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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打的老鴇,流水的姑娘。
富商不認元昭,卻認可秦老闆的名字,扶著渾圓酒肚含含糊糊說:“秦老闆啊,那必須去,見識見識。”
眼看歌女因為他的話露出些不高興的神態,富商嘿嘿一樂,抓一把她的臉說:“你和我一起去,要是能看得上,就請她來給你伴奏。”
“她是秦老闆捧心尖上的寶貝,老闆見都沒見過就惦記上了,我哪敢請她作配啊。”
歌女臉上的吃味兩分真八分假,富商咧嘴笑開,張口就是一串哄她開心的話。
紅樓高閣之上,元昭親自給箜篌換弦,她面色蒼白但精神亢奮,手指在空中細細發抖。
常言道三日不練,手生荊棘,元昭這幾日吃住都與這位老夥伴在一塊,數日苦練才找回曾經手感,加上心境變換,元昭自信今日之技藝要比平日有所長進。
明夜的登臺亮相,她一定能再一次技驚四座。
夜色朦朧,有相當一部分客人擠入紅樓,元昭端坐銅鏡前點妝描眉,侍女在門外提醒時間差不多了,元昭放下黛筆口中匆忙應馬上。
臨走之前,她對著銅鏡,為裡面光鮮明豔的女子加油打氣。
室內點著雅緻的薰香,環佩輕響,元昭以扇半遮面,拖著輕盈衣襬沿臺階一步步往下走,繡鞋踩在老舊的木樓梯上,發出吱呀吱呀聲。
按元昭設想,從她出現的一瞬間樓中就該爆發潮水般熱烈的歡呼叫好聲,然而看臺很安靜,陌生的客人用精明的眼神審視她,不動聲色地在心底做評價。
她的笑容略顯僵硬,不過問題不大,她在臺前站定,放下團扇,露出一張春情動人的嬌媚臉蛋,看客們眼神有所緩和,但氣氛並沒有熱鬧起來。
元昭從沒有學過那些妙語珠連的暖場詞,嫌它俗氣,也因為自已從初登臺起便場場爆滿,不用多言語,一個眼神就能讓整個看臺沸騰。
如今在臺上,面對冷清場面,她笨拙木訥,笑容彆扭又拘謹。
這讓挑剔的看客愈發不滿。
淙淙樂音自指尖綻放,元昭的技巧沒的說,可她始終留心客人們的反饋,無法沉浸其中,而客人們冷淡的反響,也在一點點動搖元昭的信心。
先心亂,後曲亂,第一次在臺上錯彈一音讓本打算技驚四座的元昭更加慌亂,耳邊似乎想起無數刻薄私語,元昭緊咬唇,額間滲出一層冷汗。
至此再沒有往下看的必要了,頂層看臺,帷幕之後,一道慵懶聲音用輕飄飄的語氣點評此次不合格的表演。
“元昭打著秦老闆的名號,表現的好,就是應該的,表現的不好,那就是罪大惡極,這場演出噱頭給的太高了,吃力不討好,註定是要失敗的,姐姐你怎麼不阻止她,還害的連累姐姐自已的名聲。”
秦老闆坐在搖椅上昏昏欲睡,懶得理她。
那聲音消停了一會兒,忽然好奇開口:“你高高捧起的天才,被打碎的話,還能再站起來嗎?”
煩吶!
秦老闆合上看不進去的話本,語氣嘲諷反問:“一個從小到大事事都要我推著才肯做的人,你覺得呢?”
“姐姐就這麼放棄了?”
“不然呢,還能搶救嗎?”
帷幕被拉開,一張嬌俏動人的少女臉出現的溫和燈光下,柳眉細長,墨瞳中帶著狡黠笑意。
她面帶痴笑,似嬌似嗔道:“那我若做一些過分的事,姐姐不要因為心疼而同我生分才好。”
話音未落,樓下看臺傳來騷動,自上面看的分明,幾個男子闖進來,和邊緣一臉索然無味的看客說了什麼,看客一臉新奇,幾句交談之後拱手就走。
前面的客人見狀拉著他們,問什麼情況,來的人便又重複一遍,客人歡天喜地地拽起好友要一道走。
有個別有良心地,指著臺上下發抖的元昭,但他的友人搖搖頭,強拽著他走了。
等元昭一曲奏完,臺下聽眾少了大半,她起身時一陣發黑,知道自已再難翻身。
撐著最後一點體面道完謝之後,最後那點心善的客人也急不可耐地走了。
她失魂落魄地上樓,看見了秦老闆遺留的話本,但沒有看見人,便問侍女秦老闆人呢。
侍女吞吞吐吐,面露難色,最後還是咬牙說道:“琉璃亭的蘇白姑娘要彈琵琶,引的不少人去看,秦老闆她……也去了。”
元昭愣愣地看著銅鏡裡的倒影,良久聽見自已疲倦沙啞的聲音。
“知道了,下去吧。”
她完了。
元昭依舊年輕貌美,卻成了無人追捧的老姑娘,綵衣鎮新開的花朵一個比一個有個性,大浪淘沙,與她同一批的樂師舞姬都逐漸銷聲匿跡,就只有當初替廖寂音培養出美人蠱的雪藥混的風生水起,十里紅妝風光出嫁,成了招人豔羨的府君夫人。
這就短短几年而已,綵衣鎮的花期,真的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