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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為誰辛苦為誰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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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房間迷糊的呆了一個晚上,翌日,商棣一醒來就發現了肆虐一週的暴雨終於過去,太陽象平常一樣照在到處淌著水的大地上,已經沒有任何理由拖延居留猿鎮的時日,不得不做決定及早趕回單位,母親知道再也沒有挽留客人的希望了,做一桌豐盛的午餐,為客人餞行。

當她發現我根本不願意與他們一起站在走廊上為客人送行,她就來敲我的房門,一點也不顧忌門奎可憐巴巴的眼神,只要她對他有一丁點的憐憫之心,門奎就可實現再見辛哲一面的願望,因為母親毫不猶豫地阻止,把小女兒關在她自已的臥室裡。

妹妹辛哲到覺得呆在房間裡要比站在走廊上更舒心,因為她無端忍受門奎的糾纏整整一個多星期,都厭煩死了,但母親要是同意,出於禮貌,她還是會為客人送行。弟弟辛氏對母親的厚此薄彼很反感,可人剛走出院門,他就指責母親的勢利,氣得母親揚起手臂在他的後背上拍了一巴掌,拍得很重,疼的辛氏哇哇直叫,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母子倆就以這種方式交流。

祖父仍然擔心那個殺人犯的安危,商棣在時,他往往還可以透過細緻的觀察發現他對此案的偵查情況,商棣離開後的第三天,無法把握真情實況的祖父每天都會與他電話聊上一兩分鐘,直截了當的問案子是否破了,抓到人犯沒有,問的次數多了,難免讓商棣疑心他與嫌疑犯有某種牽扯,祖父再三申明是出於親戚的關心,才打消他的疑慮,不明就裡的家人以為他已經把商棣當成了孫女婿一樣喜愛。

這種程式化的聯絡直到一天晚上我走進他的房間之後就從此以後中斷了。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祖父都未能恢復失去的平靜,因為那天晚上我把龍卿雪託夢告訴我的真相給祖父說了,是龍卿雪威脅晏柄菌要把他任職期間的各種犯罪行為公佈於世的,也許是怕自已罪行暴露,晏柄菌選擇了畏罪自殺。

與那貪官有著千絲萬縷關係的幕後之人還美其名曰他是被賊人所害。當時祖父聽到這個訊息就變得極度驚慌,那幕後之人定會暗中調查手捏晏柄菌的罪證之人,龍卿雪儘管失蹤了,但與我從小一塊長大,他們總會查到的,總有一天他們難保為了逼龍卿雪顯身而來加害於我,一想到這,祖父就緊張的不行,甚至以後商棣再來我家,他一反常態,不再像昔日那般熱情了,並處處暗示,希望他儘早離開。

十分顯然,祖父是我在這個世上除龍卿雪之外最信任的人了,就憑多年來死守我身世秘密的良苦用心,妄圖在他身上找到某種答案的疑慮重重的母親,迷失在情感泥沼裡痛苦掙扎的孫子,都沒能攻破他堅實的堡壘,即便是我本人知道自已隱秘的身世也是在少女時代的某一天從一位突然出現在臥室裡自稱叫雀的古怪的女人口裡瞭解到的,她實際是一名神族人,是龍卿雪在天狼國的地牢中救回來的。

神族的落沒讓妖族肆無忌憚。不僅屠戮人族,連神族留在人間的守護者也不放過。雀在猿鎮養了一月左右,龍卿雪就把她送走了,送到哪裡,沒人知道。

在生意忙碌的混亂中,母親還來不及抽出足夠的空閒時間來好好地過問一下我的成長狀況, 我便在龍卿雪的調教中變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並擁有不凡的法力。她無故失蹤,讓我心憂。除了沒日沒夜的待在我們從前一起修煉的地方修煉,我便是多次去新輯城尋找。一走就是一月有餘,實在是累了,便回到家中,重新裝作一個普通人。

我發現家中變化最大的人就是伯父,醫院的日常事務把他的心操碎了,背壓彎了,頭髮也白了。十三個月以前,祖父聽到伯父退休訊息的時候,以為兒子也會主張把醫院賣掉回家安度晚年了。其實,伯父壓根兒就沒打算處理掉即便在過去的數年中全靠自已的工資和借債來維護日常開支,而現卻由於債臺高築不得不關閉的醫院,他在等待一生中最後的希望——孫子的出現。

辛務答應給他孫子的承諾都過了好幾年,可是始終不見兌現。由於忍受不了無窮等待的折磨,就接受了最終的失敗——衰老。通常,他就象一個垂暮之年的老人那樣坐在自已的藤椅裡,望著當初為了悼念十二位在火眼熱病中喪生的人而一夜之間全部飄落的桂樹花朵如今卻是滿樹的金黃,馨香如昔;望著從樹影縫隙間投下的斑駁的陽光,祈望奇蹟的出現,就像一夜凋零一夜重新綻放的桂花那樣。能夠看穿他那秘密打算的我簡直無法壓抑自已的憐憫感情。

“唉,叔父,”我嘆了口氣,“你比看上去老多了。”

伯父明白,我是唯一識破他精神失去寄託的人,他並不覺得奇怪,他拿我跟老早以前那天下午的我比較了一下,當時我曾預言伯母會發生意外,提醒他多點時間去關心她。命運給他的愉快時刻就是在工作中度過的,所以,他破壞了自已跟愛神的一切協議,像牛一樣奮力工作。結果伯母真的像我所說得那樣自焚以後,他腸子都悔青了,直到那時他才發現自已理所當然被忽略了的愛人在他心中佔據的不可磨滅的印痕,這種給了他重創的印痕使他心裡抖得像被狂風暴雨肆虐過一樣,由於無法忍受打擊,伯母出殯以後,他就把自已關在房間裡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他就這樣支撐了七個晝夜,弄得精疲力竭,餓得要死。當他生出求生慾望的時候,他連開門的力氣都沒有了。那時,祖父忙於收割,母親只顧生意,根本就沒注意伯父的危險,我成天也是不在家,祖父才在第八天的黎明知道兒子的處境,呼喚家中的男人來幫忙砸開了反鎖的門,把他抬出了臥室,自此他都睡在父親臥室另支的一張床上,直至弱體恢復。

一直照顧伯父飲食起居的堂姐辛婕根本不知道自已疏忽的後果,她是這個家裡唯一不知道憂愁的成年人,她像母親一樣熱情,而樂觀的舞步與歌聲曾給這個家庭帶來了許多快樂。遺憾的是,她那跟年歲不相稱的心智永遠停留在純真的兒童時期,根本無法帶著成年人的神情觀察周圍的世界。

伯父養成自虐的習慣,簡直叫她感到驚恐,因為他經常絕食,在走廊上一坐就是一整天,瞧著伯母生前種在庭院一角的紫荊樹發呆,即便是他的悔恨情緒表現的那麼明顯,辛婕也沒看出來。因此在六月間的一個下午,看見坐在走廊藤椅裡一動不動的伯父,辛婕尖聲怪叫地衝進麥地,讓祖父回去瞧瞧,說伯父已經餓死了。儘管辛婕把由於悲傷過度的昏厥誤認作死亡,卻一下子引起家裡人的重視,為了打消伯父企圖餓死的打算,是費了不少腦筋的。與辛家住宅隔了兩個街區的駱大夫診所的駱羅醫生也被請到了家裡。

“如果你還想要命的話,”醫生按照這家人的要求強行檢查了伯父的身體以後嚴肅地說道,“最好不要再虐待自已了,恢復正常飲食吧,胃酸都快把你的胃壁磨穿孔了。”

可是,駱羅醫生的嚴厲忠告也不能夠見效。伯父似乎希望得到那樣的結果——被餓死。因為這樣才能減輕由於在妻子生前忽視了對她的關愛而糾結於心的內疚感,家裡的人都被他倔強的個性給打敗了,不再去安撫他,任由他聽天由命。

不久前在祖父還想挽救這個兒子的時候,曾竭力在廚房跟母親學習廚藝,做了幾道伯父平日最喜愛的菜餚,希望他能對此發生興趣,在兒子對那些食物無動於衷之後,祖父失去了最後的希望,直到他看著長大的姑娘——我,忽然回到家裡,從伯母去世短短的一個月的時間裡,我就發現伯父大變樣了,他顯得比平常更沉默、更憂鬱、更消瘦。我試圖把一匙雞湯喂到他的嘴裡。

“你並不甘心情願。”我說,“要不然你早就讓自已餓死了。”伯父沒接受雞湯,他向我微微一笑,證實了我的說法。這段時間誰也沒注意的是,儘管在按時的就餐時段從沒有看見伯父的身影,事實上,只要餓了,他就會去廚房吃點剩飯,避免自已真的餓死,一方面妻子的死讓他痛心,另一方面他又想活著完成自已的雄心壯志,振興兒子留下的醫院,他就在這種矛盾的思想中左右搖擺了一月有餘。

“先好好活著吧。”看穿他一切心思的我說。“你在世間還有未完成的責任,把辛衣橡苔養育成人。”

伯父茫然的看著我。

“你的孫子,”我解釋說,“辛務跟紫花苜蓿的兒子。”

儘管我可以給別人帶來希望的訊息,可關於龍卿雪的訊息我是半點也沒打聽到。她彷彿從這個世上消失了一樣。即使我拿著那塊玉佩動用了神力也沒用。我不知道去哪裡找她,便記起她臨行時對我說的:你在家裡等我,千萬不要亂跑知道嗎。你身上的玉佩裡有我的神力,危急關頭,它會保護你的。我便沒再到處亂跑,投入正常的日常生活。因為,龍卿雪的話我從來都是深信不疑,相信她一定會來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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