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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九章以句股替旁要，則旁要句股之類也。
《九章算術》旁要即勾股
因為廖家和恩家是親戚，廖家少夫人年前派人送來了節禮。
家常禮品也不算貴重的。
復生也就給準備了三十盤耐寒的芍藥花和十條毛熊皮袍，又讓人烤了一頭羊快馬加鞭送到了刺史府。
龔文接待的阿少廣。
龔文看著恩復生親自回的書信，上面蓋著他的私章。
他是百感交集。
阿少廣又悄悄遞給他一個荷包，是三十兩金子。
不等他反應過來，他也來不及拒絕，阿少廣就快馬揚鞭離開了。
廖懷瑾又給他添了五十兩銀子，讓他放年假回家。
龔文先前收下了天子的千兩銀子飛錢憑證。
他一直沒去兌付銀子。
他做法曹時，年俸不高花銷也大。
他做了東院文書，事情不多月俸足夠，年節裡還有額外的銀錢東西。
廖懷瑾是真心賞識自已的。
龔文一妻三妾八個孩子，雙親都不在了，家中薄有田產又有一大一小兩個鋪子，如今做了文書，他對治理邊州更有成就感，家中壓力也比往年小了。
龔文的妻子是士紳家的小姐，是過日子的女子，也不在大事上拖後腿。
她不識字，也不算溫婉，可是她算賬持家有道，也不是強悍無比的女人。
三十兩金子加上五十兩銀子，還有刺史府送來的魚肉糧米，這個年算是安逸的，比往年的光景更好。
龔文這個法曹十分得罪人，如今沒被捧著可也因為刺史府沒有被人欺負，畢竟廖懷瑾的面子還是值錢的。
陳氏感覺龔文病了以後一直鬱鬱寡歡，今日他卻心情很好。
陳氏說，“相公，你也不許不高興，可四個兒子算是高興了，他們都能去刺史府辦的學堂讀書，不會因為法曹家裡的孩子不能都去就都不去這種事情鬧騰了，家中錢銀糧食更是不缺，你除了法曹份內的其他事情也都可以插手說話了，你會寫字還能和其他人交流，今日難道也因為這筆銀子高興了。”
陳氏還在給龔文縫製外袍。
龔文只是喝茶，他覺得以前他只會做官，如今他學會做人了。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龔文和兒女們的關係也不再那麼緊繃著了。
良妾安氏更是高興。
陳氏為龔文生育了兩個兒子，安氏也給龔文生育了兩個兒子。
張氏生了三個女兒。
年輕的小安氏生了一個女兒。
龔文不好女色也不疏離女色。
陳氏是父母為他明媒正娶的夫人，安氏是族中長輩替他納的，張氏原是龔文房中的小丫環，小安氏是他外派到縣時帶回來的。
小安氏也是可憐的女人。
家中女眷不算特別和睦，可也沒有過多的爭端。
四個兒子都記在夫人名下，是龔文親自教養的，都在一樣的學堂讀書，吃穿用度也是一樣的，嫡長子也是長兄，性情溫和繼承家業，四兄弟都是準備好要科考的。
四個女孩子一個夫人教導一個，都在安氏身邊一起學女紅，也跟著大夫人學習管理家政，張氏照顧生活起居飲食，小安氏還教導一些簡單的詩文。
龔文看著家中諸般境況，他的心平靜下來了。
龔文一個人騎馬去了南都王府。
他遞了名帖要求見恩復生。
肖三親自出來接的，還搜身檢查了一遍。
肖三說，“龔先生見諒，恩大人已經是正三品禮官了，來求見的人太多了，王爺又不能都攔著不讓見，所以能見恩大人的人我們做下人的也不得不謹慎檢查。”
龔文點點頭表示理解。
龔文從前最是看不起這樣升遷的官吏，可是一個禮官閒職，這個恩大人還算是稱職的，加上北國是推舉當官的，他也就沒有什麼強烈的感覺。
龔文行了作揖大禮。
復生請他坐下來，還讓肖三奉了茶點。
紙筆也備好了。
硯臺是復生一直在用的硯臺。
復生正在測算旁要，似乎是要搭建一個房子。
復生見龔文有興趣，“龔先生，這是本官在研究者搭的簡要學堂，教一些兩國簡單的文字和數，也教農桑和畜牧知識，更是宣揚北國之教化，也讓百姓明白兩國和議的意義。”
復生又說，“王邸女官也出去教女紅和一些小手工，還有也宣傳一些普通的醫藥知識。”
龔文面帶著微笑點點頭表示讚許。
如此也算是寒暄過了，龔文看著肖三和阿少廣。
復生直接說，“三哥和少廣出去守著吧！”
阿少廣是不放心的。
書生也學君子六藝的。
復生卻說，“龔先生是有能力做些什麼事情的，可他不屑於如此行事。”
龔文聽聞此言落淚了。
阿少廣見如此情形才放心出去了。
龔文走到捧著文房四寶走到復生旁邊，“二公子，我領了陛下一千兩銀子的賞賜。”
復生說，“你要清楚我是什麼身份，永遠要叫我恩大人。”
龔文點點頭，又寫下，“陛下有重託。”
“你不敢和姨母家裡言說，看來是對他們家裡不好的事情吧！”
龔文再次點點頭，“陛下留了藥，想讓大公子……”
“廖家如果沒有孩子，恐怕我的身份才能徹底揭秘，廖家大公子這一輩確實沒幾個人。”
龔文寫下，“我受命天子，已經用了兩包藥了。”
“你把藥帶來了嗎？”
龔文點點頭。
復生喊了一聲，“少廣，你讓秦江過來一趟。”
秦江正在樹下小憩，他昨夜等了一夜曇花開花，要取花蕊入藥，可是曇花昨夜沒開，今夜也還要等著。
他聽到傳話是恩復生急召。
他是被嚇醒的。
秦遊醫對復生是滿十分的愧疚，魚徵回對復生是超十分的緊張。
秦江是小跑著過去的，還跌了一跤。
他知道復生沒事，雖然也吐槽了兩句，可他還是放心了。
秦江看了藥粉，“復生爺放心，這藥是要用上二十包至少兩年時間才有絕對的效用，這藥是數月前新配的，配的人還不太會把握火候，不必擔心的，這麼點時間料想用藥的人不敢太過了，況且能被下這藥的人恐怕家世也不簡單的，府宅醫師也是厲害的，應該是還不妨事的，我也配一條養生方子可以解這個藥的，養生方子吃上兩個月，再吃這些藥也就不管用了。”
復生讓秦江下去開方子。
復生對龔文說，“我會給姨母傳話，你就把養生方子帶回去給姨母，其他的事情都不歸你管了。”
龔文認真地點點頭。
復生最後說，“龔先生還有事情嗎？”
龔文寫道，“請恩大人收留家中親眷。”
復生看著肖三帶著秦江下去了，阿少廣把門關好了在外面守著，“隆朝天子不會想著靠你成事的，你的脾氣一看就清清楚楚的。”
龔文疾書，“所以陛下還吩咐了其他人？”
“那是肯定的。”
“二，劃掉了二字，恩大人不擔心嗎？”
“隆朝天子沒有多少時間了，你也知道的，李太后康健、琳貴妃娘娘可以倚仗和邊州是邊境之城，天子都已經讓李族和沈族都和邊州廖家結親了，當時就是想明白了，整個隆朝是不可能西南和西北同時陷入大戰亂的，況且蓬萊州也亂，廣元州不安，又加上安南國有叛逆過往，他也來不及整頓吏治再開恩科，武事也不算清楚，如今我家王爺又還在，無論這位天子要做些什麼，都會給刺史府三分顏面，肯定是悄悄的，刺史府即便有問題問題也不大，解決你說的這件事秦江給了法子，既然是不會即刻的藥物，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光明正大或者悄悄的地給藥都一樣，恩賜就接下來吧！我會讓秦江經常過去給姨母問安，姨母家中就幾口人，怕其他的做甚，等到事過境遷就好了，畢竟那一朝天子都不會直接和邊州翻臉，西南戰事很是難平，北國女王也要往北走，大食國內亂，只要邊州和通郡和睦，大食國就會一直亂下去的，反正大食國對戰波斯國輸贏難料，我們就不要送上去做大食國轉移矛盾的草料。”
龔文寫，“那我要自盡嗎？”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那千兩銀子就捐給邊州和通郡的學子吧！龔先生不叛隆朝是應該的，不管是邊州法曹還是刺史府東院文書，總要為邊州做些事情，至於生死，天子要先生做的事情，就繼續做完就好了，做完以後或者沒做完的時候，事情轉變了，天子如果還在，問責下來，你就聽候發落，如果不在了，那就更加用心地為邊州做事，還報君恩。”
龔文疑惑，“恩大人的意思是？”
“你事情都沒做完呢！求死也是不忠，事情辦完了沒起作用，如果真有追責你也躲不掉，受命於人就等候那個人處理，期間的工作好好的，和家裡人相處也好好的，你已入局，很多事情就不一樣了，別說什麼苟且偷生和恬不知恥，知恥近乎勇，勇敢地做個夫君父親，該來的時候也躲不掉。”
龔文叩謝恩復生，又帶著方子離開了。
龔文騎馬馳騁在一馬平川的草原上，隱約看到遠方的山川河流，與他替天子駕車時看山川河流的心境變了。
他就那樣眺望了半個時辰不知名的遠方，悟出了他的道，精進了書法。
他去向廖夫人請罪，廖夫人看著他不能說話的樣子，又是天怒，就讓他直接離開了。
魚徵回在龔文走後過來找恩復生。
復生給他沏茶，“王爺，天子果然不是個好脾氣的。”
魚徵回嘆氣，“他算是守城之君，可一個君王，怎麼也是陰溝裡心思。”
“他無法與自已和解，理解是道理，人性心情都不是道理。”
“那他要做什麼？”
“王爺看到了，先是掙扎一番，然後接受了我給他講的立太子的最優解，不過我想他這樣的人，恐怕不痛快也不會讓人痛快的。”
“所以，他要用琳貴妃也要為難琳貴妃？琳貴妃有不是糊塗的。”
“琳貴妃現在可以硬氣，可是如果四皇子是太子，琳貴妃又做了太子的生母，那她再不願意也得願意了，因為無路可退了，死也無解。”
“所以，他給未來天子選了太后，但是他讓琳貴妃做一個留有把柄的太后。”
“我覺得應該是，恐怕是皇后要沒了，他除了龔文，恐怕刺史府和戍樓裡還有後手，應該是想著表兄無子，我就有可能成婚生子，那樣邊州通郡都會留下把柄在他的人手裡，也是給天子籌謀將來了。”
“那他還會做什麼？”
“他會選一個平諡作為諡號，然後在病重的時候宣佈喪儀從簡，節省銀子開恩科整理武事，然後李太后、皇后、琳貴妃、如淑妃的母家都是榮耀過了又低調起來了，六大世家還有王家和謝家，王家算是因為王尚書折損了羽翼，那就該立一個謝氏的新皇后，如今有水匪患和西南兵事，重整武事反而不算艱難，蓬萊州的事情，嫁個公主過去徐徐圖之，他可能最後也想做個人，可能還談點感情，夫妻、母子和父子之情撿起來一點，恩賞下人之類的。”
“你怎麼知道？”
“復生覺得這是人之常情，王爺想想他如何一步一步登上天子位的，如今不到中年就撒手人寰，他除了私鬥打壓豪族世傢什麼也沒做成，難道認個惡諡，肯定是平諡，做些事情讓史書留筆，也為兒子做些什麼，到底是兒子能走得更遠，他也不會差的，至少兒子感念他，以後祭餉也不會缺的。”
“復生很有見地。”
“復生只是讓這些數的習題折磨得不行，又看了很多史書名人傳記，才有這樣的感覺。”
魚徵回欣慰地摸著復生的頭。
齊辛曾問過魚徵回如果復生羽翼豐滿，他會不會害怕？
魚徵回說，“你不是勸說廖懷瑾，就算復生把命賠給我也不算虧本買賣嗎？我把命賠給復生就更不是虧本買賣了，再說復生才不傻，他要是守著通郡估計半年都撐不下去，馬上會選一個諸葛那樣的人出來。”
他最欣慰的是，無論他問什麼，復生都有什麼就說什麼。
他們互相信任，互相尊重，互相覺得虧欠對方。
天子看著御花園裡的假山流水，又懷念起來西北境的長河落日和東巡途中的山景，他一個人在小書苑站了很久，已經沒人敢進來為他添外袍了。
第二天早上，散了大朝。
三位尚書、六部侍郎、兩位史官、兩位太傅和三位在朝的大將軍被召到春暉宮天子書房。
柳修儀覺得天子是想立太子，她派人回母家想從刑部侍郎那裡打聽一些訊息。
天子對著這些重臣直言，“涵兒十三歲了，可以封王了，封號我也想好了，就稱安王，至於王府就設在城郊宗廟旁邊，戶部和禮部做些準備吧！”
天子又說，“泓兒十二歲就走了，瀚兒也是十二歲就去佛寺為朕和天下祈福，不是長子也不是立太子，就追封和冊封郡王吧！泓兒追封禮信郡王，將來瀚兒從五臺山回來，就冊封為禮敬郡王，封地就在東州和北州交接的富庶縣鎮。”
首尚書崔尚書建言，“陛下，皇子年幼，不豫大典，國庫未充盈，陛下又年富力強，何不等國庫充盈再議立王爵。”
天子說，“天有不測之風雲，朕再年輕也怕有重病此等變故，而且諸位皇子已經長成，定下來才可以免去爭端。”
天子又說，“朕昨夜夢見先帝，他思念長姑母，朕的潁封也長大了，就賜婚給長姑母的兒子吧！”
眾人不再說話，刑部侍郎臉色實在難看，他低著頭死死地攥住拳頭。
天子最後說，“皇子們是加冠後才宗廟記名，昨夜朕被先帝訓斥了，說皇子過了五歲就該宗廟記名，否則諸神佛如何庇佑！琳貴妃哀痛泓兒沒了，也是牽掛凌兒，就立了安王以後由他和尚書檯一起把琳貴妃的四皇子主持宗室記名吧！嘉婕妤的五皇子也一起入宗室族譜，嘉婕妤貼身照顧朕，就讓皇后先照顧五皇子了。”
天子就讓諸位重臣退下了。
閩西又把刑部侍郎錢謙和追回天子書房。
天子說，“蓬萊州的事情，卿要徐徐圖之，長姑母是嫡出不肯和庶出的公主議婚，朕希望將來潁封好好的，她帶出去署官也多，總能照顧好長公主和嫡公主的。”
刑部侍郎就這樣又離開了天子書房。
首尚書也被追回書房。
天子拉著首尚書讓他賞字，是謝家謝濟生的草書，龍飛鳳舞頗為氣勢也不失風雅，很有幾分韻味。
天子說，“朕最喜歡謝濟生的家，崔卿和謝家是姻親，聽說謝家七房就只有三個孫女，三個小謝小姐的正楷也寫得很好啊！”
崔尚書回答，“女眷事情，臣知之不詳，只聽夫人和外嫁的女兒嘮叨過幾句，確有其事。”
天子問，“琳貴妃說三位小謝小姐年齡合適，崔夫人如果方便就去謝家探望一下女兒，求幾幅字帖，也瞭解一下三位小謝小姐，何充儀的三公主因為一位伴讀病重缺了一位伴讀，也給三公主補上一位伴讀才好。”
崔尚書俯首稱是。
崔尚書也被軟轎抬著回到了崔府。
兩位大將軍去學宮給皇子們上了兵法課，因為四皇子答對了天子的問題，兩位大將軍就送了四皇子一本兵書做小獎品。
那兩本兵書裡密密麻麻全是筆記。
又一場大朝，大皇子和三皇子冊封王爵的事情定下來了，半個月後就正式冊封大皇子為安王，由他主理宗廟位列朝堂。
天子又定了安王妃，是廣元州守備的女兒柯婧雅。
三皇子也定了婚約，戶部首主司的女兒寧珍兒。
天子又在朝堂上宣旨，讓謝濟生謝大儒家的謝依佳入宮做三公主的伴讀。
朝堂上正在議論兩位皇子封王爵和二皇子追封郡王的事情，天子忽然提起三公主伴讀的事情。
不僅如此，散朝後，從尚書檯先出來的是公主選伴讀的聖旨，並且朝野上下議論紛紛，三公主被記到了何充儀名下的事情。
大皇子在柳修儀的內室砸了很多東西，柳修儀也沒辦法從刑部侍郎那裡打聽出來訊息，開始只是勸說阻攔大皇子，後來她只是坐在旁邊哭。
柳修儀說，“大皇子，是母妃無能。”
閩西卻忽然來宣旨，閩西徑直進了內室把大皇子母子嚇了一跳，閩西也不介意滿地狼藉，宣了天子口諭，“修儀娘娘將來可以出宮與安王爺同住，同享天倫之樂。”
閩西又說，“修儀娘娘和王爺領賞吧！外間無人，恩賞的33箱金銀器皿、33匹絲綢絹布和33件珠寶玉器已經放在大堂了。”
閩西把禮單放在柳修儀靠著的小茶几上，他就退出去了。
大皇子絕望了，他的母妃和他都沒有經營起什麼人脈關係，娶的王妃也是地方派系的，將來母妃也要出宮。
自此，他和母妃也就是安王和太妃的命運了。
外間又開始熱鬧起來了，各宮都送來了慶賀大皇子封王的禮物。
柳修儀是認命了。
大皇子心中憤恨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