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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禮在心中(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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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夏問孝,子曰:色難。有事弟子服其勞;有酒食先生饌,曾是以為孝乎?

《論語.為政篇》

鄧封一時情急,居然想調動軍隊來應對所謂的刁民。

廖斌是快要氣死了,也就能拖著等魚徵回出手。

廖斌於是一邊咳嗽一邊說,“那婦人王氏乃是鄭軍士的新婦,況且市集相圍的是赤手空拳的百姓,無一人持有武器,市集更是設在通郡,其中還有邊州一半稅賦,調兵出征就是兩國開戰,邊州只有兩萬兵,朝內軍事佈局重在東南廣元州和西南雲崖州,並不在北地,兩國和睦,所以朝國附屬,我天朝才能壓制小越朝和一起應對大食國,一旦我朝與北國交戰,恐怕大食國會趁虛而入,朝國也會反叛,西州只囤兵五千,南州不過三千府兵。”

鄧封特別生氣,“邊州乃是邊境怎可不養兵?”

廖斌便開始不停地咳嗽了。

廖懷瑾向鄧封行禮,“御史明鑑,西州與南州皆與中州相銜接,不可囤兵過萬,邊州因為隆朝與北國有百年和約,共同抗擊大食國,三方制衡各無異動,所以只有兩萬精兵,朝內因為雲崖州動亂撥出大部分軍費,在雲崖州囤兵十七萬,邊州自給自足即使依靠市集也很難養得起,還需要朝內年末恩扶,如果停開市集發動戰爭,恐怕三州陷入戰爭,也會危及中州大朝。”

鄧封本來以為能用兵奇襲,現在才知道邊州少兵,而西州和南州無兵可用。

廖握瑜於是趁機說,“通郡五萬兵,北部郡八萬兵,東部郡八萬兵,北國與大食國接壤,一直在大練兵。”

鄧封幾乎絕望了。

鄧封決意視明天具體情況再做區處。

廖握瑜見鄧封回去休息了,他也去找魚徵回了。

廖握瑜發現魚徵回備好熱茶在等他。

廖握瑜挨著鄧封坐下來,“將軍好興致,我父親不是把你抬上去了,而是鄧御史想動兵了,恐怕我父親真的沒什麼辦法了。”

魚徵回抬手讓廖握瑜抱住自已的左手,又為了讓他坐得舒服,讓他的頭靠在自已的左邊肩膀上,而魚徵回右手正在鍛鍊恢復原狀,一直堅持上下前後活動,也是在烤火取暖活絡筋骨。

魚徵回問,“你生氣嗎?”

廖握瑜說,“我替你生氣,更多是為你焦慮,我卻不生我父兄的氣。”

“為什麼?”

“子曰:色難。”

魚徵回聽了這番話,還騷了騷廖握瑜的下巴,笑得燦爛,“璞初,我既然對著你點頭了,就證明我真的有辦法,明日你先拖著,我請的救兵很快來了,你可以隨意胡鬧。”

廖握瑜點點頭。

魚徵回又說,“那你整個春市期都留下來陪陪我,春市以後我要回大洪郡述職,草長鷹飛之四月是北國的大旺月,要為興旺祈福特別重要。”

廖握瑜說,“我想要點鹿脯,邊州過了六月才能大獵,可是五月中就是外祖父生日,外祖父愛吃鹿脯,將軍帶點回來吧!”

“你和外祖家很好嗎?”

廖握瑜搖搖頭,“我只見過仲外祖父,外祖父和其他舅舅都沒見過,可是我父系祖輩都不在了,外祖家裡只有外祖父和仲外祖父還在。”

“你喜歡他們嗎?”

“我母親常常提起外祖家裡,可是她說的是外祖家如何教導她,因而她也這樣教導我,母親是怎樣的兒女所以我也是的,可惜邊州刺史因為百年和約,四代內是世襲的,而我與長兄皆有責任,我母親回鄉不多,她也不會帶著家族男丁,只有仲外祖父為了宣傳禮教來邊州,我才見過,我也只是跟著母親給他磕過三個頭。”

然後廖握瑜抬頭看著魚徵回,又湊上前去吻了他的臉頰,最後把腦袋靠在他的脖頸處想要撓他癢癢一樣晃著小腦袋,忽然來了一句,“將軍,對不起!”

魚徵回沒有說話,真的動手彈廖握瑜的肚皮,開始撓他腋下,真的在撓癢癢,然後兩個人一起倒在毛毯上,廖握瑜顧及魚徵回的右手,節節敗退。

廖握瑜最後求饒了,親了一下魚徵回的下巴,兩人才消停了,靠在一起發呆。

廖握瑜又看著魚徵回吃了藥才回自已的帳篷。

廖中石守在帳篷門口等他,廖握瑜倒也沒說什麼。

廖中石說,“刺史病得更兇了,大公子要留守陪侍,公子明日要單打獨鬥了,魚將軍有辦法嗎?”

廖握瑜只答了一句,“有辦法的。”

廖握瑜就讓廖中石照顧洗漱後休息了。

廖中石自然還要去給廖斌和廖白石回話,其實二人也怕把廖握瑜填進去了,可是又覺得廖握瑜是有把握的。

廖夫人在帳篷外叫住了廖中石,廖中石沒行禮,但也低頭不敢直視廖夫人,“夫人安!”

廖夫人說,“中石,你是握瑜的伴讀,而不是懷瑾的伴讀,也不是刺史的直接下屬。”

廖夫人把話說完了,就走了。

廖中石卻在廖握瑜的帳篷外面坐了一夜,天亮時分才撐不住睡著了。

廖握瑜出來的時候,廖中石睡的香甜,廖握瑜就回帳篷給他找了一件斗篷披在廖中石身上。

廖中石披上斗篷就醒過來了,抓住廖握瑜的褲腿,“公子,我想去東院學著處理政事,相助長兄白石,輔佐大公子。”

廖握瑜蹲下來對著廖中石點點頭,“鄧御史的事情結束以後,我去回稟長兄,我現在去市集轉一圈,你先休息。”

廖中石卻快速洗漱完畢,快馬跟上廖握瑜。

有些話,一切都在不言中。

魚徵回沒有家也沒有太多的親人了,所以廖握瑜提及長輩和父母教導會說一句對不起!

廖中石也是在道歉,他是廖握瑜的伴讀,任何時候都該以廖握瑜為先,可廖中石心裡最重的是刺史府,是大局,所以一再亂了主次。

廖夫人提醒,廖中石就做了合適的選擇。

春市一向興旺,尤其是春節過後恢復生機活力的春期,雖然四月才是邊州的早春期,可是人間三月,春色芳菲是寫在百姓的臉上。

鄧御史的事情以後,市集的春意融融變成了死氣沉沉。

高聲叫賣還有熱切交談的聲音都沒有,真的特別特別的沒有意思。

市集上倒是很多人和廖握瑜打招呼,廖握瑜臉上掛著笑容,就那樣走走停停地逛著,給人一種溫暖和力量。

春市才又有了一絲生機。

鄧御史戴著北國男子的冪蘺,又換了一身北國男子的服飾,因為冪蘺是北國男子遮擋風沙時穿戴的,用的黑紗全擋,又帶了兩個生面孔武師,他倒是很滿意死氣沉沉的市集。

直到廖握瑜下馬,把馬寄放在草料棚,他就那樣走過來,走著走著像微弱的燭光點燃了整個黑暗的夜晚,市集又一點點地喧鬧起來。

兩個犯困的武師也來了精神。

廖握瑜去了窪地,因為王氏停棺在窪地上。

廖握瑜相贈奠儀千錢,還請匠人送了一塊刻碑。

一群人圍上前去看刻碑,鄧封也上前去看了。

刻碑上書:王氏,嫁鄭軍士,有娠,赴春市添置新物,節儉議價,為惡吏所難,不忍其子同守鞭笞,不堪受辱,剛烈脾性,遂自盡,聲名不損,感婦人不易,丈夫在外,夫人持家,尊父母和睦妯娌事農桑操持其家,以性命反抗暴行,銘文燒錄,使後人哀之念之。

鄧封很想發脾氣,可是兩個不知就裡的隨行武師也各添了五文奠儀。

武師一日包括人與馬的所有用度才不過得錢十文,儉省花銷也要三文,養馬就不輕鬆。

他們卻給付奠儀五文。

鄧封好奇地問,“你們認識嗎?”

大年紀武師說,“我也曾從軍八年,年節不過十五天,家中都是妻子維持,不易,家中離春市很遠,走上一天才能到春市過夜,用針線繡品換取茶葉,再換取皮毛,一再節儉議價,才得兩條皮毛和一條紅頭繩,議價許久都不捨得一張口脂紅紙,我娘離世的時候穿著皮毛褲子,兒子也有棉衣,女兒有三根紅頭繩,我也有皮毛斗篷,此婦不易,邊境惡寒,農桑艱難,無此市恐怕冷死餓死,惡吏不知民之艱難,為難一個有娠婦人,邊境養育兒女甚為艱難。”

鄧封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是艱難,他母親一直說縫補漿洗不過日得兩文,家族月補貼不過三十文,可是他卻從來沒有比學堂的同學過得更差過。

母親勞苦了一輩子,如今也是跟著自已各處遊走,重疾纏身留在西州養病了,他卻從來不記掛母親。

鄭軍士也趕到了窪地,特批的假期。

五尺大漢,沒有眼淚,卻無言地撫摸著棺材,身後的馬兒一直在哀鳴,很多婦人都忍不住落淚了。

王氏的嫂子安氏帶著兩個披麻的兒女上前,還被自已的丈夫推開了,鄭軍士的長兄和嫂子都是愧疚。

安氏痛苦萬分。

此時,盧氏一身白衣也到場了,給付了五十兩奠儀向鄭軍士一家道歉,鄭軍士七歲的侄子剛比車轍高,竟也有力氣把那包沉甸甸的銀子扔回盧氏身上,那包銀子又跌落在地上。

廖中石於是打落鄧御史的冪蘺,兩個武師阻攔不住,廖中石撿起那包銀子交還盧氏。

廖中石又請鄧御史去文書檯前的空地,說那時百姓因為市集糾紛議事的地方,已經整理好,請鄧御史更衣過去。

兩個武師心裡七上八下的,但得錢二十文,又花費了十文,必須忠人之事,也只能陪著鄧封去文書檯前的空地。

盧氏也就跟著鄧封一起走了。

廖握瑜親自對鄭軍士說,“鄭軍士可要去給妻子王氏討個公道?越級相告需要笞八十。”

鄭軍士就上馬趕去文書檯了。

越級相告鞭笞八十,可非誣告即正告坐實可免罪。

鄭軍士兄長更是和妻子以及七歲兒子抬棺前行,雖然婦人的棺材不重,可是人少兩邊不平衡,難免跌跌撞撞的。

最後廖中石和一眾鄉親也幫忙抬棺了。

鄭軍士的女兒抱著那包銅錢奠儀跌跌蕩蕩地小跑著跟在後面,也沒有掉隊。

廖握瑜一陣心酸。

刺史府不能審御史,遞奏疏上去恐怕也是盧氏的家財萬貫解決了,所以廖懷瑾擔心幼弟,把負責今年出巡御史管理的小御史丞張天齡請來了。

張天齡一向不喜歡鄧封,可也還是在維護鄧封。

所以,張天齡要打鄭軍士八十鞭。

廖握瑜沒有攔著,只是廖中石悄悄對著張天齡耳語,“御史丞大人應該記得,正告坐實罪行,八十鞭是要免的,鄭軍士家世代軍戶,邊軍陳將軍是貴妃娘娘的長兄,陳將軍要來聽審的,午市才開審。”

陳晝確實趕來聽審了,他上任三年一直在和軍戶搞好關係,想申請朝廷撥款擴充軍備,增兵一萬,以後開戰也能有立功的機會,不是隻能守城撤退有對戰之力,而且朝廷撥款其中私利頗豐,刺史府雖然撥款也能做點手腳,可很有限,陳貴妃缺錢,三皇子需要舅舅支撐。

陳晝就是這樣被廖懷瑾安插的人挑撥過來了,邊將不該和御史直接發生衝突的,刺史府就有點隱身了。

陳晝和刺史同級,可他是皇親。

刺史病了,大公子也不在,二公子輔佐御史丞開審,維持秩序。

盧氏知道陳晝是貪婪之輩,陳貴妃又是財大氣粗的人,知道陳貴妃需要母家扶持,秩序前四的皇子都已經年過十歲,盧氏便找出了一張一萬兩的飛錢憑證想要去結交陳晝將軍。

齊辛卻直接把憑證搶走了,“這是飛錢憑證,在邊州也可以憑證兌換銀子,還不用姓名對照,憑證給付。”

齊辛又搶過包裹,小包裹中有金有銀還有十數張飛錢憑證,幾千兩到一萬兩不等,幾個小匣子裝著幾顆寶石和夜明珠。

盧氏帶著一個武婢,可是齊辛帶著十五個軍士拿著大刀將她們兩個婦人圍在角落裡,盧氏也不敢冒然呼救。

齊辛喜歡和聰明的女人打交道,“夫人莫急,錢我就收下了,可是我不白要婦人的錢財,你家僕從帶著你唯一的兒子趕來報喪了,你婆母可能是病逝可能是中毒而亡了。”

齊辛就這樣放走了盧氏和武婢春阿朝。

春阿朝說,“夫人,我去攔住報喪的僕從。”

盧氏問,“婆母是你們出手毒死的嗎?”

春阿朝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來面向盧氏,盧氏說,“你最近很緊張我往西州傳信,你們是真的想害死我的婆母對嗎?而且還把我的鄧元牽涉其中,家族用我母親威脅我嫁給鄧封,為家族牟利,如今我母親剛走,又輪到我兒子了,春阿朝,你該死了。”

春阿朝沒反應過來,她就被飛針打死了。

盧氏說,“我可以為魚將軍賣命,給你們賺錢,我兒子要留在通郡讀書,我會賺錢給他讀書,以後他也要學武術,再行商接我的班,我可以配合你們。”

齊辛問,“夫人要報復盧家嗎?”

盧氏說,“子曰:色難,這是我最後一次保護盧家了,以後都為自已活了。”

齊辛說,“那就請夫人寫下一封血書,按上血掌印,再馱著春阿朝的屍體從此地眾目睽睽之下快馬出去吧!”

盧氏聽從安排寫下了血書並按上了血掌印。

而文書檯旁,陳晝一腳踢開了要施鞭刑的小吏。

御史丞的下屬小吏是受人尊敬的。

小御史丞是御史臺十位御史丞之一,雖然上面還有御史大夫和三位尊御史丞,可名望遠在普通御史之上,他的屬官施行他的命令被如此對待,長桌後正座的張天齡臉上掛不住了,而側座的陳晝在把玩匕首。

廖握瑜自然去向陳晝陳情,“將軍該以禮相勸,不該胡亂責打官吏,請將軍依禮陳情。”

陳晝和廖斌面上過得去,也僅僅是過得去。

陳晝一腳踹倒了廖握瑜。

廖握瑜腿上綁有軟棉布,他知道陳晝會踢人,又知道長兄會挑唆陳晝親自過來,便早有準備。

廖握瑜站起來後,向張御史丞行禮作揖,“御史丞大人容稟,陳將軍的意思是,他來作保,正告可免罪,問審後若是誣告再行責打。”

廖握瑜有點踉踉蹌蹌地站不穩,而陳晝只是冷哼一聲,並不說話。

張天齡於是順著臺階下來了,說問審後對鄭軍士再做定奪。

廖握瑜又扶起跪在地上的鄭軍士,“鄭軍士亦是小軍吏,不必跪,站立一旁即可。”

鄭軍士看著年輕稚嫩的廖握瑜,又看過他所贈的碑文,也明白陳晝並不是維護他,而是耍官威,一再激怒張御史丞,若不是廖握瑜陳明理據,他會被打得更狠。

鄭軍士承陳將軍之威儀,也領受廖握瑜的人情。

後面站著的鄭軍士兄嫂亦是如此!

張天齡到底是老狐狸,他也不痛快,便在開審以前當堂詢問廖握瑜,“廖刺史急病了?”

廖握瑜馬上顫抖著站立不穩搖晃著回話,張天齡讓他坐在另一側的小凳子上再次詢問。

廖握瑜站起來行禮,在張天齡揮手後再坐下來回答,“父親年節時與百姓冬釣,為救孩童掉入冰湖,咳疾未愈,昨夜與鄧御史談話後,急火攻心不能起床,長兄陪侍,我才來盡輔佐之責。”

陳晝不鹹不淡來了一句,“過年時的毛病,文人就是體弱,鄧御史如此氣人嗎?”

鄧封一直沒說話,張天齡在,他不能隨意說話,他是坐在陳晝對座的寬椅子上,不是廖握瑜這種臨時加的凳子。

鄧封是個不會轉彎的人,所以張天齡詢問,鄧封於是直言建議動兵之事,差點把隆朝三州兵力也說出來了,“吾本來欲用兵治市,被廖刺史勸阻,說兩國和議,我朝邊州兵力不……”

張天齡忙打斷鄧封的話,“此乃街市,怎可隨意論軍政,你是御史不是邊州吏也不是將軍,朝內兵力部署怎可胡言,這是提調監軍巡視之責。”

張天齡呵斥以後,也只能讓鄧封先坐回去,而陳晝哈哈大笑。

陳晝其實也不高興,他倒是希望鄧封說出實情,逼得朝內同意增兵數萬,可是他不能說,張天齡也攔著鄧封。

張天齡也不敢抓著不放廖斌,萬一待會廖斌被抬上來,御史逼迫刺史動兵被宣之於眾,他這個御史丞也是御下無方。

恰好此時,盧氏抱著春阿朝的屍體快馬狂奔出去了,看著很像武婢帶著夫人快馬出行,有急事要辦。

臨近午時,即將開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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