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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爛了舌頭的混賬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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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母可憐寧榮二府人丁稀薄,賈璉又膝下無子,風姐又病得人事不知,長房後繼無人,次房珠兒早逝,眼見寶玉快長大成人,沒曾想如今這番光景,因此也在王夫人房間日夜守著,為寶玉日夜擔憂,傷心落淚,嘆息不止。

整個賈府人口不安,日夜熬油費火,趙姨娘周姨娘等也不敢休息,站在門邊等待著小心伺候,賈赦,賈政又恐哭壞了賈母,也都沒了主意,門外丫頭婆子小廝早已站著靠著歪著扭著,打著瞌睡搖來晃去,但等著寶玉鳳姐二人嚥氣,隨時吩咐。

黛玉早已體弱不堪搖搖欲墜,紫鵑扶著,背地悄悄地說,“姑娘也該照顧自己的身體,難道他倆去了,姑娘也隨著去?”黛玉悽然:“我還活得了嗎?”自從來了這個地方,看起來千尊萬貴,實際上無論自己多麼地小心翼翼,總是免不了閒氣,橫豎不是,恨只恨父母早去,怪只怪寶玉對自己太用心,躲也無處躲,避也無處避,真正是自己命中註定的……天魔星,罷了罷了,只求菩薩保佑,寶玉能夠醒來,只要醒來,我再不避嫌疑,聽之任之,否則我一命償還一命,反正孑然一身,今後怎麼樣無定數,早死早了。

眾人慌張自不必講,哪有人注意內心早已打定主意的林黛玉,獨有薛蟠更比諸人忙到十分去:又恐薛姨媽被人擠倒,又恐薛寶釵被人瞧見,又恐香菱被人臊皮,──知道賈珍等是在女人身上做功夫的,因此忙的不堪。忽一眼瞥見了林黛玉風流婉轉,已酥倒在那裡。

趙姨娘,賈環等自是背地裡稱願,這兩天更是見著丫頭婆子腰背比以往都直了點,言裡話外難免得意之色。

到了第四日早晨,賈母等正圍著寶玉哭時,只見寶玉睜開眼說道:“從今以後,我可不在你家了!快收拾了,打發我走罷。”王夫人先是見寶玉睜眼激動地心都跳出來,聞言立即癱軟昏死在地,賈母聽了這話,如同摘心去肝一般,哀痛欲死,死都無力去死。

眾人早已預備好替鳳姐寶玉更衣,礙於老太太在身邊,於是趙姨娘在旁勸道:老太太也不必過於悲痛。哥兒已是不中用了,不如把哥兒的衣服穿好,讓他早些回去,也免些苦,只管捨不得他,這口氣不斷,他在那世裡也受罪不安生……

這些話沒說完,被賈母照臉啐了一口唾沫,罵道:“爛了舌頭的混帳老婆,誰叫你來多嘴多舌的!你怎麼知道他在那世裡受罪不安生?怎麼見得不中用了?你願他死了,有什麼好處?你別做夢!他死了,我只和你們要命。素日都不是你們調唆著逼他寫字唸書,把膽子唬破了,見了他老子不像個避貓鼠兒?都不是你們這起淫婦調唆的!這會子逼死了,你們遂了心,我饒那一個!”一面罵,一面哭。賈政在旁聽見這些話,心裡越發難過,便喝退趙姨娘,自己趕緊上來委婉解勸。一時又有人來回說:“兩口棺槨都做齊了,請老爺出去看。”賈母聽了,如火上澆油一般,便罵:“是誰做了棺槨?”一疊聲只叫把做棺材的拉來打死。

正鬧的天翻地覆,沒個開交,只聞得隱隱的木魚聲響,唸了一句:“南無解冤孽菩薩。有那人口不利,家宅顛傾,或逢兇險,或中邪祟者,我們善能醫治。”賈母,王夫人聽見這些話,那裡還耐得住,便命人去快請進來。

賈政很不自在,認為早已無望,何須多費周折,王子騰心繫他妹,倒不在乎王賈兩家的親戚關係是否長久,憂賈珠已死,寶玉再死,鳳姐再死,王夫人這般年紀未來實在堪憂,力勸賈政“死馬當活馬醫”,已經摺騰這些天這些人,再折騰一次也無妨。

賈母深愛寶玉,但有一線希望本不願意放棄,一定要請進來再試試,眾人心中亦希罕,皆勸賈政說:“如此深宅,何得聽的這樣真切,寶玉生來含玉,本不同於常人,看看或許有救。”

於是賈政命人請了進來。眾人舉目看時,原來是一個癩頭和尚與一個跛足道人。見那和尚是怎的模樣:鼻如懸膽兩眉長,目似明星蓄寶光,破衲芒鞋無住跡,腌臢更有滿頭瘡。

那道人又是怎生模樣:一足高來一足低,渾身帶水又拖泥。相逢若問家何處,卻在蓬萊弱水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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