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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邊民互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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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過新豐市,還歸細柳營。回看射鵰處,千里暮雲平。

唐•王維《觀獵》

從前廖握瑜覺得這秋市中最熱鬧的是秋獵,有新鮮的野味,又有上好的皮毛,還能看見獵手們的雄姿英發,他也想跟著去秋獵。

可惜,在邊州秋獵是軍營的儀式。

而刺史府是春獵,草長鶯飛萬物復甦,春獵重儀式,不能過度獵殺,所以他從來更喜歡秋獵的熱烈。

如今,齊辛這一出比戲本子還要精彩,反而秋獵沒什麼看頭了。

沈碧到底是沈家唯一的嫡女,所以不管如何胡鬧都能被准許。

她和崔向佑定親被承認了。

沈碧親自寫了名帖交代了她的定親事宜。

廖握瑜也只是把名帖原樣轉呈母親。

廖夫人也沒什麼感覺,本來就是沈夫人更積極,現在又來了這一出,便派人接回廖握瑜。

廖握瑜給父親買了虎骨酒,給母親買了兩身動物皮毛,又給長兄淘到了基本舊的地方誌,自已也添了一把新弓,還給家中女僕帶回去好看彩色石頭,給家中男僕買了老死的牛肉做的肉鬆。

家禽家畜養殖業興旺以後,也是魚肉、雞肉、狗肉和羊肉和極少量豬肉,普通百姓逢五逢十和節慶日子可以吃肉,刺史府中平日裡也不能隨意屠殺生靈吃鮮肉,也是逢五逢十可以吃鮮肉,而逢一的日子吃全素,其餘日子都是吃醃製的肉製品。

邊州只有年節會殺豬,才能吃豬肉,飼料都用來養馬和養牛,有草原才能養羊,有大湖泊所以有魚。

普通百姓平日裡不限日子可以吃魚乾,這還是邊州養兵才能逢五逢十吃肉,平日不缺魚乾,各階層吃肉原本有更多的限制。

所以,男僕從收到一袋牛肉肉鬆是很值得高興的事情。

廖握瑜派人告知沈碧他不等收市就要回邊州了。

廖握瑜又去見了崔向佑,給他送了一個小貓咪喜歡的木玩具,又託他送給魚徵回一個可以掛在馬背上的酒袋。

廖握瑜絲毫沒有看不起齊辛,讓齊辛頗為欣賞他的處世態度。

齊辛才沒那麼尷尬了。

廖握瑜回到刺史府,先去了父親的書房,捱了一頓訓斥,送了虎骨酒,又去了母親的涼亭,給母親送了皮毛,陪著母親賞花說話了許久,最後才去了東書房見了長兄,獻寶一樣送了地方誌,又耍寶了一場才回到西院。

廖中石已經去見過廖白石以後,幫廖握瑜把那些禮物分發下去了,出遊歸家總要去見一見親人的。

廖中石知道,廖握瑜讓他去送禮,是給機會他去見一見長兄。

齊辛半夜去向魚徵回彙報情況,把那個酒囊帶給魚徵回。

魚徵回找到了酒囊中的紙條:燕傅姆三日前午夜出門,陳二婆子每日都到女棚戶區去,留意老嫗。

燕傅姆和陳二婆子的動作,魚徵回都有關注,可是廖握瑜的提醒讓魚徵回明白了自已一直忽略的問題,難怪自已一直不能推進案情。

廖斌是提醒廖握瑜注意燕白傅姆。

可是,廖握瑜想到了魚徵回最容易忽視的人,就是老嫗,畢竟首先會懷疑都是年輕婦女,然後密切留意相關的男人。

魚徵回很快發現了龍婆子,順藤摸瓜發現了龍刀一。

齊辛也查到了關鍵內幕。

又是入夜,齊辛回崗哨見魚徵回,“我知道,他們是如何運送私鹽過來,又是如何帶回去上好的皮毛地毯,還不用賦稅。”

魚徵回問,“他們如何做的?”

齊辛說,“西州每年有四隊武師過來參與春狩和秋獵,一共差不多五百人,所以送了幾大車子的被子過來,被子裡有夾層,每張被子夾層夾帶了三十鬥鹽,也就是一萬五千鬥,十鬥一石,也就是一千五百石,隆朝惠民一石鹽二十文,刺史府採購十文一石,可是北國一石鹽售價五十文,如果少量兜售偶爾售價高達八十文,就算四十文出售,也有三十文差價,也有45000文,刺史不過六百石,一石米五十文,就是30000文,走一趟薪俸就回來了,而且每次以極便宜的價格把皮毛帶回去,不是正張完整的皮毛,而是零碎的邊角料,不值錢的,五百文有一大堆,花上五千文,帶回去不用繳納高昂的皮毛稅,再經過加工送到蘇浙州和南州,貨以千倍,一趟下來就是五十貫,還有買賣訊息,更是直接交換夜明珠之類的珠寶,每年一兩次出了事情還是邊州擔著,我也想做這種省心生意。”

魚徵回直接砸了杯子,把齊辛嚇著了,“本來這樣發點幾十貫上百貫的財,我就算了,他們還夾帶很多內幕訊息出來,不過三顆夜明珠就能知道兵部的訊息也能把邊州下屬的所有官吏資訊都透出來了,五十顆夜明珠,加幾斗大珍珠和金珠一誘惑,居然還敢把良種棉的種子以及最新的火器製造方法送過來交易,簡直是和這個邊民互市有仇,也是真的想邊州換刺史,廖斌在他們少賺很多錢。”

齊辛問,“你準備怎麼辦?”

魚徵回說,“我要去邊州見廖握瑜,讓她透過廖夫人替我送一封信給李太后,棉種的事情不能揭破,買賣訊息也只能放過了,只能追究私販的事情,讓沈自陳調離西州,把這條線路毀了,讓左部和北部消停一下。”

“這時間上也來不及了,還有八日就結市了。”

“隴州右部有隼鳥可日行千里,每個時辰飛行四百里,兩日內可以往返邊州和中州之間,廖夫人肯定能和李太后緊急通訊。”

“廖斌謹慎,未必信你。”

“所以我去找廖握瑜。”

天剛亮,魚徵回就進了邊州,潛進了刺史府,廖斌講規矩,進入西院找到正在睡夢中的廖握瑜並不困難。

廖握瑜被推醒,剛想說話就被魚徵回捂住嘴,對方一身黑衣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廖握瑜於是點點頭。

魚徵回鬆手了,他分明感覺到廖握瑜再一次心跳加速了。

魚徵回塞給廖握瑜一封信件,“你看過之後,替我用廖夫人的隼鳥送給李太后這封信,我很著急。”

魚徵回說完話就直接走了。

廖握瑜看過信件,覺得魚徵回真的是武學大家,知道何為攻心為上,攻城為下,於是廖握瑜謄抄下信件。

廖握瑜悄悄取走了母親的特訓中州隼鳥,直接把信件送出去了。

魚徵回看著隼鳥東飛才回了秋市。

廖握瑜送信以後才向廖斌和廖懷瑾坦白,廖斌知道廖握瑜見過魚徵回,又看過信件以後並不意外廖握瑜的做法,畢竟廖握瑜還年輕也容易相信別人。

廖懷瑾卻十分生氣,直接抽了廖握瑜十鞭子。

廖夫人求情以後,廖握瑜只捱了八鞭。

信是追不回來了,其實無論是廖斌還是廖懷瑾都明白魚徵回和廖家一樣要的是邊境安寧,其實隆朝和北國都沒辦法再承受一場戰爭。

所以,廖握瑜也只是被罰跪祠堂三天就無事了。

廖握瑜回到房間,在枕頭底下發現了藥膏,廖握瑜知道那是北國將領用的藥膏,所以還挺高興的,還哼著小曲兒沐浴後塗抹了藥膏才安心入睡了。

李太后派遣了秦御史從邊州趕到了秋市。

燕傅姆、陳二婆子以及兩個沈家武師被捕了。

龍婆子和龍刀一也被北國官吏關押了,罪名是私販食鹽和皮毛,魚徵回又悄無聲息地處決了龍婆子和龍刀一,做成了獄中互毆而死的無頭案子。

“崔向佑”於是送驚嚇過度的沈碧回家,自然走得很慢很慢,一天半的行程走了三天半,回到西州刺史府的時候,刺史府也是亂糟糟的。

崔向佑自然在客棧等訊息。

沈碧回家以後發現父親被貶到瓊崖州做長史,她以為是傅姆貪財,結果父母也參與了私販食鹽和皮毛,她瞬間就嚇哭了。

沒有人顧得上安慰沈碧,家裡都在忙著收拾東西。

而沈碧在刺史府也不能隨意外出,自然沒辦法去客棧見崔向佑。

她只能讓陳大婆子去給崔向佑送信,可陳大婆子最後只帶回來一匣子碎銀子和一封退親書。

沈碧就病倒了。

沈夫人自然也看到了退親書,相比沈家三個兒郎的氣憤,她卻十分冷靜,“世家大族總是忌諱這種事情的,山河崔氏是大族,崔向佑不算胡說,他即使能接受,族中長輩也必不准許,以後婚書難籤,這匣子一百兩銀子也算退親的禮節了。”

於是,沈自陳也不過拍一拍桌子就悻悻離去了。

沈夫人自去安慰女兒沈碧。

沈夫人並不知道沈自陳除了走私貨物還有別的罪事,也不過感慨一聲謀事不順就準備陪丈夫兒子去往瓊崖州。

沈夫人有世家女兒的傲氣。

沈夫人見到母親從隴州趕來,內心不安,卻還是鄭重地在忙亂中接待母親。

沈夫人紅腫著雙眼從母親的客房中出來,便去了沈自陳的書房,正好三個兒郎也在。

沈夫人李嵐玉直接扔下了和離書。

沈自陳驚呆了,雖然沈夫人一直頗有傲氣,但是十分孝順公婆尊重丈夫禮重姑舅,這還是她第一次對自已劍拔弩張。

沈夫人詢問三個兒郎,“我和離後要帶碧兒回隴右,大郎、二郎和三郎是否與我同行呢?”

沈一輝直接明言拒絕了母親。

沈二白也跟著長兄搖了搖頭。

沈三齊猶豫了許久以後還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沈夫人依次撫摸三個兒郎的臉,“沒關係,你們年紀也大了,即使父親有新婦也欺負不了你們,母親不會改嫁會在隴右家中帶髮修行,做一個道姑。”

沈自陳於是讓三個兒郎出去,李嵐玉卻堅持讓三個兒郎留下來。

三個兒郎最後只能迴避,還是一起出去了。

沈自陳向沈夫人辯解,“我也只是求財。”

沈夫人甩開沈自陳拉著她的手的那雙大手,“我們隴右李族是中原大族也是望族,家中也有人行商,不覺得求財富低人一等,雖然士農工商商排最末,可是商族不是流民不是奴籍也不是賤籍,家中從商子弟也可以科考,自有前程,你出賣棉種買賣火器圖略以及兵部訊息,引來禍端,難道來日開戰,北國胡人會止步邊州,恐怕不下四州百姓禍亂四起,還會危及中州動搖朝廷根脈,你是隆朝官吏,食君之祿忠君之憂,我們李家還是有傲骨的,若無我,李太后又怎會幫忙遮掩此事,沈老爺還是簽下和離書吧!”

沈夫人屈膝行禮,遞上和離書。

和離書是沈夫人替沈自陳寫的:凡為夫婦之因,前世三生結緣,始配今生之夫婦。若結緣不合,必是冤家,故來相對。既以二心不同,難歸一意,快會及諸親,各還本道。願娘子相離之後,重梳蟬鬢,美掃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選聘高宮之主,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其實沈夫人可以寫另一份和離書:願夫君相離之後,前程似錦,衣食無憂,再娶窈窕淑女,平步金殿青雲,膝前兒女承歡,解冤釋結,更莫相憎,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這兩封和離書的不同是沈夫人對沈家最後的情意。

沈夫人已經簽字畫押蓋上掌印和私人印章。

沈自陳也就只好簽字畫押蓋上掌印和私人印章。

沈自陳去回稟族中長輩於族譜中做和離記錄,並且在遷戶籍辦理文書時上報戶部主事申明和離,那封和離書也就是放妻書由沈夫人李嵐玉帶走。

李嵐玉回到隴州右部也要回稟族中長輩留下記錄,拿著和離書到地方里正處登記,又申辦出家蹀紙,居家修道。

最後,和離書入冊,清點帶回來的嫁妝,一一登記在冊。

李嵐玉帶著女兒住在隴右李族旁支的西面的西廂院子,嫁妝一大半都留給沈碧,將來充做沈碧嫁妝。

她們走了大半個月才回到隴州右部。

而沈家家主和兒郎走了一個半月才去到瓊崖州。

長史位置低於刺史,可不是輔佐的司馬,長史握有實權。

沈自陳累有財富,沈族也是大族,李太后促使沈夫人提出和離,卻怕邊州動盪,牽連更多李家族人,還會動搖國本,所以沒有揭破更多內幕以求安穩。

所以,沈自陳還有相爭的本錢。

隴右李家開發廣元州頗有人脈,沈家三個兒郎依然有外祖舅甥助力。

李太后送了一封私信給廣元州刺史李慶忠,叮囑他提防沈自陳,可以讓沈自陳主事瓊崖州,可是沈自陳一支不可出瓊崖州。

齊辛當日離開西州便匆匆趕回北國都城大洪郡,佔了東部郡和北部郡的便宜,他也得返回大朝會替邊境通郡周全。

即將入冬,通郡賦稅一上交,勝於雄辯,又有過冬閱文總結經驗分享各種方法,最重要的是,女王陛下不欲開戰,所以齊辛的周旋不算吃力。

齊辛返回通郡已近年關,他找到魚徵回的時候,魚徵回站在草葉枯黃的小山坡上發呆,人倒是披著上好的熊皮外套,雙手的凍瘡已經犯了,魚徵回好像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冬天,閒暇時,又經常失神。

冬天,通郡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過冬,而通郡以北是御冬,通郡除了每日練兵和巡視管理南遷牧民,再無大事。

偶爾組織大型冬釣,狩獵避冬的動物,還會派人宣傳教化,以識字和算數為主,教的都是很普通的東西。

魚徵回撫摸著長命金鎖等著開春市。

春市能開,證明人心無異動,不會動兵,這個冬天的答卷才算及格了。

齊辛近前打招呼,“新任西州刺史與廖斌是同榜進士出身,一個是12名,一個是14名,廖斌與他多有不睦,所以隆朝皇帝才讓陳嘉樹出任西州刺史,可是兩人都有民望,雖然不睦不至於邊州告急,西州關門,南州那派系的官員沒有人保,從上到下,從司馬到州衙小吏一十七人全部問斬了,北部郡和東部郡是透過南州的新鮮貨物打通中州各夫人的關係,如今邊州和西州鐵桶一塊,南州也亂了。”

齊辛想讓魚徵回休息一下。

魚徵回說,“我讓你牽線的那筆生意呢?”

齊辛說,“你放心,大洪郡左都御史家一直和邊縣進行馬匹生意,駿馬換鐵器,我讓通郡給他們讓出通道一路通行。”

魚徵回說,“你一定給這位左丞相家的幕僚多塞點銀子,讓他們一定要再三上書不要給隆朝提供馬匹,不允許和隆朝做馬匹生意。”

齊辛點點頭。

魚徵回攏了攏外套,又說,“今年隆朝17州的奏報我看過了,邊州民生和軍事保持穩定,民生排在第九,邊塞之地可以了,軍事排在第三,邊州無戰爭,廣元州有海匪之患,雲崖州有附國軍隊壓境,邊州不顯眼不離譜正正好;北國13郡我也大致瞭解了,通郡軍事倒數第四,不用挨說了,可是賦稅第三,通郡沒有出產珠寶玉器也沒有大型養馬場,農桑事有水準很不錯了,今年馬場所在的天放郡一騎絕塵,做得很好了。”

齊辛笑了,“金光郡的珍珠、夜明珠和玉石生意一直遭到你的破壞,畢竟打磨珠寶北國水平低,結果你讓玉石料子每斤被壓到50文,還限制這些與隆朝交易,朝國就壓價更厲害了,是為什麼?”

魚徵回說,“隆朝年入850萬緡左右,谷165萬石左右;北國年入100萬緡左右,谷68萬石左右,白銀6萬兩左右,金子一萬兩左右,銅錢二十萬貫左右,馬匹8萬匹左右,各種肉類40萬斤左右,北國不缺金銀礦產,可是錢要流通才有價值,我開春秋二市,納賦10萬緡和谷16萬石,勸事農桑,又納賦9萬石,我也很配合,春秋二市不交易軍用物資,大洪郡政令一發,鹽茶限行,我必遵從。”

齊辛還是不理解。

魚徵回說,“女王陛下準備在合適的地方勸事農桑,左丞相大人不允許別人和隆朝交易馬匹,他自已單獨發財,我讓金光郡的珠寶降價,是不想讓金光郡被相鄰的北部郡和東部郡再利用下一個南州炒買珠寶,引來禍端,正好金光郡與天放郡的距離拉開了我是不想上去,畢竟通郡產糧食,跌不出前五,可是金光郡被打下來了,後面自然有人要上去了,超越不了天放郡,那金光郡就很尷尬了,誰都要踩它兩腳,它就會鬧著重開商路,有了利益以後就會捆綁在一起,再開戰就先要和金光郡開戰,左丞相再加把火,說不定天放郡也要為不開戰內部打一場。”

齊辛懂了,邊民互市就是屏障,對戰爭最有力的和平屏障,見過安寧又豈會好征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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