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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際艦隊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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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繁櫻回到休眠艙時,一眼便看見了擺在床上的精緻盒子。

她爬上床,跪坐著開啟盒子:裡面是一件潔白的絲質長裙,精緻的蕾絲裝飾在深V領口,閃亮的鑽石與溫潤的珍珠交錯鑲嵌在蕾絲上。繁櫻把它從盒子裡拎起來,裙身正面是典雅的淨面,背面則同樣是V型的設計,收束於一個打在後腰的蝴蝶結。

這是件婚紗。

繁櫻把它套到身上,走到鏡子前,前後照了照,而後從衣櫃中取出長外套,邊穿著邊走出艙門。

原來靈辰記得她在多年前說的話。那時她指著一張同樣款式古董婚紗的圖片,說“這是我見過最好看的禮服”。

而她也還記得靈辰的命令——他說這是來自Kate的謝禮,並要求她穿著這件謝禮去與他會面。

現在明顯已經是時候去了。繁櫻扣好外套的扣子,低了低頭。

“和他說清楚吧。”

繁櫻進入靈辰的房間時,他正端著一杯紅酒,半躺在床上看書。房間裡放著音樂,仍是《Friend》。

見繁櫻進來,他當即抬手,示意繁櫻坐到他身邊。繁櫻會意地上了床,跪坐在他面前。屋裡的暖氣照舊開得很足,靈辰身上的酒味兒似乎是膨脹起來了一般,直往繁櫻鼻孔裡鑽。她被酒味兒燻得有些頭暈,也覺得分外燥熱,因而脫下了外套,疊得整整齊齊,放在手邊。

“你想做什麼?”他倚在床頭,一臉戲謔:“我叫你來可不是想看你脫衣服。”

“這禮服怎麼樣?”繁櫻沒理會他的玩笑話:“很適合我,對不對?”

他沒有接話,仍舊很舒服地靠著,打量著繁櫻。繁櫻已經預料到他即將要說些什麼鬼話,因而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面目平靜地等著他說話。他把杯子裡的酒喝光,又把空杯子放到桌子上,忽然探身過來:“你是人類頂級基因締造出的完美產物,所以出於種種考慮,我不能選擇你做妻子。但回到地球后,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我會在地球上給你一個真正的婚禮,好嗎?”

“你很喜歡這首歌嗎?”他身上濃重的酒味兒更近了。那味道實在難聞,繁櫻不得不屏住了呼吸,這才能保持仍坐在他面前。她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看,瞳孔閃光,就像是某種奇特的黑色寶石。

“這首歌?“他嗤笑著在她嘴唇上輕輕親了一下,又靠了回去:“你能聽懂嗎?”

繁櫻不懂日文,這一點靈辰是清楚的。可令他出乎意料的是,繁櫻竟然十分確定地點了點頭:“能聽懂。”

靈辰的酒當即醒了一半,他挑挑眉,示意她說出她的理解:“哦?”

“在體面地告別。”她的雙頰因為過高的室溫而泛紅,像盛開的玫瑰一般嬌美:“靈辰,我說的對嗎?”

她說對了。

“對。”他點點頭,然後就愣在那兒。他猜不到她接下來想要說什麼,也想不到該如何應對她已經說出的話,不過繁櫻明顯沒有打算再讓他說話,她更加認真地衝著他說出自已的分析。

“我知道,在16年,無論是軍官榜,還是總榜,我從來都是第一。按照一貫的選妃令,你的妻子應該是我,可以停止狩獵的人也是我。可是你並不想失去一枚最強大的棋子,而Katherine一直想要擺脫無休無止的狩獵,所以你們一拍即合。你為她的排名造假,而她則為你提供一段隨時可以結束的婚姻。”她頓了頓,仍舊面無表情,似乎她所陳述著的只是一段與她毫無相干的故事:“你選擇我做一枚棋子,為你贏得每一場戰役,為你獲得榮耀。你拿走我的項鍊,是為了彰顯權力,送來這件禮服,同樣是為了彰顯權力。作為艦隊的最高統治者,你當然可以用這種不體面的手段來敲打我。…但靈辰,你要知道,你對我做的一切我都會接受,我會一直是強悍的T1,甚至會給你更多高階軍官,可是你也要有能力去接受。”

“接受什麼?”靈辰露出了少有的迷茫神色。

“接受後果。”繁櫻忽然微笑起來:“既然你已經背叛了我,也給了我新的定位,那麼我也會給你新的定位。你是個優秀的統治者,這點我一直堅信。”

繁櫻曾經把靈辰看作自已忠誠的愛人與堅定的戰友,她平視他,並理解他。而靈辰之所以能夠為繁櫻營造這樣的假象,則是因為他們的久遠感情,但這段感情是否有繁櫻以為的那樣深厚,眼前她已經無法辨識。

所有狩獵者都要統一學習基本的艦隊通用語。

而作為“幸運一代”,包括繁櫻在內的一代狩獵者還要額外學習兩門人類的通用語言。繁櫻和其他孩子一樣,選擇了一門英語,卻在另一個選項上,選擇了與英語體系迥然不同的漢語。

這一門古老語言的難度相對較高,除了繁櫻之外只有另外被判定為C級血統的兩個孩子選擇。所以處於S級的繁櫻在童年時期甚少有可以交流的物件,往往是其他孩子聚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聊天,而繁櫻自已一個人坐在遠處看著他們。她也很想說話,可處在這樣的一個環境裡,久而久之,繁櫻開始變得很沉默。她有時也會說話,可幾乎所有話語都只有她自已一個聽眾。到了最後,說話對於她來說,已經不太像是一種交流和表達的方式了,而更像是在鍛鍊語言能力,以防止失聲。

直到04年,星艦上迎來了新的最高指揮者——13歲的靈辰。他是個嚴峻而精明的少年,尤其重視對S級血統新生狩獵者的培養。有一天,他趁著S級們玩耍的時間,走進了遊戲室。

安靜坐在角落的繁櫻第一個注意到了他,她皺起眉頭,與他四目相對。靈辰走過去,在她面前蹲身,牽著她的手,嚴肅地詢問道:“你為什麼不和他們一起玩呢?”

靈辰已經料想到她是唯一一個選了漢語的S級,所以開口時就用了漢語。果然不出預料,繁櫻驚喜地瞪大了眼睛,捧住他的臉:“你會說話!”

“我當然會說話。”靈辰的臉頰被擠得鼓起來,口齒也有些不清晰:“你也會說話的。”

就從那一刻起,那一張眉清目秀的面孔,還有那個總是很嚴肅的聲音,被繁櫻完好地記進了心裡。

靈辰愣住了,然而也只是愣了那麼一小會兒。緊接著,他便恢復了自若的神態:“繁櫻,這當然可以。但歸屬你的責任,你務必盡到。”

繁櫻將雙手交叉於胸前,衝著靈辰垂首行禮,而後又從床上拿起外套,走出房間。

靈辰又斟滿一杯紅酒,端在手中輕輕搖晃著,低下頭去。“我明明道過歉的啊。”他以極輕的聲音嘟囔了一句。可這句話也太輕了,除了他自已之外,沒有任何人聽見。

今天,在靈辰與靈脩之間似乎存在著一種奇特的感應。在闊大宇宙中一艘星艦內待著的靈辰滿身酒氣,而正在王宮金碧輝煌的大廳內跳舞的靈脩也才剛剛喝下了許多酒。

靈脩此刻的舞伴是一位魅力十足的亞洲女人,這位女人有著六十歲的外表,卻身姿挺拔,渾身上下卻洋溢著驚人的活力,這種清澈而蓬勃的活力在年輕人身上甚至都很難看得到;她有著一頭耀眼的白髮,打理成了曲度明顯又緊貼頭皮的復古燙髮樣式,裝飾有一枚珍珠髮卡;身上的銀色修身長裙在燈光照耀下散發著微光,美不勝收。

“奶奶,您今晚真美!”靈脩帶著她轉了個圈:“宴會里的女孩兒無一可以與您相比!”

“可惜嘍。”這位老美人轉了一個圈,又回到靈脩的懷裡:“靈琥已經搶佔了先機,現在,你對著一位這樣美麗的女士卻只能叫一聲‘奶奶’!”

“爺爺真是太好運了。”靈脩佯裝哀傷地嘆了一口氣:“張憫旻,如果不能遇到您這樣完美的女性,我萬萬不會結婚!”

“原來有詐!”張憫旻笑彎了眼睛,騰出手來在靈脩腦門上敲了一下:“回來第一天就下通牒哦?”

“奶奶!”靈脩的語氣軟極了,像是個撒嬌的三歲孩子:“您還不瞭解我麼?我說的可都是真心話!”

張憫旻笑得更開心了,她忙不迭地答應著靈脩:“瞭解啦,瞭解啦。”靈脩眨眨眼,在心中慶幸著自已也許能逃過一劫,卻聽見張憫旻語氣溫柔:“小修,我理解你對婚姻的恐懼,但我已經物色了許多不錯的女孩子,還早早發了請帖過去。”

靈脩會意:“您的面子就由我來維護如何?畢竟眾所周知,我們的皇后殿下一向都是時間管理和資源管理的高手。”張憫旻滿意,她眨眨眼:“我會安排最好的廚師協助你完成任務。”

在接下來的幾個月內,靈脩時不時都要去用一頓“非常喜歡的美食”。用餐途中,靈脩總是無法自控地哈欠連連,可為了表示對他人的尊重,他只得盡力忍住。而這樣做的後果就是他的雙眼總被憋得通紅,眼淚也時不時會流下幾滴,有幾位小姐甚至因此而懷疑他是否是患有某種眼科疾病。

愷撒比靈脩先知道了小姐們的這種疑慮,哭笑不得地把這回事兒告訴了靈脩。靈脩抹掉幾滴眼淚,哈哈大笑,轉身就眼淚汪汪地把這事兒添油加醋一番,告訴了憫旻。憫旻雖然知道靈脩所言不實,可看他實在委屈,也就不好再說什麼。

張憫旻對年輕女孩的審美實在多樣,靈脩用了五個月,終於完成了所有會面。

而那件真正重要的事情,也可以放手去調查了。

一轉眼,已經是五月份了。由靈辰所領導著的“狩獵者”艦隊再有七個月也就要返回地球。在統一傳達的指令中,返回地球之前的兩個月裡,狩獵者們需要在星艦上接受有關於地球生活的常識課程。也就是說,對剩餘獵物的剿滅必須截止於十月份。通常舉行於六月份的半年度總榜排名也相應提前到了五月份。

繁櫻晃了晃手腕,把已經傳送來的排名表下載,又投射於眼前。排名表被用藍光顯示出來,隨著繁櫻的目光向下翻滾。

毫無疑問,繁櫻照舊佔據著第一的位置,高橋是第二,阿瑞斯第三,Nahal第四,吉吉第五。而巴蒂斯特和Neo則分列於第六名和第七名。

可這些並非是繁櫻關注的重點,她低垂眼簾,名單被飛快翻動,很快就跳到了二級軍官緊湊分佈的那一部分。繁櫻略掃了一遍,又抬了抬眼,把名單向上拉了一段,再次在其中查詢起來。很快,列表中一個略顯熟悉的面孔出現眼前。繁櫻歪著頭看了一會兒,確定了自已要找的就是照片上的男孩兒之後,快速眨了兩下眼,開啟了他的資料。

男孩兒的資料與大部分狩獵者一樣,都非常簡單,只有短短六七行。可繁櫻卻看了整整十分鐘,似乎每一個字後都藏著一篇蘊意深厚的文章。十分鐘後,繁櫻關上投影,轉身向戰略署走去。

戰略署緊鄰著艦上的植物區,戰略署人員在工作勞累時可以隨時兩步走進區內休憩。因為位置絕佳,所以這裡成為了Katherine選擇的常駐辦公場所。

戰略署的辦公廳由一個大房間和九個小房間組成,緊湊而高效。大房間設在外部,更像是一條擺滿了電腦的走廊,螢幕閃動著,不斷進行著資訊的傳遞與互動;繁櫻穿過大房間,走進設在內部的小房間。她從護腕上查詢了Katherine的房間序號,而後敲了敲九號房間的門,走了進去。

Katherine正穿著便裝,趴在桌子上發呆,繁櫻進來時,她頗是吃驚地轉過頭來。太陽燈明亮的光線勾勒著她的側臉,而她的紅髮和藍紫色眼眸則將她襯得更像是一位來自於油畫中的女神。繁櫻歎服於Katherine的美貌,就那麼愣在了門口,直到Katherine反應了過來,微笑著衝她揮揮手。

“我來申請等級調整。”繁櫻回過神來,走近一步。

“哇。”Katherine似乎有些手忙腳亂地扭過來,面對著繁櫻:“···我有些太吃驚了。可是,繁櫻,你的等級已經是S了。按照規章,S級的任何資訊都不允許隨意改動。”

“不是我。”繁櫻被Katherine的熱情搞得有些尷尬,表情不由僵硬起來:“編號CM95A27A0158,三等軍官桀,申請調整為一等軍官,武器升為S級。”

“哦哦!”Katherine點點頭。一張鍵盤從她的護腕中投射到桌面上,Katherine的手指在桌面上跳動片刻,接著便收起了鍵盤,她轉過來衝著繁櫻眨眨眼:“我記下了,明天就去通知他們,進行資格審查。”

繁櫻看了她一會兒,點點頭:“謝謝。”

Kahtherine起身,將她送到門口。雖然繁櫻其實一直都站在門口,可Katherine卻顯得很莊重,她又衝著繁櫻露出甜蜜的笑容,而後衝著她揮手道別。繁櫻本來想要順道去植物區轉轉,可為了不辜負Katherine的目送,只得徑直走出了戰略署。在戰略署門口剛一轉彎,繁櫻便停下腳步,背靠在牆上。她在等待著Katherine返回房間發呆,而後再從戰略署門口經過,進入植物區。可繁櫻始終沒能聽見Katherine的腳步聲,她有些困惑,在準備探身去看看的前一秒,一個想法卻忽然貫穿了她的大腦:也許,並非所有人都像靈辰那樣,可以將情感與慾望完全分離,並將它們當成兩個完全獨立的物品,在其中進行最符合自已利益的選擇。

Katherine喜歡靈辰。就像星艦上絕大多數女性一樣。可只有Katherine足夠幸運,她真的成為了靈辰的王妃。

Katherine也許非常討厭自已。因為無論怎麼說,靈辰更關注的還是自已,而Katherine離他那麼近,總會有所察覺。

“我竟然在那麼認真地想這種無所謂的問題。”繁櫻忍不住自嘲地笑起來:“真蠢。”她繼續靠在牆上,愣了幾分鐘,而後邁開了步子:“去找靈辰,···索要S級以下軍官的的調動許可權。”

出乎繁櫻的意料,靈辰竟然很輕易地就答應了她的要求。他原本正在處理一沓很少見到的紙質檔案,在答應繁櫻的過程中甚至連頭都沒有抬。

“我要的並非只是你的一句許諾。”繁櫻感到驚奇,因而進一步提出了要求,企圖讓靈辰能夠思考得更認真一些:“我要現在戰略署就進行排程。”

“這樣。”靈辰終於抬起頭:“指揮署、戰略署、裝備署、供給署我都會給你統管許可權,待會兒我會把通知發到各署長處。”

繁櫻深吸一口氣:“謝謝。”

“對了。”靈辰卻沒打算立刻就讓她走,他拿著幾張紙走過來,遞到繁櫻手裡:“你一直在看這個。喏,可以好好看一下。在地球上,遇到重要的事件,人們不但會把它儲存在資料庫裡,還會把它們印下來,或是寫下來,就像是你看到的這樣。”

繁櫻簡略地掃了兩眼,發現這是一份極其詳盡的星艦報告的節選,應該是返回地球后需要交到太空管理部的,而靈辰提前了六個月來準備它。這份檔案在靈辰心中無疑很重要。繁櫻略略點頭,遞還到他手中。

“好了。去吧。”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坐回桌子後,卻又提出了一個新的問題:“你有沒有想過,你們這一代回到地球該怎麼生活?”

“課程培訓會有指導。”靈辰從來不會明知故問,所以雖然這個問題的答案卻太過淺顯了一些,繁櫻還是回答了他:“返回地球后,根據每名狩獵者的適應情況,還會有從三個月到一年不等的後續培訓。”

“非常好。”靈辰後仰著身子:“可是,繁櫻,你太空史學得並不怎麼樣。至少你忘記了狩獵者的定義。最初始的定義中,S級血統加上S級戰鬥力,只有滿足如此苛刻條件者才可以被冠以‘狩獵者’的名義;奧斯紀元1962年,在懷德會議上,這個定義被拓寬了,只要擁有S級戰鬥力就可以滿足。而在1973年,在所謂的‘微觀驕陽’Hope去世前,他發表了著名的《狩獵者集體論》,從那以後,所有計程車兵竟然都開始自稱為狩獵者了。”

靈辰說話時一向很連貫,頗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少有人敢插嘴打斷。繁櫻卻很喜歡聽人一口氣都不喘地說出那麼一長串話來,因而愈發雙唇緊閉,只跟著他的思路往前走。其實靈辰提到的事件,繁櫻都知道得很清楚,畢竟都是太空史中里程碑式的大事件。“微觀驕陽”Hope,是第四代狩獵者中的一名傑出領袖,是B級血統的S級戰力者,算是懷德會議的早期受益者;他身材矮小,頭髮堅硬豎起,據說擁有拿破崙的基因。不過據繁櫻推測,這些基因應該也只佔了極小的一部分,因為Hope口才極好。在他的一生中,他發表過許多演講,其中最著名的莫過於《狩獵者集體論》,在演講中,他鼓勵所有非S級的太空士兵都建立起平等的觀念,不要被血統的等級所束縛,努力發掘出自已的至高力量,在繁櫻當年的歷史課程中,還有這麼一句話被特意從稿件中標誌出來——“我的身材比所有人都矮小,但這並不能阻止我成長為S級。身高略遜,而才智超群,我並無缺失”,而這場演講過後,“狩獵者”這個至高無上的稱呼也逐漸成為對全體太空士兵的統稱。繁櫻一直以為,狩獵者最初的概念早已被人們忘卻,狩獵者也並不再是多麼特殊的稱呼,可眼前靈辰卻又如此嚴肅地糾正了她的“錯誤定義”。

“不過你知道的。”他眨眨眼:“我一向不是個墨守成規者,在我眼中,高橋、阿瑞斯、Nahal,還是可以被勉強稱為狩獵者的。 ”

繁櫻低頭不語,在心中默默盤算著——高橋A+、NahalA+,阿瑞斯最低也是A。這三名除繁櫻外最為優秀的狩獵者,在靈辰眼中,也只是“可以被稱為狩獵者”。“確實並不墨守成規。”繁櫻在心中反駁。

奧斯帝國王宮,靈脩的獨居區書房內。

“您知道的,這不可能。”一名頭髮花白的老者攤開手掌,語氣激烈:“殿下!您知道這萬萬不可能!”

“費昂博士,這句話已經用爛了,但我認為有必要再重複一遍。”靈脩無奈地揉著額角:“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無論多麼難以置信,都是必然的真相。”

“您應該去學學唯物主義史觀。”費昂加重語氣,又重複了一遍最後兩個字:“史觀!”

“我關於人類歷史的觀點可以暫且看做是完全錯誤的。”靈脩搖了搖頭,將手放回膝蓋上,坐姿端正得像是個小學生:“但是您必須承認,超自然力量絕對存在。而人類的科技根本無法與之相比。長達一個世紀的太空狩獵,其直接成因也是這些超自然力量的報復。”

“報復?”費昂的態度更加激動:“您···”

“沒錯,是報復。”靈脩語氣柔和但堅定:“‘黑刃叛變’就發生於‘照明計劃’正式實施的前夜誒。您也知道,在那之前,被稱為‘寵物’的機器人可是正處於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鼎盛時期呢。而當時負責太空探測的‘重複’太空站是由拉姆教授的爺爺親自指導建造的,代表著鼎盛中的頂尖!”

“我沒聽懂這和報復有什麼關係。”聽到靈脩提到了自已導師的名字,費昂的態度緩和了一些,他拉過一把椅子,坐在靈脩面前,擺出準備好好理論一番的架勢。

“這就需要我向您小小地透露一點點皇室內部訊息啦!”靈脩伸出手,比出“一丁點”的手勢:“當年的靈犀皇帝有一位非常相愛的皇后索菲亞,可她不幸紅顏薄命。靈犀皇帝雖然是位非常有作為的皇帝,可在這方面卻像是受了刺激,他偏執地認為這世界上一定有方法可以救回索菲亞。現代醫學已經不能再給他希望,絕望之下,他開始查閱世界範圍內所有與永生、復活相關的古籍,同時派出大批專員搜尋類似的傳說和故事。”

“我只相信吸血鬼能夠永生。”費昂嗤之以鼻:“哦!還有我偉大的上帝!”

“而這也正是靈犀皇帝的調查結果。”靈脩笑起來:“經過數年的調查,在西方、或說歐美的調查專員一無所獲。呃,如果非要說出些收穫來,大概就是索菲亞不可能復活了。但在東方,卻還留有一絲希望。”

“其實我也相信東方存在著某種神奇的力量,單是他們成千上萬的神話故事,就足以讓我傾倒。”費昂被靈脩的內部訊息成功收買,說出這句話時,他自已似乎都有些吃驚,為了挽回面子,他又極其嚴肅地加了一句:“我所說的神奇力量,僅限於文學。”不過靈脩已經讀出了他想要掩飾的話,並對此十分滿意。靈脩再次衝著費昂眨眨眼:“博士,您的想法和靈犀不謀而合。他將更多地資源調往東方,並將許多‘寵物’送往中國,企圖對大量沉入海底的宮殿遺址進行考察。”

“So?”費昂聳聳肩:“還是沒有任何關聯。您在浪費我的時間,殿下。”

“最精彩的部分到了。”靈脩在書房裡轉了一圈,不知從哪裡變了一杯酒出來,放到費昂面前:“這一批寵物,共計三千六百四十一隻,消失了。”說話間,他將一塊兒冰投入費昂的杯子裡。冰塊帶著氣泡墜入杯底,發出輕微的撞擊聲。書房忽然間陷入了沉默,費昂雙眼緊盯著靈脩,等著他說出接下來的內容。

“但是在控制中心的系統上,仍然可以對這些‘寵物’發出指令。也就是說,它們雖然消失了,卻依舊完好無損。”靈脩坐在費昂面前的桌子上:“但是,也太完好了一些。如今一百一十八年過去了,指令依舊可以順利發出。”

費昂的瞳孔微微擴張了一些,可仍舊保持著表情的平靜。靈脩手裡也端著一杯酒,他淺啜了一口:“靈犀和他的兒子——也就是後來的皇帝靈鶴雲,都曾經嘗試過尋找這些可愛的小東西。很幸運,它們分佈得相當集中,而且還被定位出了座標。那是一個極其特別的點,東經181度,北緯91度。”靈脩說完了這句話,把杯子隨手放到費昂的杯子旁邊。費昂這才注意到,他的杯子上已經結了一層水汽,水汽滴落,沾溼了周圍的桌面。

“這在地理上不可能存在。”費昂覺得嘴裡有些發乾,可是他又不習慣用酒水來解渴,只好嚥了口口水:“但也許是定位系統出了問題?海底磁場?”

“接下來就是照明計劃。照明計劃與海下的考察是同步進行的。之所以名為‘照明計劃’,是因為靈犀將一部分希望寄託在宇宙考察中,他命令拉姆教授的爺爺籌備營建‘重複’,並準備在其中源源不斷地製造‘寵物’進行宇宙空間內的考察。可是很不幸,他們只製造出了第一批——三萬只。然後就發生‘黑刃叛變’了。”

費昂又咽了一口口水。知道“黑刃叛變”的人並不多,而費昂是這些人中的一個,但卻又很難說他能瞭解這段歷史是否是一種幸運——如果將太空史拿來和人類戰爭史相對比,“黑刃叛變”應當和第一次世界大戰有著相同的慘烈程度。在“照明計劃”正式施行的前夜,技術人員們還在進行著緊張的最終除錯,而那些處於休眠狀態的機器卻忽然甦醒了過來,它們悄無聲息地溜進控制室,用鋒利的觸手貫穿了那些毫無防護的人體。那一夜,“重複”中血流成河,沒有一人生還。而就在地球派出的增員到達“重複”之前,“重複”便與地球失去了聯絡,而後來到達那裡的增員人員甚至連一片廢墟都沒能看到,因為太空站徹底消失了,不知遊蕩向了何方——它已經成為了一座移動的宇宙墳墓。而那些‘寵物’卻沒有隨著太空站消失,幾乎是在“黑刃叛變”發生的同一天,僅用於科研的“蘋果”太空站也遭到了毀滅性的屠殺。而發生在“蘋果”的屠殺,僅僅只是‘寵物’們發洩終於無法壓抑的獸性的第一站。緊接著,“邏輯”、“達芬奇”、“海洋”等多所太空設施遭到攻擊。為了防止更大的破壞,地球方面也隨之被動開始了長達一個世紀的太空狩獵。

“寵物”變成了野獸,而野獸終究還是人類的獵物!

“您肯定知道‘黑刃叛變’,但它和我接下來要說的相比,實在是小case。在太空狩獵的初始,敏銳的狩獵者們便發現,有些獵物的形態,他們在培訓中從未見過。是蛇形和蛛形。”靈脩等了很大一會兒才再次開口,似乎是為了給費昂充足的反應時間。

“這兩種形態,更適用於海下考察。”費昂的背上已經起了一層薄汗。

“看。您已經明白了。”靈脩將酒遞給費昂,他絲毫沒有拒絕,接過去喝了一口。

“可是,只是三萬只獵物而已,用一百年不可能還沒有消滅掉。”費昂聲音有些發抖:“再加上莫名出現的海下型號,也不過是三萬三千多隻。如果我沒有記錯,狩獵者們一場狩獵的最高紀錄是一萬零七。”

“這真的讓人很奇怪。”靈脩低頭看著自已的腳尖:“02年,我之所以會去接管‘潛水員’,是因為消失已久的‘重複’又出現了。我花了一年找到它,又遠端監控了三個月才敢進去看看。我原以為,其中會有累累白骨。···可是裡面所有的屍體都被做成了標本。您沒看過那場景,三千多人的屍體,洗刷乾淨,絲毫不腐爛,齊刷刷擺在那兒看向一個方向,真讓人想吐。···不過我們的人還是克服了這個,去檢查操控系統。···跟一百年前一模一樣,指令仍舊可以順利發出。”靈脩長長地撥出一口氣:“不過呢,‘重複’裡的時間沒有和地球時同步,是25時。當時有個軍官看著了,叫我們去看時,那時間已經恢復了同步時。他們有人說是他看花眼了,不過我覺得不是,就是25時。”

“這···太不可思議了!”費昂感嘆:“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件!難道真的無法用科學來解釋嗎?!”

靈脩笑了笑:“海洋和宇宙一直是少有人類涉足的清淨之地。所以,我猜測,獵物原本的使命觸怒了那些超自然的存在,因而我們被示威、被報復。”

“真的無法用科學來解釋嗎?!”費昂不依不饒,仍舊堅持著他迷信的“科學觀”:“你是在給我講故事?或者一定是漏掉了很多細節!”

“沒有了。”靈脩終究還是從費昂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動搖,稍感欣慰。

“一定有!”老人堅持道。

靈脩衝著他眨眨眼,扭過頭去自顧自地喝那杯已經被融化的冰塊混得味道很淡的酒,順便考慮下到底要不要把兩個他沒有說出來的細節告訴費昂。其一,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拉姆教授的父親在十隻“寵物”和他的生命體徵間建立了緊密不可逆的分段觸動連線,一旦他死去,這十隻“寵物”也會立刻報廢,而當靈脩登上“重複”時,死者的生命體徵早已消失,而那十隻“寵物”卻還存在著;其二,那三千多具屍體面朝著同一個方向,似乎是進行某種詭異的宗教儀式,而那個方向,就是“重複”的入口,無論是誰,想要進入“重複”,都要接受那三千多雙蒼白眼眸的注視禮。

“哈。”靈脩喝光了杯中的酒,將殘留的細碎冰塊留在杯底,衝著費昂一笑:“博士,我奶奶邀請您去共用午餐來著。一起去?”

無事的一天。地球時15:38。

桀從洗漱間出來,仍舊是睡眼惺忪。他打著哈欠,戴上護腕,走到門口想要將他的核射炮拿出來保養一下。儲存箱的開關彈開,發出令人心情愉快的咯嗒聲。桀提出兩把核射炮,三兩步跳上床,駕輕就熟地把核射炮各部分都拆分開來檢查。廿17-01戰役中,桀曾經幸運地和T1繁櫻有過一面之緣,這位天神一般強悍的T1雖然就和桀生活在同一艘星艦上,可是在桀的心目中,她還是一個極其遙遠而驚人的傳說。但在那場戰役中,桀驚奇地發現,她的武器竟然是和他一樣的A1核射炮!因為這個驚奇的發現,桀對他的武器更加增添了幾分熱愛,似乎這是一條成為S級的捷徑。

保養很快結束。桀開啟了護腕上的感應光點,湊近核射炮,準備記錄下核射炮目前的各項指標資料。光點閃了閃,忽然從正常狀態下的白光跳為顯示錯誤資訊的紅光。

“不可能出錯啊?”桀嘟囔了一句,去看顯示屏上提示的錯誤資訊。可出現在眼前的,似乎並非是錯誤的資訊。“武器等級與身份資訊不匹配。”桀輕聲念出螢幕上的一行字,又思索了片刻,當即喜不自勝:“升二等了升二等了!”他從床上跳起來,抱著核射炮就往裝備署跑去。

“二等二等!”他低聲歡呼著:“二等二等!”

裝置署內除了沉默不語的技術人員,就是轉來轉去的機器人,武器的修復與更換也都有相應的自主作業系統,很少有用得著發聲的地方,是星艦上最安靜的一個署。因而一路低聲歡呼的桀跑進來時顯得格外格格不入,或者說——“蠢”。聽到了少有的大動靜,機器人和技術員不約而同地抬頭看向門口。桀當即緊張起來,他的肌肉僵硬了起來,站在那兒,竭力露出了一個羞澀的笑容。

“更換S級以下武器,左拐就好。那有自動排程裝置。”一名年輕女孩兒看出了桀的拘謹,語氣溫和地為他指了路。桀衝著她感激一笑,貓著腰跑向左手邊那條略顯昏暗的長廊。長廊的牆上佈滿了閃爍的指示燈,進入走廊,桀挺直了腰身,又走了一會兒,終於找到了一個終端操作介面。他低頭在核射炮上輕輕親了一下,按照指示把它放進了收回箱,又刷了身份卡,靜立等待。收回箱的玻璃視窗自動閉合,隔著玻璃,桀還可以看見剛才自已的呼吸在炮身上留下的水汽。系統開始運作,收回箱下沉,一個空的收回箱隨即填補了空缺——消失了,他一起出生入死過的老夥計核射炮消失了。

桀忽然有些傷感,一層水汽從他眼中升起,濡溼了他的睫毛。他順著指示燈指示的方向來到了提取口,等待著面見他的新武器。提取口上方的指示燈閃爍了幾下,忽然變成紅色。“又出錯了?”剛剛失去了核射炮的桀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略微崩潰地伸手在玻璃視窗上敲打了兩下:“喂!不能只吃不吐啊!”

“可以為您提供幫助嗎?”一隻機器人滾動過來:“請刷身份卡。”

桀深吸了一口氣,把手腕湊了過去,“嘀”聲過後,機器人沉默在那兒,讀取著他的資訊。

“難道是武器降級了?!”一個不好的念頭忽然升騰起來,桀的雙手猛然抓住衣襬,表情也變得傻愣愣的。不過他的感覺卻並不準確,短暫的沉默後,機器人再次開口:“一等軍官桀,您好。身份編號CM95A27A0158。武器S級,請隨我到儲存室提取。 ”

桀的表情看起來更傻了,不過這次是一個傻笑,在他的臉上保留了很久。

“我一向很信任你的眼光。”阿瑞斯抱臂站在繁櫻身邊,他是七名S級中最強壯的一個,肌肉發達的雙臂線條粗獷:“雖然你從來沒用過。”

對於繁櫻來說,阿瑞斯就像是一位兄長一樣,因此她顯得格外放鬆,聽了他的話便笑了起來,雙肩微微聳動:“CM95A27A0158真的很聰明,很會保護自已,也很會出擊。”

“這些我不清楚。”阿瑞斯撇撇嘴,他一直是個蠻力的崇尚者:“不過他很愛他的武器,這一點我很欣賞。雖然他的武器只是兩把核射炮。”

“核射炮,還算好用。”繁櫻用很客觀的語氣反駁了一句:“靈活性很強。”

“我查過,這小子的母方基因來自一位世界體育冠軍,父方基因卻是來自於一位很擅長物理的詩人。”阿瑞斯接著說:“他似乎在很大程度上繼承了他父親的浪漫情懷,看,臨別之吻。熱愛電與光,也許你的光刀才最適合他。”

“拭目以待吧。”繁櫻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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