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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子曰：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孫子兵法》始計篇
忠王此時也在外郡趕回探望女王陛下。
忠王是女王陛下同母妹妹的兒子，比太子殿下小了八歲，是先帝三子最受女王陛下寵愛的孩子。
陛下嚴厲教導太子殿下。
陛下寵愛忠王殿下。
陛下和安王殿下規規矩矩的一對嫡母庶子。
陛下與成王殿下算是親近，可是成王年少失恃，是胡老太妃看顧長大的，胡老太妃不是後族出身。
成王妃也是胡老太妃的侄孫女。
先帝沒有公主，永和公主是後族宗親之女。
北國也甚少遣女外嫁，多為迎親。
先帝三子的王妃無一例外皆是後族出身。
成王的父親和先帝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他的父親還未封王就在東征的戰場上殉國了。
他們的母親高側妃也因此成為祖帝的大妃。
高大妃喪子哀痛，早早故去了。
後來，祖帝立太子，先帝以嫡子和後族顯貴家世太子妃母家扶持的優勢勝出，把原嫡長皇子賢王比下去了，當時先帝多子不可能立太孫，加上成王的父親二皇子的王妃也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兒，所以先帝是得了長兄庇護的。
成王十二歲就封王了，可是胡老太妃德高望重又親自照顧成王長大，成王妃的人選女王陛下也不好駁了老太妃的面子。
女王陛下親政是受了先帝囑託，因為當時先帝三子尚都年幼，先帝最後是舊傷復發死在了擊潰了賢王為首的十一王聯部謀逆叛軍之後，當時先帝死訊沒有瞞住，於是少部分歸降部屬逃到北方，才有了動亂的北方四聯部。
但是十一位王爺其中五位死在沙場對陣，兩位被押解回大洪郡，另外四位被逼迫自盡在聖山腳下。
所以，女王陛下在南北之大戰略部署下決定攘外必先安內，先平定北方四聯部，向東再次擴張，最後再圖謀南下。
可是東部並未開發，北方天氣嚴寒，安逸數年，朝臣想往西開發商路又巴巴地看著富饒的南方土地。
大食國一直又想打破隆朝北國兩國聯盟，趁勢往東擴張。
北方四聯部更是蠢蠢欲動。
北國經過十一王動亂更是內政不穩。
魚徵回看著忠王把女王陛下哄得開懷大笑，又看著在一旁失落的太子殿下。
成王殿下也進了金堡。
安王殿下鎮守北關最前沿平湖山坡，來了請安奏疏。
忠王的母親蕭太妃，安王的母親術律太妃都是先帝和女王感情深厚時進入金堡，所以先帝只是出於對後族的敬重才給了高位。
安王殿下也比太子殿下小了五歲。
太子殿下三歲時就被立為太子了。
所以安王和忠王都是年幼時就向太子行禮，太子又是兄長，三子又都是在女王陛下身邊讀書，所以兄弟沒有什麼大的矛盾，是皇室親情的典範了。
成王殿下跟著太子殿下到了寅石堡門外，一陣言語攻擊。
太子殿下沉默不語，最後對成王說，“可母后讓吾做了太子，讓安王弟鎮守北關，讓忠王弟鎮守東地，成王兄長高潔脫俗，只是在大洪郡中研究那些精緻的小玩意。”
太子殿下回寅石堡。
那是皇子最大的排場了。
成王殿下徹底被激怒了。
虎師將軍病重，女王陛下讓魚徵回暫時留在大洪郡待命，又命令他在大洪郡衙的協助下務必找到消失的彌勒佛像。
那是隆朝和北國兩國情誼的見證。
魚徵回領旨後被安排在盤堡暫住。
忠王殿下也被安排在盤堡暫住。
但是，忠王殿下最喜歡粘著自已的太子兄長，他也和魚徵回不太熟悉，他都是住在太子的寅石堡內。
太子和忠王是真的兄弟情深。
女王陛下給太子的寅石堡添了一倍的月例，所以百官背後議論的聲音小了。
魚徵回一個人沒帶，盤堡以他為主，他也吃了一個雙份子。
入夜，阿少廣帶著復生來見魚徵回。
魚徵回還給復生留了牛肉。
復生鬧騰著，“復生要躲在王爺房裡，不想出城回營地了。”
魚徵回聞言放下兵書給復生添茶擦拭嘴巴，“這盤堡一隻老鼠都藏不住，在營地有軍士陪伴總是安全的，我倒是想問一問復生，那彌勒佛像去哪裡了？”
復生生氣了，“佛像炸了。”
魚徵回撓了撓復生的腰肉，把他逗笑了，他就抱著魚徵回說，“你們在原地挖，什麼也挖不到。”
“為什麼？”
“因為地下有活水，浮力很大。”
“活水？”
“這水有地下土層的水但是還有山川冰雪融水匯入，兩股水交織依託地形，如果從入水源頭增加入水量，那麼本來被淤泥填塞的閉口就會被衝開，也會把已經封閉的暗道門衝開，整個金堡都會被大水沖毀，我想這暗道應該是一個上位者被小人挑唆著建的，也差點成了這個上位者送命的工具。”
“那是知道實情還是不知道實情才封閉了暗道？”
“復生覺得，那個上位者不知情，否則怎會留有這樣的後患，此次復生在兩個地方用了黑火藥，先是把原本的閉口炸開了，又把山坡上的滾石炸落，石像又沉下去堵住了水流往暗道的出口，我又開了口子把地下活水從佛像後面引出，於是活水和冰川水在佛像兩側鬥法，現在沒有在入水口大量注水，加上乾旱於是活水力量更大，把佛像這塊巨石衝到最窄的水流口上堵住了那冰川水，我就再在前面開了口子，讓那冰川水也流出地面，水往低處流兩股水又在地面上匯到一出，佛像已經被活水帶著往山坡下其他地方平移，所以你在原來我炸開缺口讓佛像沉水的地方什麼也挖不出來，水都沒有，水已經在旁邊湧出地面。”
“這真的是個神奇的戲法，我能挖出佛像嗎？”
“其實很簡單，只要再用一些火藥把冰川水和活水湧入地面的口子用滾石堵住，那王爺就可以看見佛像被活水衝擊後衝破地面，那個口太窄了佛像沒辦法再平移上前，佛像的一角就會露出地面，王爺再次鄭重禮佛一番，再配合著挖出石像那樣水也會從佛像的洞口一起噴出，那就開鑿渠道把水匯出，只要通水渠道合理分佈，以後那個入水口注水再多也會被這些渠道排掉。”
魚徵回從前一直聽說復生雜學太多，不務正業。
如今，他才算是徹底領教了。
魚徵回摸了摸復生的頭，“今日，女王陛下告訴我，耶律延明是成王的暗子。”
復生吃驚，把餅子掉地上了。
他又可惜那個肉餅子，都跺腳了。
魚徵回笑了，又給他拿了個饅頭給他夾了肉鬆用鐵籤串著給他烤肉鬆饅頭，又拍著他的背哄著他，“好了好了，我給你烤肉鬆饅頭。”
“那女王陛下還敢派遣耶律郡守去通郡？”
“因為女王陛下不知道，是耶律郡守住在寅石堡被太子殿下發現了端倪，才稟報給女王陛下了。”
“那耶律郡守是故意的嗎？”
“復生聰明，我想耶律延明是故意的，否則耶律延明不會那麼痛快就返回通郡。”
“這不對，為什麼他不繼續藏著這個秘密？”
“因為成王暴虐，明彥安整個家族和原左丞相一家，也因為成王落於下乘，最重要的是……”
“那個阿董就很要命，耶律延明本來就知道我們一起進大洪郡的事情，他沒有告訴成王反而是阿董傳出去的訊息，也許耶律延明是在通郡真的做了一郡之主，不想繼續到處當僕人了，所以他先是觀望，可是他的身份如果觀望，那就是兩頭都要惹翻了，還不如選一個好的當主子，耶律郡守適合待在通郡，我們也可能會替他求情，所以他一不做二不休選了女王陛下，有時候一個有把柄有缺陷的守邊文臣比一個完美無瑕的守邊文臣要更趁手，女王陛下和王爺就是個例子，所以他才肯馬上返回通郡，而是他本來也準備回通郡，他更怕回不去，回去可能有守邊的功勞更能保命，況且我們既給瞌睡的他送枕頭，又白搭了一個人情給他，不過女王陛下還是不想他在通郡太強勢，才把他的底細告訴了王爺，王爺不擔心這位耶律郡守再反水嗎？”
“他不信成王，否則不會那麼幹脆自已揭開自已最大的傷疤，再者說，他在通郡無論怎樣，都不能威信掃地，就算是他最後反水，成王贏了，難道女王和太子會放過他，他只有死守通郡才是出路，如果他破壞了通郡人渴求的和平，他才是底牌盡失了，退一萬步說，通郡還有齊辛和我的親衛，他在軍事上說話作用也不大，齊辛也不是好對付的。”
“大食國也未必會犯邊吧！”
“女王陛下說，大食國一定會犯邊。”
“哪裡來的訊息？”
“永和公主傳回來的訊息，是隆朝暗探在大食國商路上得到的訊息，很快阿珍珠也知道了，北方四聯部知道了成王的事情，所以和大食國勾結，只要北國南方起了戰事，打大食國和邊州是一起的事情，因為通郡就算是隻對付大食國，但是其他南方郡肯定想咬邊州這塊肥肉，圖謀更大的軍功，畢竟隆朝和北國很難和平地分大食國這塊肥肉。”
“大食國真的會犯邊嗎？”
“這裡面肯定也有女王陛下的手筆，還沒開戰，結果訊息從商路就傳開了，眼下大食國是開戰難，不犯邊也難。”
“那就要點利益，讓大食國把邊州和大食國接壤的那片無人土地租給隆朝，付多少錢外人也不知道，反正邊州也想擴充軍營；我們也去和大食國商談，說以後商路稅收優惠之策，減免一半吧！”
“大食國不肯吧！”
“大食國開戰也沒有勝算，不開戰也心下不安，無人土地和更多穩定的生意，減免我北國稅收也未必是壞事，戰場上守不住的東西它絕對什麼時候也守不住，反而我兩地主動，表達出能打又不想打的態度，未必大食在我們兩軍火器騎兵演練下不會低頭，要面子而已，三國和約帶大食一個，那麼難受的就是北方四聯部，女王陛下必定有後手的。”
“那怎麼說？”
“我給姨母寫封信，明日王爺向女王陛下當面陳言，我邊州和通郡派遣使者出訪大食國，就在大食國的東坪山商談和議，和議若成，就把那石佛像挖出來，陛下肯定會讓北方四聯部以及成王殿下難過，因為成王很可能真的已經做了些什麼。”
“如果龍師將軍想打呢？”
“王爺讀的兵書多了，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女王陛下肯定會讓他帶兵親征北方四聯部，因為只要大食國不犯邊，女王陛下一定會讓北方四聯部動亂，或者還有別的什麼手段，然後兵部蕭天齊也會下來，就看看邊州和通郡能不能順利完成簽下這三國和約，讓一切塵埃落定。”
“那聽復生的，我們試一試。”
復生還讓阿珍珠去傳了一些訊息。
阿少廣帶著復生趁天剛亮，出城回到了城外軍中營地。
成王的暗探發現了復生和阿少廣在城外的軍中營地。
魚徵回果然當面直言上奏女王陛下，說起了三國和約之事。
魚徵回的提議得到了女王陛下首肯。
蕭天齊卻說，“陛下，下臣以為大食國內已有開戰之打算，我北國應該積極應戰以防不測。”
左丞相術律庫真說，“回稟陛下，兵事乃是國之大事，兩國若要開戰請陛下思慮詳盡。”
魚徵回又說，“陛下，我北國可與隆朝再次合作練兵，也可以瞭解邊州軍情也是震懾大食國。”
女王陛下問，“魚卿，你可是提議商量和約的？”
魚徵回回答，“下臣以為，能勝戰是能免戰的基礎和保障。”
北國是馬背上的國家，魚徵回算是南人，可是他此言一出，眾人都對他算是有幾分敬意。
女王陛下也是仰天大笑，“魚卿建言，准奏，無需再議。”
大食國是打不起這場仗的，何況北方四聯部也不是什麼好的合作關係，加上大食國商人擔憂戰後損失太多，民情民意也不求戰，兩國派遣使者送來和議商談文書，所提要求不算是過分，如果和議能成，減免的一半稅收能從增開商路的其他各處補上。
大食國商人一直帶動百姓在說，“破壞帶來災難，和諧帶來繁盛，協和萬邦。”
三國和約，是個很好的臺階。
大食國果然同意了簽署三國和約。
安王此時派遣下屬進大洪郡，說，“前日有奸細出北關往北方四聯部而去，為城門衛士所攔截，奸細已經服毒自盡，發現了一條手臂，手臂已經掏空內部藏有和北方四聯部首領的往來書信，安王殿下特派屬下送回此手臂。”
女王陛下說，“此手臂經刑部複驗兵部入檔。”
刑部郎官接過那存放在藥盒之中的手臂驗看，臉色一變當即跪下，“陛下，此手臂的主人之所以看下手臂是中了我刑部鐵飛具，手臂壞死才不得不砍斷手臂，手臂上有有傷痕，看這個部位此人定是意欲殺害明彥安又在百鳥樹林失去蹤影之人，還有……”
刑部郎官不敢說話了。
女王陛下於是讓太子、各位王爺、左右丞相、六部郎官和六部員外郎共同上前驗看此手臂。
刑部的鐵飛具所形成的傷口為百官所熟知。
右丞相齊方安忽然說，“這手臂上還有成王府屬官獨有的梅花刺青，北國刺青工藝是世代相傳的，各王爵屬官皆有刺青習慣，成王是梅花，太子殿下是小牡丹，忠王是木蘭，安王是杜鵑，而魚徵回是石楠花。”
左丞相看過獸皮書信，“成王殿下寫信給北方四聯部，讓他們派人收買大食國兩位將領，意圖讓我國南境再起戰事進而陛下威嚴掃地，再謀反取女王陛下大位以代之。”
成王當堂高呼冤枉。
蕭天齊也為成王申辯，“下臣懇請陛下不要以區區外物輕易懷疑親近之人。”
魚徵回居然也附議，百官自然也跟著附議。
女王陛下說，“太子和忠王帶著刑部郎官去百鳥樹林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到手臂主人的屍首，如果找到了就把屍體起出來，對照手臂找到主人。”
女王陛下又說，“吏部郎官仔細對照這手臂上的梅花刺青是否是成王邸專有，以防有人仿冒。”
魚徵回看得出來那刺青是仿的，可是看著感覺不對，又找不出來假的地方。
吏部郎官看著也不對，可是工藝細節一點問題也沒有。
百官能看懂的，都是如此感覺。
不假的東西就只能是真的，能模擬的比就是真的要厲害太多了，這背後有所動作的很可能就是女王陛下。
吏部郎官於是跪下來，“回稟陛下，此枚梅花刺青與我吏部成王屬官備案一般無二，工藝細節都能對照上，此手臂主人應該是成王邸屬官。”
兵部蕭天齊也看出來那枚刺青不對，而且他還能猜測到仿冒方法，可是他隨意言說，百官也不會相信。
龍師將軍問蕭天齊，“那是更刀時的手臂嗎？”
蕭天齊點點頭，“應該是，那枚刺青是假的，各王邸的刺青手藝人都是金堡刺青房所分配出去的人，所以陛下能仿一般無二的刺青。”
阿宏佐問，“陛下哪裡來的底稿，吏部都沒有存檔才對啊？”
蕭天齊說，“十一王動亂之後，穎王和陳王被押解回大洪郡，被關押在都堡之中，原各花刺青的圖紙都是穎王所畫，陛下並不阻攔兩王有些外務，所以兩王哪裡有底稿圖紙，明彥安手臂上又有改過細節的刺青對照，只有陛下能仿出看不出假的這枚刺青，不過陛下此番雖然要坐實成王罪行，卻不準備殺了成王，先謀定而後動吧！”
阿宏佐點點頭。
魚徵回在角落裡聽得很清楚，其實大家心裡都是明白的。
更刀時的屍體只是草草掩埋。
這很容易就發現新土挖出來了，北國乾旱多時，屍體臉部還沒有腐壞，對過手臂缺口，又有許多人認出更刀時是成王武師。
女王陛下特別傷情。
女王陛下準備把成王送到都堡關押。
成王卻說，“南都王爺下屬禮官與通郡郡守帶來的一萬軍士在大洪郡城外紮營，恩禮官透過我舊屬耶律郡守與本王熟識，他以一萬軍士參與本王謀逆事，是本王同謀，本王也是和龍師將軍和兵部郎官假意和恩禮官合作，以相助陛下除去奸邪才為人所冤，此武師更刀時是恩家親屬恩平所舉薦，獸皮書信上也不是本王的字跡，請陛下明鑑。”
阿宏佐和蕭天齊已經沒有退路了。
兩人於是跪下來為成王殿下作證。
魚徵回被氣笑了，“原來下臣如此不想南境開戰，有此離譜行徑啊！”
魚徵回自汙，抱定和恩復生同死的決心。
女王陛下也不好暗殺恩復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