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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陽光下的河下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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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仁杰帶上巧翠的那袋大洋,急匆匆離開了一品坊。

他一路走一路在想,這些錢恐怕不夠,怎麼辦,找誰去借啊?高利貸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魔鬼,萬萬不能碰。先回家看看,興許還能湊幾個,實在不行再想其他辦法。反正要把世傑先撈出來再說吧!他心急如焚,腳下加緊徑直向自家走去。

田仁杰的腳步聲把妻子小麥驚動,她在屋子裡一直焦急等待著丈夫歸來。

“回來了,世傑的事有結果了嗎?”小麥急迫地問。小麥得知世傑被弓儉之扣押後,

田仁杰說:“弓儉之這個該死東西,他給世傑扣上莫須有的罪名,就是要敲詐錢財!……你也知道,自從日本鬼子佔領河下鎮以來,《一品坊》餐館生意一直不好,風雨飄搖,巧翠把僅有的五十塊大洋都拿出來了。......咳!弓儉之想出這損招兒,無疑是獅子大開口,狠勁咬世傑一口,少了他不會放人,……小麥,我回來就是看看咱家還能拿出大洋嗎?能湊多少就湊多少。”

小麥略顯平靜,她心中在說,家裡有沒有錢你能不知道嗎?僅剩的那兩塊大洋給你看病買藥用了,哪裡還有。“不過,你不用擔心,砸鍋賣鐵也要把世傑贖出來。”小麥講完話迅速轉身進入內屋,翻箱倒櫃,從櫃底下翻出一個木盒,雙手抱到堂屋的桌面上開啟木盒,從裡面拿出一對黃金鐲子,一枚玲瓏剔透的黃金髮簪,一串晶瑩的珍珠項鍊。

“世傑,全拿去當了。多少也值幾個大洋,如果不夠,我們就把那五畝地賣掉。”小麥態度堅定地對田仁杰說。

“使不得,使不得!這是你孃家的陪嫁妝,怎麼說當就當了!不行,不行,我倆結婚時,我什麼都沒給你,一直以來我都感到愧對於你,無論如何這使不得!”田仁杰很受感動,不能接受妻子的慷慨解囊,小麥嫁到田家,沒有過上好日子。田仁杰執意不肯當了小麥的貴重的黃金首飾。小麥有些焦急,丈夫這些迂腐的念頭她反而有些惱火。

“我是不是你的老婆?”

“那能有假。”

世傑是不是你真心好兄弟?”

“當然!”

“既然這樣還有什麼不能的!”

田仁杰捧著小麥遞過來的那沉甸甸的木盒,滾熱的淚水浸滿雙目,捧著木盒的手微微顫抖,他無言以對小麥真誠的心願。

“我去了。”田仁杰把木盒用一件包袱皮連同巧翠的五十塊大洋一塊兒裹好,抬頭注視小麥片刻,便轉身走出家門。

周世傑被關押了三天,一百八十塊大洋贖身,死裡逃生。

每當周世傑想起此事,那種發自肺腑的真摯感情思潮久久不能平靜。

說到田仁杰其人,我們不妨認識一下這位出身書香之家的老秀才。

田仁杰的父親田尚,早年在清朝做過七品縣令,為官十餘載,清政廉潔,兩袖清風,被治下百姓譽為布衣縣老爺。人有旦夕禍福,月有陰晴圓缺,所不幸的是,四十八歲那年寒冬,田尚身染重病,足有半年時光臥床不起,身體剛有好轉便產生辭官的念頭。他目睹官場腐敗奢靡,勾心鬥角,阿諛奉承之風,決意辭官,落葉歸根回到了家鄉河下鎮。家鄉水土滋養了他,精神振作,身體逐漸好轉,他便在河下鎮辦起了一所私塾——《林下書堂》。田尚是一位飽學之士,知識淵博,此舉贏得了本地農商學各界大力讚賞。十年樹木,百年樹人,這所學堂為社會培養了很多有用人才。

田尚膝下只有田仁杰一子。他天資聰慧,記憶超群,三歲背誦《三字經》、《百家姓》,五歲背誦《離騷》,八歲通讀四書五經,十五歲便能書寫一手好書法,真、草、篆、隸樣樣精通,尤其對漢隸書體頗具造詣。田尚愛子聰慧,常暗自讚賞,“官可不做,有一孺子足矣!”

田仁杰十八歲首次參加科舉鄉試,便高居榜首。之後便厲兵秣馬,備考會試。誰知天不佑田,田尚舊疾復發,不久就撒手人寰,駕鶴西歸。田尚逝去,《林下學堂》歇學,田母不忍心丈夫心血付之東流,說服田仁杰放棄功名,接替父親繼承《林下學堂》。

《一品坊》老東家周泰雖是經營飯館的老闆,然而他頗好讀書吟詩,賞析、收藏古董字畫,閒暇時間與讀書人談書論道,舞文弄墨,在當地文人圈內佔有一席之地,人稱儒商周泰。他與文人的長時間交往中,發覺青年田仁杰不僅一表人才,而且才氣過人,漸漸喜歡與他一起秉燭暢談,甚至通宵達旦,並樂此不疲。長此以往,二人結下了情誼,成為忘年交。

老東家周泰過世之後,兒子周世傑掌管《一品坊》,田仁杰雖年長周世傑二十餘歲,並未因年齡差異影響到他們之間交往。田仁杰切身感覺到周世傑不僅有其父遺風,承續其父的經營之道,而是深得精髓,做到了不拘泥,不守舊,並有開拓標新之思路,可稱為青出於藍勝於藍的佼佼者。田仁杰斷定,《一品坊》在周世傑手中定會越做越強,為此田、周之間的情誼愈加牢固。

人生之路十之八、九不盡人意,不可能總是酒令、茶歡,更不會鮮花、掌聲永久相伴。相反落寞、彷徨、苦悶、惆悵會如魔咒一樣隨影而在。當田仁杰步入而立之年,他的不幸接踵而至。

長達數千年的封建帝制一夜崩塌之後,社會時局並不是人們想象的那樣太平安詳,繼之而起的則是連年軍閥混戰,生靈塗炭,民不聊生。河下鎮並不是世外桃源,田仁杰與普天下窮苦百姓有著同樣的悲慘命運,他操辦的私塾《林下學堂》難以為繼,生活入不敷出,父親留下來的那點值錢的東西都拿去換糧食果腹了。“民國”並沒有給田家帶來好日子,相反生活卻越來越難,已經到了吃了上頓沒下頓。這時田仁潔已經是三十五歲,仍孑然一身。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對於田母而言,田仁杰的婚事乃是天大的事情。為此,她愁眉不展,久愁成疾,終有一日病倒。田母乃大家閨秀,為兒子她也顧不上體面,身體稍有好轉就從炕上爬起來,拖著虛弱身子,乞求媒婆給他兒子說親。幾經周折,皆因田家家境貧困被女方拒之。最終一農戶家,只要能出五塊大洋作彩禮,便可成婚。五塊大洋彩禮實屬不高,可眼下對於田家而言,一頓飽飯都吃不上,哪有能力一次拿出五塊大洋?田母蒼老的面容又增添了幾道皺紋。田仁杰哪裡忍心看著年邁的母親再為自己操勞,跪在老母親面前哀求母親。

“孩兒不孝……娘就不要再為兒操勞啦!……”田仁杰雙膝跪地哽咽著已泣不成聲。

“世傑,多虧你是讀聖賢書之人,田家已兩代單傳,你不娶妻成家,怎對得起田家列祖列宗?......兒啊,聽孃的話,站起來。”田仁杰再也忍不住了,摟著母親失聲痛哭。

“不要難過,娘想辦法。”田母撫摸著兒子的頭,兩行老淚滴落塵埃。

田母顫顫巍巍走向屋角木櫃,開啟櫃門,從裡面摸索出一隻黑漆木盒,雙手放到桌面上。木盒做工精緻,四角包金,表面繪有才子佳人。她撩起衣襟摘下一串鑰匙,從中選出一把,對準木盒上的鎖輕輕一擰,鎖被開啟,掀起木盒蓋,取出一個紅錦緞小包,開啟一層,又是一層,連續開啟三層,一個晶瑩剔透精美的翡翠玉鐲展現出來。老母親雙手遞給了兒子,“拿去,能換回幾塊銀元。”

“不!.....娘....使不得,兒子難以從命。”田仁杰見到晶瑩剔透的翡翠玉鐲,他心如刀絞,他知道這是他娘僅留的唯一一個陪嫁物件,其它都拿去賣了,唯獨這件翡翠玉鐲是她孃家祖上留下來的傳家寶,可想而知它在母親心中是何等份量,田仁杰的心瞬間被徹底擊碎,他痛不欲生,他抱住母親枯瘦的身體苦苦哀求,“娘!兒子求您啦,這門親事我不辦了!”田母厲聲說,“你若不按為孃的話去做,娘就把它毀掉!”田母止住了老淚,清瘦多皺的面頰雖是冷峻,目光裡卻透出母親的萬千慈愛。

田仁杰拗不過母親,依順了母親,翡翠玉鐲換回八塊銀元,母親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微笑,那微笑是無奈,更是苦澀。天下最寬廣、最無私當屬於母親的胸懷。兒子成親本是孃的特大喜悅,可在她內心裡卻是酸楚,躲在漆黑的夜裡,垂淚至天明。

儘管田仁杰生活處於窘迫困境,洞房花燭,面對眼前的新娘子,難免也有幾分激動,他慢慢地走上前去,當雙手輕輕掀起新娘紅蓋頭那一刻,他被眼前的新人驚呆了,竟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差錯,坐在炕上的新娘子除了一身大紅衣服之外,根本不是女人,倒像一個粗壯的大男人。大腦袋,黑臉膛,蒜頭大鼻子,一隻虎牙向外呲著,濃黑的刷子眉,大腳板,粗腰闊背,正睜著兩隻圓眼死死瞪著田仁杰咧大嘴痴痴地笑。田仁杰懵了,徹底的懵了,兩眼一黑癱坐在地上。

他徹夜未眠,噩夢從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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