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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際艦隊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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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櫻是被床頭的廣播器吵醒的。

溫柔而寂寥的《Friend》已經播放到了結尾,最後一丁點伴奏也在繁櫻還未反應過來時結束得斬釘截鐵。她遺憾而煩躁地伸手在廣播器上狠狠拍了一巴掌,音孔中藏著的灰塵從接縫處飄灑出來,在燈光下泛著金光。

休眠艙的門忽然開啟,一包營養劑被扔到她手邊。繁櫻回身,來人果然是靈辰,他抱臂倚在門框上,沒什麼表情。繁櫻撿起那包營養劑,衝著他舉了舉,算是致謝。

休眠艙中的燈光極其完美地複製了陽光,有種溫暖又幹燥的香氣。柔和的光線照在繁櫻身上,勾勒著她柔軟又堅挺的胸部線條。

“新年好。”靈辰凝視著她幾近完美的裸體,聲調冰冷道:“廿16-271·D28A2D07-P22D58中,你的表現遠不如Kate。護甲已經修好了,武器由A3級降至A1。”

繁櫻拆開營養劑的包裝,在那塊壓縮餅乾一樣的淡紅色物體上咬了一大口,對靈辰的話無動於衷。

見她懶得回話,靈辰也自覺自討沒趣,他轉身離開時順手帶上了艙門:“最後一年了,我們仍可以像以前一樣相處的。儀式在三十分鐘後,準時出現。”

陷在雪白床褥中的年輕女人仍舊專心致志地咀嚼著。大概十分鐘後,她吃完了營養劑,將空空的包裝袋放到床頭櫃上,再次拍打了廣播器,細微的電流聲從廣播器中傳出,算是給出了一點回應。繁櫻對此頗是滿意,唇角緩慢地翹起了一個微小的弧度。

又坐了一會兒,她終於從床上起來,開啟艙角只掛了三件衣服的衣櫃,將一件黑色長裙取出,利落地套到身上,接著她蹲身,拉開櫃底的抽屜,拿起一個長條的珠寶盒,取出裡面的銀色項鍊戴到頸子上,小小的鑽石星星不停閃爍著。這些鑽石是繁櫻趁著休假,親手從一顆小行星上採下來雕刻而成的,是她最心愛的物件,她還從未捨得戴上它。做完了這些,她穿上與禮服同色的高跟鞋,又將頭髮攏好,這才開啟艙門走了出去。

整個休眠層除了遠處的三名守衛外已經沒有人了,大概都是去參加靈辰的婚禮了。“這可是少有的安寧時刻。”繁櫻腦海中忽然湧出這麼一個想法,這個想法讓她覺得莫名舒適,就連心跳也因此而加快了許多。她在休眠艙裡待了兩天,其間從未對任何人說過話,她好奇自已是否還能正常發聲,而現在無疑是個很好的測試時機:

“…今天的營養劑,是…草莓味兒的。”

她站在艙門口,小心翼翼地對自已說。她的聲音很小,不過已經足夠她聽清楚了,也已經足夠讓她高興起來。

遠處的守衛轉過身來看到了她,立刻將右手搭上左胸向她敬禮。繁櫻看了他一眼,轉身往宴會層去了。

今天是靈辰的婚禮,新娘是在上一場年中表現最為出色的Katherine,靈辰叫她Kate。事實上,自從去年此時——靈辰王子的選妃令頒佈後,以往默默無聞的Katherine就忽然光彩奪目起來,從廿16-19戰役開始,她開始在女性軍官榜上一次又一次地超越繁櫻,在總榜上的排名也往前進了十五名。

而16年對繁櫻來說也成為了極其艱難的一年。這一年是太空捕獵的倒數第二年,太空部將兩年才能完成的任務壓到一年;而她的退步也讓靈辰變得很不快,他的態度更加冰冷強硬。還有她的武器,也已經從TopS級一點點降到了A1級。

第一永遠是不好做的。以往是繁櫻高估了自已。

而Katherine則因為極其優異的表現而被靈辰選為他的王妃,從此她將不再需要參加最為慘烈的狩獵,而只需要協助王子管理艦隊就夠了。

不過那名叫做Katherine的少女也確實美貌過人。她有一頭紅色的長髮,面板白皙,瞳孔是深邃的藍紫色,嬌美而溫柔。繁櫻躲在角落裡,遠遠看著她,無論如何,繁櫻也不敢相信Katherine會擊敗自已那麼多次,可軍官榜上的排名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出錯的。

其實,這些都不算很重要。

繁櫻把面孔埋在雙手裡,無力地呼吸著。

繁櫻在星艦上出生,也在星艦上長大和接受訓練,並最終成為了一名頂級狩獵者。她自小就接受了全面的培訓,瞭解地球與人類的一切,可是卻從未真實地經歷過那一切。她沒有見過真正的陽光與樹木,也從未見過擁有完整感情的人類。

星艦上的大部分人都出生於繁殖室,是用試管培育出的擁有完美基因的人類。可是這群人類所接觸到的只有無垠的戰艦與無盡的屠殺,紀律與服從已經融入了他們的血液。但他們的生活也不是完全單調的,為了讓他們有機會理解正常人類基本的情感,每週日,管理員會透過休眠艙內的廣播器播放一些來自地球的時事新聞、文學作品、音樂。

管理員最近一個月不知是出了什麼毛病,把一首《Friend》翻來覆去地播了四遍。不過即使是如此,繁櫻還是很珍惜能聽到一首歌的機會。

可就在今天早晨,這首歌卻讓繁櫻覺得憂慮。她可以分析出那首歌中所蘊含的感情,卻無法感受和想象那種感情,一絲一毫都不能。繁櫻屬於“幸運一代”,因為在她的有生之年,她會有機會返回地球,過上真正屬於人類的生活,可是…

繁櫻抬起頭,看見人群已經湧向一對新人,向他們送上祝福,於是她也從角落中出來,排到人群的最末端。

“…可是。…可是我真的是人類嗎?”

“…我,不想回去。”

前面排著的隊伍一點點短了,繁櫻也緩緩走近了靈辰與Katherine。她暫時放下了心中的煩躁,打量著靈辰,他今天打扮得很好看,穿著華麗的禮服,一頂華麗的金冠在頭頂閃閃發光。最重要的是,他在笑著,這可是很少見的。

靈辰沒有注意到繁櫻,直到她走近他的面前,優雅地欠身行了屈膝禮,並送上一句程式化的祝福:“祝王子殿下與王妃殿下永浴愛河。”

“萬分感謝。”Katherine溫柔地笑著,也程式化地回答她。繁櫻再次行禮後準備走開,卻被靈辰叫住。

“繁櫻軍官。”他叫得很大聲:“你的項鍊跟Katherine今天的禮服太般配了。”

繁櫻的心臟緊縮了一下。她轉回身來,面無表情地看著靈辰,而後把手繞到頸後,解開了項鍊,毫不猶豫地把她最心愛的項鍊放到靈辰攤開的掌心裡。

然後她行禮,一言不發地走開。

星艦雖然很大,可能供休閒的地方並不多。宴會層此刻擠滿了人,而且繁櫻本來就不愛往那裡去,她一向偏愛艦頂的透明觀賞廳,可那裡也已經被掛上了反射燈球,閃耀得像一顆水晶。…還很像她的項鍊。

繁櫻又想起了自已的項鍊。她搖搖頭,最終決定返回休眠艙。

她很小聲地哼著《Friend》,往回走去。有幾處旋律她記得不太清楚,她停頓了一會兒,便又從她能記起的地方繼續哼下去。

雖然星艦處於永遠黑暗的太空之中,卻同步模擬地球時。在地球的白天,艦內就亮起模擬日光的太陽燈;而在地球的黑夜,艦內就進行常規照明。

這場婚禮自然是在地球時的白天舉行,星艦內各處都暖洋洋的,還瀰漫著茶歇的香氣。繁櫻放鬆了很多,她抱臂慢慢走過長廊,又繞過電梯入口,選擇從樓梯一步步下到休眠層。

“在地球上,太陽是怎樣的呢?”她拎起裙角,在樓梯上轉了一個小小的圈兒,“太陽如此耀眼,燃燒無盡。地球上的人們說它無私,可它明明殘暴又肆虐。…它像死亡一樣讓我害怕。”

她努力地回憶著自已曾在螢幕上看到過的從地球上拍攝的太陽,那樣溫和而圓潤的亮點其實很可愛。

“其實地球的本質,是一張魔法網嗎,把恐怖隔絕在外?”她這樣想著,又轉了一個圈兒:“太傻了,怎麼會呀?”

可不是麼?太傻了。繁櫻忽然停下了腳步,心情也隨之低落下來。她走近舷窗,探頭向外望去。

如果星艦上也有遊覽者的話,也許他們會以“壯美”二字來形容眼前景象,暗黑又泛著幽藍的天幕渾然一體,無數顆星體點綴其上,或獨自轉動著,或幾顆互相制衡,但無一例外,它們都停留在自已的位置上,只隨著星艦的移動做相對運動。巨大的星際雲吸收著一切光線,將其完整地包含於體內,從內向外泛著變幻莫測的色彩。這樣的景象,無疑會讓無知者對自已的能動性更加自豪。而在繁櫻的眼中,與其稱眼前的世界為宇宙,倒不如稱之為——沙漠。是的,沙漠,沒有一絲生機的沙漠!如果不是她所在的星艦的庇護,即使是他們這些最為強大的人類,如果沒有科技的庇護,也無法在其中生存哪怕十二個小時。而正是如此殘酷的一片荒漠,狩獵者們卻幾乎每天都要在其中與獵物進行最為殘酷的搏鬥。

宇宙太瑰麗、也太殘忍了。你找不到宇宙的盡頭,可任意一處又都可稱為其盡頭。正如中國玄學中的生為死、死亦為生,在這片無垠荒漠中待了太久,人們的思維方式也會有很大的變化——絕對化的思想慢慢淡化,眼中的世界開始變得無所不能,很多東西的界限也模糊到了極點。同時,麻木與理性也會一點點浸染人們的大腦,成為一種本能。

可無論如何,繁櫻知道,人性中的某些東西還是永遠無法磨滅的。比如恐懼。三年前,艦隊裡的狩獵者平茨在與獵物的搏鬥過程中過分接近了太陽,並被太陽的引力捕獲。繁櫻親眼看著他被太陽一點點拉近,他的護甲在血肉之軀上急劇融化蒸發,而他的身體則像一片星際雲,吸收了太陽的赤紅光線,又自內向外地散發出來,平茨像一位發光的神靈。可這種輝煌只存在於一瞬間,下一秒,平茨整個人泯滅無蹤。

繁櫻平靜地目睹了這一切,又習以為常地收尾了整場戰役。直到她當晚的夢中,她才明白自已目睹了一場徹底的“消亡”,而這場悄無聲息又燦爛的死亡使她滿身冷汗地驚醒了。

繁櫻往外看了很久,直到視線的焦點模糊起來,她仍舊待在那兒,保持著不變的姿勢發呆,腦海中卻一片空白。

可即使如此,她眼睛的餘光還是習慣性地顧及著窗外。而這個習慣很快就被證明是極其良好的。

宴會層歡慶正酣,而一隻泛著冷光的觸角從繁櫻面前的舷窗外快速而無聲地掠過。

繁櫻渾身的血液驟然聚集於心臟,將那裡撐得幾乎炸裂。難道所有的巡衛也都去參加婚禮了嗎?!獵物已經攀上了星艦,卻沒有任何人拉響警報!

因為穿著禮服的緣故,她沒有戴上智慧護腕,而最近的警報器也在休眠層了。繁櫻翻過樓梯護欄落在休眠層,踩著一雙高跟鞋在走廊中奔跑向休眠艙,順便按下了警報器。剎那間,高亢的警報聲傳遍了整艘星艦。鈦合金的防護層在星艦外部迅速部署,將艙門與舷窗封死;驅逐波也被向艙外傳送,它無法殺死獵物,卻能將它們從戰艦周圍驅逐開。

繁櫻已經進入休眠艙,她飛快地將智慧護腕套上,又抬手去束起頭髮,口中命令道:“緊急裝備。”一道亮銀色的光芒從護腕下閃現,轉眼就蔓延了她的全身,一套鏡面護甲也隨之裝備完畢,護腕微微震動了一下。繁櫻走到艙門處,受到護腕感應的儲存箱自動彈開,她伸手提起兩把略顯笨重的遠端核射炮,腳步不停地往出艦口走去。

頭頂的樓層已經安靜起來了,取而代之的是奔走的腳步聲。看來大家已經開始準備了。

“不過還不足夠快。”繁櫻在頭盔後頗是嘲弄地笑了笑,走進戰用升降機。

星艦中的每一處細節都體現著人類科技的最高水平。

升降機靈敏而平穩,各零件切合緊密,處於完全靜音的宇宙模擬狀態,以便狩獵者們在其中提前調整到最佳的作戰狀態。

繁櫻低著頭將那兩把核射炮飛快地摸索了一遍,這兩把核射炮比之前的A3級鐳射炮笨重了一點,此外,銜接處也粗糙了許多,炮身甚至可以拆分開。

不過也有一點好處,這把核射炮拿在手中似乎更有質感一些。不過這個優勢也並沒有持續很久,繁櫻很快被送出星艦,腳下輕微的推力消失後,失重感隨之而來,手中的武器也失去了原本的重量。

一隻蟲形獵物就在不遠處,它的觸角泛著淡淡的銀光,不停招展著,極力想要衝破驅逐波在星艦周圍形成的保護圈。

“視線驅動。”繁櫻集中了注意力,握緊手中的核射炮,沉聲命令。動力裝置開始運作,它極其敏銳地捕捉著繁櫻的視線運動,帶著她一點點靠近獵物。

驅逐波的有效距離是十五米,繁櫻將目光投向十三米外某個虛空的點。兩米是一個很安全的距離,獵物無法攻擊到她,同時她也可以準確無誤地將核彈射入獵物的脖頸處,那裡相對其他部位來說更加纖細,同時聚集著大量重要線路,可以一次性將獵物徹底炸燬。

核彈的啟動裝置是一個加速度感應器,在被射出後,猛然產生的加速度可以喚醒核彈,核聚變反應開始發生,完成耗時被控制在三十秒內,波動區間不到秒。有些狩獵者很大膽,會將與獵物之間的距離調整到一米半,甚至是一米或半米。雖然拉近距離不能加快殺死獵物的速度,可近距離產生的巨大沖擊力卻可以在獵物身上留下更大的創傷。在太空中作戰,就是在完全靜音的狀態下作戰,聲音作為緩解情緒的一種主要途徑被徹底堵死,因而僅剩下的零件崩散帶來的視覺衝擊便是這些膽大者的主要動機。不過繁櫻從來不會那麼做,對她來說,這一點小小的刺激和驟然升高的危險度相比實在是沒什麼吸引力。

繁櫻準確地停在十三米處,抬手將一枚核炮準確射入獵物的脖頸。這隻獵物應該已經屬於很早期的型別了,線路密集處的防護措施十分粗糙,有幾處甚至直接暴露在外;而且機型與後期的簡潔截然相反,它觸角叢生,近看閃著微微的亮光。

“還是有點兒像我的項鍊。”繁櫻有些愣神兒,她把視線停在獵物的觸角上。可是忽然,一個念頭掠過她的腦海: “…視線驅動!”最為靈敏卻也最危險的視線驅動!繁櫻用了一秒鐘來反應,可顯然已經太晚了,就在這一瞬間,她已經徑直撞進了那隻獵物的觸角之中。

那些觸角從繁櫻腰後向前捲來,將她一圈一圈地包裹在中間,又一點點收緊,應該是在試圖擠裂她的內臟。可眼前最可怕的遠非這個,而是那一枚還有二十秒就會爆炸的核彈!繁櫻的雙手還是自由的,可眼前再發射一枚核彈顯然沒有任何作用,繁櫻需要的是立即切斷獵物的線路,使它的觸角失去作用。

“光刀!”她腦中登時閃過一個名字,可那是已經是不屬於她的TS!她現在需要的是一把刀子,哪怕不鋒利也可以!早期獵物的線頭連線處應該已經老化,憑藉著槓桿是可以強行扯斷的!

腰間的壓力急劇加強。

四周一片死寂,只有一種毫無起伏的單調低鳴聲。繁櫻清楚,那是自已的耳鳴聲。

繁櫻竭力想著,終於想到了手中這把工藝簡單的核射炮。她咬著牙,猛然將核射炮的外殼拆卸下來,狠狠插入獵物的脖子,用盡全力橫向扭轉了一下。

線路應該還沒有完全被破壞,不過也已經足夠了!獵物的觸角不規律地擺動了幾下,接著便平攤開來。空氣迅速灌入已經被壓空的肺部。

可還沒到放鬆的時候!此刻距離核彈爆炸,頂多只有三秒了。

繁櫻屏住呼吸,緊緊地將僅剩的一把核射炮尾部頂在腹部,迅速射出一槍。巨大的後坐力將繁櫻推出去,而幾乎是與此同時,獵物體內的核彈也爆炸了,繁櫻捂住眼睛以遮蔽刺眼的光芒,獵物的頭顱被拋入了遠處的一片星際雲。

“呼叫T1。”尖細而空靈的電子音忽然自耳畔傳來,讓繁櫻猛然回神:“T1正後方四百米;1300規模獵物群進行反向移動。其餘狩獵者等待您的指令。”

“加重。”在後坐力的作用下,繁櫻仍舊在翻滾著,而此時她急需平穩下來:“雙向驅動。”

背部護甲當即朝著反方向均勻施力。繁櫻的速度慢了下來,身體也不再翻滾,而驅動器適時啟動,以均衡的動力向相反的方向運動,以使得繁櫻能保持靜止狀態。

她沒有選擇開啟後視系統,而是轉了個身,觀察著背後的狀況。在16年間,繁櫻幾乎再也沒有指揮過整個狩獵者群體,雖然她仍舊是總榜上的Total1,但作為新秀的Katherine明顯更受靈辰的欣賞。可即使隔著整整一年的空白,各類資料卻還是飛快地浮現於繁櫻的腦海中。

——她的眼前,大約有1300只從未受到過精準攻擊的獵物,而剩餘完好程度不同卻尚能運作的獵物至少還要有500只。總數1800,再加上狩獵中可能會隨機出現的增援獵物,樂觀估計為兩千。這次狩獵,獵物數量相當龐大,且分佈零散,全部處於遠端攻擊的範圍。

在整座星艦中的,除繁櫻之外的狩獵者共有三百七十七人,七人完全失去戰鬥力量正待調遣,三十人作為預備增援,再加上今天剛剛成為王妃的Katherine,可供繁櫻調配的共有三百三十九人。

既然是遠端攻擊,那麼在這三百三十九人中,三等軍官一百八十九人,持B1至A3級武器不等,平均攻擊能力為三隻獵物;二等軍官一百人,持A1至A3級武器,平均攻擊能力為六隻獵物;一等軍官四十五人,全部持S級武器,平均攻擊能力為十一隻獵物;剩下的就是除繁櫻外的另外六名S級狩獵者,武器是效能各異的SS級,攻擊數量不定,但通常超過七十隻。

“請求指令。”電子音再次響起。

“三等傳遞。”繁櫻深吸了一口氣:“三等軍官,兩人成組,第189號歸入上一組,傾向防守。攻擊目標80%至99%、5%至10%整度機。完畢。”

“收到。”電子聲冷冷地回答,而此時,這一指令也已經傳入三等軍官的耳麥中。

“二等傳遞。二等軍官,單人組,傾向中和。攻擊目標50%至80%整度機。完畢。”

“收到。”

“一等傳遞。一等軍官,單人組,傾向攻擊。攻擊目標10%至50%整度機。完畢。”

“收到。”

繁櫻發出了這些指令後,相應的狩獵者當即開始採取行動,頗是井然有序。她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沉了一口氣:“S傳遞。S級狩獵者,以星艦尾部平行方向為始,按照總榜序號,順時針方向各負責1\/6全形廣度。狩獵圈外成防守圈。完畢。”

“收到。”電子音最後應答了一聲。

繁櫻向動力裝置下發了指令,飛快地前往她的相應區域。近處的星體微微黯淡,而遠處的星體反倒更亮一些,顯得深而遠。繁櫻的耳麥忽然響了起來,繁櫻接通,那頭的人聲音清脆,是吉吉。

“繁櫻,你確定?”吉吉語氣戲謔:“我們,S級,只抱著胳膊觀戰?”

“是。”繁櫻毫不猶豫地回答,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只觀戰。”

“瘋了。”吉吉毫不猶豫:“我看你是瘋了。S級的使命是終結,不是旁觀。”

“我想要更多的S。”繁櫻回答了那麼一句,切斷了對話。

寒冷的北極,處於極夜期。繁星更加明亮,似乎貼近著地面。絢爛的極光織成一張細密的巨網,蜿蜒垂落於潔白的無垠地面。

被冰雪覆蓋的極地,與地球上其他被冰雪覆蓋地域有著相似的景觀,卻又截然不同。它純淨平靜,就像一張巨大的白紙,可這張白紙之下蓋著的卻不是寂靜與安寧。——而是埋伏著洶湧的波濤,似乎隨時都會衝破冰雪的禁錮,掀起萬丈崖壁,也造成萬丈深淵。

而就在這片波濤的正中,卻靜止著一個極為渺小的身影。在遠處,又有一個身影緩慢地移動著,不斷靠近那個靜立的身影,在地面上劃出一道幾不可見的痕跡。

愷撒抱著一件保暖服在冰面上快速滑走,在距他不遠的前方,立著一名高大的年輕男人。與凱撒相比,那個男人的衣服看起來異常單薄——他只穿著一套灰色的禮服。演員為了暫時的拍攝任務穿成這樣倒也不足為奇,可男子已經在這冰天雪地裡實打實地站了一個小時。隨著兩人距離的縮短,愷撒忽然開始擔心,之所以男子可以筆直地站上那麼久,是因為他已經被凍死硬在那了。

“殿下!”愷撒開口叫了一聲:“你還好嗎?”

男子聞聲轉身,面孔冷靜得近乎僵硬:“不好。”

愷撒搖搖頭,走到男子背後,為他把保暖服披到身上。男子仍舊站得筆直,卻緩緩地抬起手來,把衣服在自已身上緊緊裹起來,這才轉過身來,衝著凱撒長嘆了一口氣:“真的是,要凍死我了!”

“是您非要乘小型飛行器到極地據點來的。”凱撒聳聳肩:“王宮裡的暖氣一向開得很足。”

“王宮裡太吵了。”男子又回過身去,繼續仰望著無垠的天空:“愷撒,讓我自已待一會兒唄。”

“是。”愷撒在男子身後俯身:“靈脩殿下。”

雖然只是17年伊始,可在眾人的心目中,這一年最大的新聞可能就是靈脩王子率領星際艦隊“潛水員”返回奧斯帝國了。

作為奧斯帝國未來的統治者,時年二十八歲的靈脩王子無疑是眾多女性的夢中情人。自靈脩十四歲起,他便登上名為“潛水員”的初始艦隊,帶領著眾多年長他許多的高階軍官在太空中開始了長達十四年的科研探索。幾乎每一年,他們都能在課題上取得相當大的突破,靈脩王子也因此被稱為“宇宙的貴客”。而靈脩所擁有的遠遠不止是高貴的身份和淵博的學識,他所擁有的其他優勢也是相當奪目的:他外在挺拔俊美,性情溫柔內斂,甚至連聲音也都相當動聽。這一切的一切,構成了這一位完美的王子。

靈脩在雪地中站了許久。他的眉睫都結上了一層薄薄的冰霜,吐息也在極地冰涼的空氣中延伸成一片白霧。

“夠了。”他終於開了口,語氣輕快:“休息時間結束了。”他抬起左手,連續握了三次拳頭,將回程的訊號發給愷撒。僅僅半分鐘後,一架精巧的飛行器就停在了他面前。靈脩從艙門進入,暖氣撲面而來,反倒使他不適應地打了個寒顫。

愷撒走過來,為他脫去保暖服,又告知了今天發生的另一件大事情:“殿下,靈辰殿下在今早結婚了,新娘是一名一等狩獵者,血統A+,名字是Katherine。婚禮舉行時發生了襲擊,不過被另一名S級及時察覺,沒有任何傷亡。”

“怎麼發現的?”靈脩坐著整理禮服,頭都沒抬地問了一句。愷撒臉色變了變,再次被靈脩關注點之奇特震住,卻又慶幸自已早有準備:“據說是無意間往視窗望了一眼。”

靈脩忽然興奮起來:“這個狩獵者很有意思喲,最高指揮者的婚禮上卻要去看窗外。”說完了這句話,靈脩似乎猛然發覺了什麼,他捂住自已的臉長嘆了一聲:“靈辰這小子一定是為了折磨我才會選在今天結婚。從我到家的第一秒起,奶奶的逼迫一定會準時跟著來。”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愷撒在他對面坐下來,聳了聳肩:“可是現在星艦也回來了,我們無處可去。”

“不如還回北極據點。”靈脩眼睛亮閃閃的,顯然是從愷撒的話語裡得到了一些啟發:“我們住一年,等靈辰回去後我再回去!”

愷撒點點頭,抬起手腕呼叫到駕駛艙:“目的地仍舊是王宮,現在就加速,加到最快!”

“是。”駕駛艙那邊的回答馬上就來了。靈脩瞥了愷撒一眼:“我很難原諒你了。”

“我用不著你原諒。”愷撒十足地不以為然:“先看看回去後國王陛下和皇后殿下是否會原諒你吧。”

激戰於靜默之中顯得異常漫長。

繁櫻抱臂立著,腳底的裝置在運作中發出極其輕微的震動。繁櫻微微屏住呼吸,想要數清腳底的頻率,卻在嘗試片刻後因為頻率過高而放棄。她抬起眼,凝神望著眼前混亂與秩序並存的場景。

一個不斷閃動的身影吸引了繁櫻的目光。那應該是個年輕的女孩兒,身材沒有什麼曲線,相當苗條。她應當是名二級軍官,正拿著一把A1武器,和一隻蛇形獵物搏鬥。蛇形是一種不太好對付的形態,因為其身軀較長,因而活動也就相對靈活,非常容易將狩獵者束縛擠壓致死。而那名女孩非常聰明,她堅持離獵物很遠,不斷無規律地變動著位置,且大部分時間都落在與蛇身所在的平面有一定落差的位置上。

“很聰明。”繁櫻輕聲說了一句。她的話語被完全封閉在頭盔中,只傳入她一人的耳朵,顯得四周更加空曠:“如果17年不是最後一年,她可能會是極其出色的S級。”

耳麥再次響了起來。繁櫻很清楚,一定是待著無聊的吉吉打來的,她想要聊天。——或者說,是想要繁櫻聽著她說話。繁櫻長出了一口氣,眨眼結束通話通話。然而僅是三秒後,耳麥就再次響起來,繁櫻忽然來了興致,再一次結束通話。吉吉可能實在是無聊了,不管不顧地一次次試圖接通繁櫻這邊,而繁櫻不厭其煩,統統結束通話。

到了第二十一次,眼前那個苗條的女孩兒已經幹掉了那隻蛇形獵物,她身影一閃,到了更遠處,卻又去對抗另一隻蛇形獵物。

繁櫻在心中讚賞了她一聲,而後沉下氣,接通了電話。

很意外,電話那頭的聲音變了,是略微低沉的男聲——那不是吉吉。

是靈辰。

繁櫻的喉頭忽然緊了起來,失去了發聲的能力。

雖然訊號被切斷了這麼多次,靈辰的聲音聽起來卻相當平靜。

“你在做什麼?”

“我在指揮。”繁櫻竭力開口,儘量使自已吐字清晰:“我在遵從您的命令,殿下。”

話筒中傳來了輕微而短促的呼氣聲,繁櫻聽出他在笑,忽然增添了莫名的勇氣。她狠狠地閉了一下眼睛又睜開:“如果您沒有其他問題了,那麼通話就此結束吧。”

“我不是要問你問題。”靈辰語調慢悠悠的:“為了酬謝你的項鍊,Kate要送給你一件禮物。晚上穿著它來見我。”

繁櫻愣了愣,還未能想出應對的話,通話便被直截了當地切斷了。

這偌大的宇宙,再次恢復寂靜。

與所有人的預想都不同,這次狩獵並未額外花費多少時間。絕大多數狩獵者都按時結束了狩獵,但每個廣度仍舊還有幾個人在奮戰著。高橋和吉吉已經輪番詢問過繁櫻是否需要S級出手,而繁櫻始終清晰明確地否認,口氣果斷得像是在開玩笑。

很快,每個廣度又有幾名狩獵者結束了獵殺,回到了星艦上。繁櫻觀看片刻,終於啟動了指令系統。冰冷的電子音照常響起:“請求指令。”

“S傳遞。全體S級,結束戰鬥。”繁櫻頓了頓,將核射炮對準她的廣度內殘存的一隻獵物,扣動扳機:“完畢。”

那一枚炮彈筆直地向前,呼嘯而去。它從那名身材苗條的二等軍官身邊擦過,貼著另一名狩獵者的耳朵擊入一隻獵物的機體。那名二等軍官沒有任何反應時滯,當即拉住另一名狩獵者,飛快地朝繁櫻的方向衝來。

繁櫻抱臂,看著衝到眼前的兩人。

那名二級軍官的手臂在顫抖,她調亮了頭盔內的燈,卻露出了一張漂亮的男孩兒面孔——那是個藍眼睛的男孩兒,被汗水濡溼的金髮貼在額上,他額頭上青筋暴起,嘴唇張合,明顯看得出是在怒斥著繁櫻。可是低階軍官並沒有單向接通S級軍官的權力,因而他的斥責絲毫未能傳進繁櫻的耳朵裡。

繁櫻就待在那兒,等著他吐盡所有怨恨,而後抬手,照樣調亮自已的照明燈,凝視著那個男孩兒。

一張英氣而沉靜的女孩兒面孔赫然出現在面罩後,由於她揹著光,因而面罩中仍存有陰影,把她的神情勾勒得有些冷峻。

桀望著她,原本正在瘋狂出口的斥責登時嚥了回去。眼前的人正是他仰慕已久的T1——繁櫻。原來是她做了剛才的混賬事兒,而此刻,在桀心裡,那已經不算是混賬事兒了,他甚至開始在心裡為她開脫起來。

“剛才我有些受驚,所以…”桀開始解釋,甚至忽略了繁櫻並不能聽到他說話這一事實。而繁櫻只是瞥了他一眼,就轉身離開了。

桀猛地閉了嘴,微微聳了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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