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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天清晨，清水一高的學子們踏著晨露來到了各自的教室。
不一樣的是整個高三年級的教室門窗上都貼滿了鮮紅的“告示”。
第一個來到教室的人揭下“告示”，拿在手上看完了所有內容……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
頃刻間……整個高三年級都沸騰起來。
高三1班許明星——是同性戀！
高二某班。
“驚天大瓜！驚天大瓜！”
“什麼瓜？”
“聽說高三級出了個同性戀！”
“啊？臥槽這麼勁爆！誰啊？！”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那個明星校草！”
“什麼明星校草？咱們一高這種學習聖地還有混娛樂圈的？”
“哎呀！什麼嘛！他們說的是那個許明星！”
“許學長？！他怎麼了？”
“還叫許學長呢？人家可不喜歡妹子，你的許學長啊——”男生陰陽怪氣地咧出一個笑，“人家喜歡的是肌肉猛男！”
“哈哈哈哈哈！”底下一陣鬨堂大笑。
如此這般的場景在清水一高的許多教室裡發生著。
從第一個人看到告示起，到歲蕪踏入教室……前後不過短短几分鐘，幾乎過半的清水一高生都知道了這件事。
許明星這個名字，在清水一高徹底出名。
在他排名高居榜首時，在他競賽獲獎發言時……同學們不清楚他的名字，但今天，一出惡劣的謠言，薄薄的一紙虛妄……卻將他的名字徹底釘在了“恥辱柱”上。
許明星——是個同性戀！是個噁心的同性戀！盡情地唾棄他吧！
似乎任何人都能以此來貶低他。
曾經高不可攀的山，變成了一灘汙泥坑，人人都要踩上去，再鄙夷地唾棄一番……似乎這樣便能顯出他的高尚。
他們從不在乎事實的真相……從不。
歲蕪走近教室的一瞬間，整個教室為之一靜，然後便是一道道探究、鄙薄、好奇、厭惡……
各種各樣的視線。
如芒在背。
偏偏此時，前排一人沒拿住手中“告示”，薄薄一張A4紙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當事人的腳邊。
那人想要去撿，又下意識地躑躅。
猶豫不決的一瞬間，一隻修長的手已經將它撿起。
所有暗潮瞬間凝滯——
所有人都在盯著那隻手的主人——
歲蕪不用看都知道紙上寫著什麼……在很多個困惑低落的時候，許明星都會想起“告示”上的內容，他在想這人是怎麼做到通篇不帶一個髒字，卻又能將罵人進行到極致？他得多招對方討厭呀？同時他又覺得可惜……
這是一個很厲害的人。
只有一個腹有詩書還能融會貫通的人——才能將罵人的話說得這麼清新脫俗，別具一格，還發人深省。
可惜……卻用在了造謠詆譭上。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被造謠之後的許明星再一次見識到了語言的威力。
呵……
他其實早就懂了，不是麼？
在父母車禍去世後，他聽到那些人憐憫的嘆息，他們口中說著“真可憐啊……這小小年紀就死了爹媽，這可怎麼活？”他們看向他的目光帶著一種天然的優越。
爺爺奶奶相繼離世後，他看到那些突然竄出來的“親戚”，聽到他們七嘴八舌說著與去世家人的“交情”，人前他們說“哎呀可憐見的……他們怎麼就狠心拋下你了呀？別害怕……我們會照顧你的……”
人後他們說“嘖這孩子可真夠邪門的！先前父母去了，養在老人身邊把兩個老的也送走了……可別是什麼天煞孤星吧，把人給克沒了？那咱收養他……還能有個好？算了算了，要不這錢別要了……我怕拿了沒命花！”
……
字字句句，就像一把把尖刀，刺得人體無完膚。
不致命……但刀刀見血。
他早就懂了。
歲蕪將紙遞給那人，對方一時愣住沒接，她便直接將它放到了桌面上。
“亂扔垃圾可不好。”說完這一句話歲蕪便步履從容地走到自已的位置坐下。
旁人看著他始終淡定從容的模樣微微怔住。
想要看好戲的人則心中扼腕。
為什麼沒看呢？看一下多好！看了之後……你如何還能是這樣一副從容姿態？
許明星？哼！再是耀眼明星，也總有被拽下來的一天！
我等著看你滿身泥濘的時候！
曾經的許明星沒有被這些流言蜚語傷到，現在的歲蕪就更加不在意，可是她不在意，旁人卻看不得她置身事外，偏要將她扯進來。
鄰座暗搓搓的聲音再次響起。
“哎？許明星——”
歲蕪不想理。
“許明星？喂喂——”
後座拿筆戳他肩膀：“他在叫你。”
“……”
煩，真煩！
真的搞不明白這些高三生一天天都在幹嘛……這麼喜歡吃瓜看戲嗎？不是說高考之際分秒必爭嗎？能不能好好學習？她一個能動手不動腦的暴力美學家都在勤勤懇懇地維持好學生人設——這些人能不能懂點事？？？
歲蕪不能理解，歲蕪十分暴躁。
歲蕪大人想打架。
歲蕪死魚眼看鄰座：“有事說事。”
”……“鄰座搓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
不知為何……突然感到一陣涼意襲來？
但是八卦之光在前方熠熠生輝，將他的注意力瞬間拉了回來。
鄰座看著歲蕪道：“就是……聽說你有比較獨特的……性取向？”
“？”歲蕪瞥他，“聽誰說？”
“……”這一下可把鄰座給問住了，聽誰說——他哪知道？這不都是從告示上看的嘛，他又不知道作者是誰……
歲蕪也不需要對方的回答，“性取向這種事——”她聲音很淡。
一旁的人全都豎起耳朵，像瓜地裡伸長脖子的猹。
但是他們不知道眼中閃爍著八卦之光的自已，不自覺流露出的那種窺探欲有多麼惡劣。
“與旁人何干？”
本以為歲蕪會證明自已的一干人等全都愣住，根本沒想到對方會說出這麼一句話。
如果是換做他們遇到這樣的事……他們會怎麼樣？
許明星為什麼還能是這麼一副淡定的模樣……他不應該極力辯駁，為自已正名嗎？
突然一個男生站起來說道，“許明星！你這個同性戀！太噁心了，我希望你離我遠點！”
教室一片鬨然。
歲蕪看著對方一副大義凜然，不屑與為伍的模樣，笑了。
“你，你笑什麼？”那人懵了，其他人也懵。
……這是什麼神開展？
“我笑什麼？”歲蕪將手懶懶交疊在一起，“我笑你——明明自已是個同性戀，還有嘴先倒打一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