛,可惜被朱家的小廝們死死攔住。

朱洪熙還上前一步,走至萬森面前煽風點火道:“他日新米鋪開張,本官一定來道賀。送客!”

萬森憑藉著一身強勁的怒氣,上前跨了一大步,使勁揮手就給朱洪熙一拳,朱洪熙沒料到對方還有這一著,被打得結結實實,整個人摔倒在椅子上,下人們都驚了,還是寧蘭首先反應過來,慌張的上前扶起他。

隨後,朱府的小廝就奔上前繼續抓住萬森,萬森嘴裡還繼續大聲喊道:“我告訴你,我既然上門來,就預備了要和你翻臉!”去他媽的狗屁姻親!什麼亂七八糟的芝麻官!

被打的朱洪熙也怒了:“你真大膽,竟然打朝廷命官,你準備坐牢吧!”當眾被打,他要是不做點事整死這個萬森,他的臉面還怎麼掛得住!

“老爺!”萬霜哀嚎著從側門跑了過來,直接跪在朱洪熙前面,抓住他的衣襬,哀求道:“快點給我吃藥,我好難受。”

她的身體不停地顫抖著,額頭冒著冷汗,臉色蒼白如紙,嘴唇也失去了血色。一股無法抑制的強烈慾望湧上心頭,彷彿千萬只螞蟻在啃噬著她的骨髓和靈魂。

她需要朱洪熙給她藥,儘管她知道這不是真的藥,可她實在難受,身體上的煎熬讓她失去了理智,也失去了自尊,她跪在地上不停的哀求著。

萬森一看自已妹妹,整個人不似人鬼不似鬼的悲慘模樣,他震驚的朝朱洪熙喊道:“你竟然向她下藥?我打死你這個敗類!”可是他雙手雙腳都被朱府小廝使勁環抱住,根本動彈不得。

豈料萬霜忽的站起身子,張開雙臂擋在朱洪熙身前,神志不清的喊道:“他是我的心肝寶貝,誰也不準打!”

朱洪熙和寧蘭聽到這話,還暗自竊喜,這個萬霜傻得真可愛,竟然幫著他們倆對付自已的兄長。

萬霜笑嘻嘻的轉過身子,看著朱洪熙和寧蘭,輕輕道:“除了我。”接著她目光看向寧蘭,一揮手過去就給了寧蘭一個結實的巴掌。

萬森見狀,笑了,他喊道:“霜兒,跟我回家。”

寧蘭突然被打,瞬間惱怒,立刻示意丫環上前將萬霜抓住,可萬霜手舞足蹈的亂蹦亂跳,還大聲笑,丫環們心裡也害怕,根本不敢靠過去抓她。

萬霜一直揮手打人,打丫環、也打寧蘭,朱素心也過去幫著拉扯她們。現場亂成一團,萬森看著自已妹妹顛顛傻傻,他很想將她帶回萬府,他嘴上一直叫著:“霜兒,跟我回去、跟我回去…”

接著萬森突然感到胸口一陣絞痛,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了他的心,讓他幾乎無法呼吸。他張開嘴巴,大口地喘著氣,試圖緩解這種痛苦,但卻無濟於事。他的胸膛開始劇烈起伏,忽的一口氣接不上來,整個人直直的往後倒,將朱家的小廝都嚇壞了,連忙鬆開手。

萬森在朱府突然暈厥過去,嚇壞了眾人,朱素心忙喚來小廝們趕緊將他抬回萬府。

大夫被萬府的人扯著跑來給萬森看診,大夫一看萬森整個人軟綿綿的躺在床榻上,只有兩個眼珠子在轉動,鼻子嘴巴發出微弱的呼吸聲。大夫當下便明白嚴重性,連氣都沒順立刻給他把脈。

把過脈後,大夫緩緩道:“萬老爺這個病很棘手,不但不能言語,連手腳都不能動。”

朱素心驚道:“這不就是癱瘓了,大夫,你一定要幫我們救救老爺,多少銀子都不成問題。”她這話說得情真意切,淚眼汪汪的。

香桃熱淚盈眶,撲在自已相公身上,萬謙臉白唇顫,兩人均無法言語。

大夫嘆息道:“你們多給他按按摩,興許會有些幫助。要完全治好,恕我無能為力,你們另請高明吧。”說完,大夫就提起藥箱子離開了。

萬太夫人悲慼道:“兒呀,你怎麼會弄成這樣!?”

萬太夫人如此悲傷,香桃擔憂她承受不住打擊,連忙過去將她扶住,寬慰道:“太夫人,你別擔心,我們再去找其他大夫來給君爹醫治,一定能治好的。”

萬謙赤紅的眼眶滿是怒氣:“這朱洪熙太過分了,我要替父親去教訓他!”

坐在床緣邊的朱素心故作傷感道:“錯不在朱大人,你去教訓他也沒用。”

萬太夫人他們一聽這話,便覺奇怪,難道不是朱洪熙將萬森弄至此情況嗎?不知他還會是何人?

面對眾人疑問的目光,朱素心顯得有些氣憤的緩緩道來:“本來我也不想講的,但是霜兒實在是過份。”

萬謙訝異:“姑姑?”

萬太夫人也急問:“究竟發生了何事?”

朱素心拿起手帕抹抹眼角的淚水:“她說她既然已經嫁去了朱家,就是朱家的人,米鋪是她的嫁妝,理應屬於朱家。”說到後面還起了哭泣聲。

萬謙不能相信,望著朱素心怔怔道:“姑姑真的是這樣講?”

朱素心低下頭點了點。

“燕草回來那日,委屈得哭了一天一夜,說姑奶奶整個人都變了,喜怒無常的。”王媽媽也嘆道,萬霜也是她自小照顧大的,雖說脾氣有些霸道,但心裡總是想著萬家的,不成想嫁人不久,心就變了,還變得如此徹底,她也是看不下去呀。

這時候,不能言語,不能動彈的萬森艱難的張開嘴巴,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他雖然控制不了自已的身體,但是他的頭腦還是清醒的。

他分明記得在朱府那會兒萬霜並沒有說過這話,而且顯而易見的是萬霜被下藥了,而且痛苦萬分,應當是她被逼著簽下這個轉讓文書的。

做出這一切事情的由頭就是朱洪熙,可為什麼朱素心會跟大家說是萬霜的緣故呢?

萬森想不明白。

朱素心慌張的低頭看了他一眼,佯裝寬慰道:“老爺,你別激動,霜兒已經說了不會回來萬府的,你不會再見到她的,你別害怕。”

“老天為何要這樣懲罰我,讓我生了一個如此不孝的女兒。”萬太夫人痛心的流下了眼淚,聽了這麼一些話之後,她確信就是萬霜任性的造成了這一切。

萬太夫人心情激動,香桃擔心她受不了,便拭去臉上的淚水,走過去扶住她的手臂道:“太夫人,我扶你回去休息吧。”

萬謙心中酸楚,強笑勸道:“咱們往好處想,說不定過幾日父親就好來了呢。祖母,你回去歇息吧。”送走了萬太夫人,接著他走到床榻旁,輕拍萬森的手道:“父親,你就安心休養。”他再看了兩眼癱瘓的萬森,心情沉重的走出了房間。

待房間裡的人都走乾淨了,朱素心收起那哀傷的神情,換上狠毒的笑容回過頭去看著躺在床榻上的萬森。

她伸手用力的掐萬森手臂,嘴巴低聲罵道:“死老頭,活該你有今日!這麼壞心腸對我,死老頭…”

雖然萬森沒有知覺,感覺不了疼痛,但是他看到自已曾經深信的妻子竟這般怨恨他,他覺得非常震驚和不解。

萬森覺得自已對這個年輕貌美的繼妻非常好,只要朱素心想要的,他的儘量達成,為何朱素心會這樣待他呢?

萬森百思不得其解。

這夜星月無光,涼風習習的萬府裡,眾人懷著各自的心思都無法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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