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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考察組的召令下來了，召萬宴清去B省接受任命前的考察。
萬宴清接受考察期間，鹿呦呦的外公因腦梗被推進了ICU。出血量太大，再加上老爺子年紀大了，所以，很不幸，手術沒成功。
短暫的甦醒時，老爺子看見床邊圍滿了人，鹿呦呦就半跪在他的床前，無聲的哭泣。
老爺子想伸手安撫，就像小時候那樣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但他實在太虛弱了，甚至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只能作罷。
“乖孩子，別哭，外公老了，總有這麼一天的。死亡不是終點，它是下一段旅程的開始，外公只是要去旅遊了。”
“你不準去，我們以前說好了的，小時候您教我認草藥，長大後我教您。我都還沒開始教呢，您哪都不準去。而且我可是植物學博士，厲害著呢，這麼好的老師打著燈籠都找不到。”
老爺子撐著沉重的眼皮，一臉欣慰的看著外孫女，她這一番話明明盡顯孩子氣，可老爺子卻出聲誇讚道:“我們呦呦長大了。”
彌留之際老爺子惦念著想見孫女婿一面，二老只看過他的照片，還未見過本人。
視線遲緩的順著床邊轉了一圈，並沒看見他，不想留下遺憾，老爺子開口詢問: “孫女婿沒來嗎？閉眼之前我想見見他，想看看我們家呦呦找了個什麼樣的人。”
“已經在路上了。外公，您再等等，一定能見到的。”為了不讓老爺子留遺憾，鹿呦呦撒謊了。
“行，那我就再努力等等吧。”
當老爺子跟其他人言語時，鹿呦呦偷偷溜出病房。伸手擦乾眼淚，一個人躲在醫院樓梯口給萬宴清打電話。
鹿呦呦很少主動給他打電話，看著來電顯示，萬宴清感到意外且高興:“呦呦，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
鹿呦呦可沒心思跟他閒聊，直奔主題:“你現在在哪？能不能回來一趟？”
電話裡的聲音焦急且帶著哭腔，男人當即緊張起來:“怎麼哭了？出什麼事了？”
“外公要走了，他想見你一面。你能不能…回來見一見他？”鹿呦呦聲音顫抖著，祈求著。
“呦呦…”萬宴清滿懷歉意的喚她。他也想立刻趕回去，把人抱進懷裡安撫，但他不能。“我現在在B省接受考察，考察期間，走不了…”
明明知道他不可能回來，政治權力旋渦中摸爬滾打的人，背後的勢力錯綜複雜，往往都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怎麼可能輕易脫身。
但鹿呦呦還是會忍不住期盼，萬一呢，萬一他回來了呢。即便極力壓制，但還是聽得出她聲音中的哽咽:“萬宴清，你回來，好不好？”
“呦呦…對不起…”手機裡再次傳來男人抱歉的聲音。
鹿呦呦仰頭，任淚水滑落:“以往你一直都說我們是夫妻，那我問你，妻子的親人即將病逝，走之前的遺願是想見你一面，作為丈夫應不應該到床前盡孝？”
“應該。”面對妻子的質問他沒有任何理由反駁，只能放低聲音放低姿態處處避讓，生怕一不小心火上添油。
可即便萬先生如此謹小慎微，還是逃不了鹿呦呦的怒火，她咆哮著再次質問:“那你是回還是不回？”
咆哮聲觸發了樓道間的聲控燈，猛然間的光亮刺的鹿呦呦恍惚了一下，也將她那被淚水浸溼且面目猙獰的臉投射到了對面的玻璃窗上。
“呦呦，原諒我，我不能走。自從選擇了塗少將，我就不能有任何閃失。若今天我退了一步，明天將會有成百上萬人為了彌補我的過錯而被捲入漩渦，死無葬身之地。所以，我不能不管不顧。”
良久，燈滅了，樓梯間又恢復了昏暗陰冷，鹿呦呦的心也在漸漸昏暗、漸漸冰冷。樓梯間的窗戶大開著，凌晨的寒風吹了進來，也徹底吹醒了她，是她奢望了。
醫院裡到處都是刺眼的白，空氣裡瀰漫著消毒水的味道，耳邊時不時傳來門口急救車的警報聲。這種感覺很不好，讓人絕望。就如同她的婚姻一樣病入膏肓，讓人絕望。
“是我妄想了，既然萬書記要顧全大局，那我就不打擾了。”哀莫大於心死，多說無益，伸手結束通話電話。
聽著電話裡傳來的忙音，萬宴清緊緊攥著手機，神色空洞的望著黑夜，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呦呦，對不起，原諒我…”
第二天早上八點，老爺子嚥氣了，漫漫長夜儀器響了一遍又一遍，醫生搶救了一次又一次，可他終究還是沒等來他的孫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