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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靴踏過雛菊,幼稚的小手抬起,將晚霞的餘光遮擋。
夜幕低垂,使者望著逐漸落下的夕陽,不禁皺起了眉。
“艾洛奇亞小姐。”他回首道。“我們似乎需要稍微加快些步子了。”
原先在花園被少女作為武器的手杖、此時卻被其緊緊握於雙手間,如同舉步難行的老人那般、一下又一下、節奏間斷地協助著其走路。
“……那個,艾洛奇亞小姐,穿過前面的枯葉林,柴郡貓先生會提供好晚茶點的。”
旅者點點頭,隨後艱難地直起了腰。
“枯葉林、是嗎。好的我們進發吧——”
特洛維安望著少女在一條鬱鬱蔥蔥的大道與一條鋪滿枯葉的小路中、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前者。
“……艾洛奇亞小姐,枯葉林是有枯葉的。”
旅者睜開微閉的雙眼,朝中路的指示牌望了幾眼,便又回過頭,選擇了後者。
使者跟隨其後,朝那深邃的枯林間擔憂地看了幾眼。
“兔子的精力就是好、特洛維安先生。您說、是不是。”旅者打著哈欠說道。而後繼續拄著手杖向前走去。
“並不是出在兔子的問題上。這和兔子壓根無關,艾洛奇亞小姐。話說您在降臨墮夢前有經過短暫的休息嗎?”
旅者思索幾番過後,便搖了搖頭:“穿越不同時空需要時刻保持清醒、如是這樣換算下來……這是工作的第二十七個時辰。當然,也不是完全未經過休息……”其話音未落,便又有一個哈欠接上齒間。“在……那片滿是兔子的花海,躺了一兩個時辰吧……”
特洛維安望著旅者這副無比疲倦的樣子,不覺生出幾分憂慮。
“您應該早些同我講的,休息並不是什麼難以啟齒的請求。這樣您就能擁有足夠的精力了。”
艾洛奇亞閉著眸子,無力的笑笑。“好的小兔子、我下次——會的……”
“……但願您真會這麼做吧。”
落日餘暉悄然消逝,藍紫色的天空帶領著閃耀的星星將白雲吞噬。月色籠罩大地,腳下作響的枯葉如林間碎裂的樂章。
涼風陣陣,吹動枯樹的枝幹,使其落葉凋零。旅者的裙襬被微風颳起,暗灰色長髮於夜色中飄擺。突如其來的涼意使少女不再疲倦,藍綠色的眸子奮力睜開,打探著黑夜中的每一處枯木叢。
雪白的兔耳微微豎起,聆聽著風給予他的每一種訊號——不知過了多久,那金色的眸子於夜色下緩緩睜大——
他透過枯木之後、那片圓月之下的山嶺。
一處白影卻矗立至此。
待使者還想看的更仔細時、那影子卻將頭高舉星空——
嘹亮至極的狼嚎打破沉寂的夜空、星星似乎也隨之碎裂,腳下的每一寸枯葉似是都在為之顫抖,空虛而寂寥之聲、於此刻、擁有強大無比的震攝之力。
“那……是什麼東西……?”
少女麻木著身子道。
“——夢狼!”
使者如同嘶吼般喊出。
“艾洛奇亞小姐!快走!”
似是聽見使者所說之言,純潔的夢狼睜開散發著幽光的雙眸,死死望向林中二人。
——疾風如洶湧的浪花般襲來,狼足奔騰於空中、似是擁有飛鳥的翅膀。金眸中閃爍出光紋跡跡,碩大的陰影籠於頭頂。
“……艾洛奇亞小姐!”
那龐然大物降臨於旅者身旁,垂延欲滴的口腔緩緩張開、一口森白的大牙倒映於旅者眼中——
忽地 如影的白光劃破長夜
那噩夢般的白狼已是一動不動
再望去 此刻 於旅者的手中
正攥著一隻擺動的金懷錶
“違背真理的靜止”
時間,即是掌管一切之本。
而時空故事旅者(【Time and Space Story Traveler】)、在某種意義上來說、確是擁有著神一般的權能。
書寫不同時空的故事,以獲取自身的精神價值——而那與生俱來的“能力”,似是在冥冥之中註定了她的命途。
——懷錶作為穿梭世界的媒介,此外,便是在旅者的驅動下,發揮出那無可言喻的靜止時間之能——
望著靜止的夢狼與不動絲毫的旅者,處在二者之間的特洛維安於極為短暫的時間中,抓起艾洛奇亞的手腕、在夢狼的眼下、逃向了枯林深處。
白靴輕輕點地,便靈巧地躍於樹杈之上。一個步子接著另一個步子、二者的身影便穿梭於枝幹間。
“……簡直是不可思議。”
使者喃喃道。
白鬥揚起 帶動身旁的風流
枯葉飄零 搖搖曳曳
最終 落於爬滿青苔的水潭之上
泛起微微波瀾 盪漾其間
旅者跪坐於水潭旁,於沉重的喘息中逐漸迴歸冷靜。她望著映著月光的水池,除那天邊明月的倒影,自身的影子是一點不見。
使者托起手掌間那微弱的光芒,打探著附近的景物。
夜色之下,爬滿藤蔓的破損庭院中、坐落著一方老舊的潭池,枯葉於此中飄蕩,月影於其中漂浮。唯一的蒼綠、僅有那角落中的古樹。
——而在無法窺見一點的樹洞中,一隻圓溜溜的眼珠、正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院落中二人的一舉一動……
“……艾洛奇亞小姐!”
少女於迷濛之間
被一雙大手拉入晦暗的深淵
她望見那天邊懸掛著的明月
離自身愈加地遠
直至最後
穿透冰冷的黑水
重新落入篝火般溫暖的懷抱
……
“……說起我們上次見面,已是多久前了?”
不知道為什麼。很溫暖。
“大概三個月前。”
“那麼,我親愛的小使者——這次,又有什麼新奇的事情需要告訴我?研究出了關於淨化的新方法麼?”
白皙的指尖微微顫動。
“不,不是,普茲。這次討論的話題,可不能像茶話會那樣鬆懈……”
“——好吧,說說吧,我最近的生活可是真夠無趣的——”
“是關於那場預言……”
一陣瓷器碎裂之聲迸發於耳畔。
驚醒的少女猛然睜開眼、
打量著周圍的一切事物。
“法則停滯了這麼多年、如今哪是想推進就能推進的?”一道帶著些許質疑的男聲應答道。“長耳的兔子……這可真是一個好笑的話題,對吧——?”
藍綠色的眸子掃過周圍。
發覺自身躺於陌生的房屋。繡有藍鈴花的金色被褥蓋於身上,棕色的手提箱輕輕放於床頭。
旅者幾陣慌忙、擔憂中將提箱迅速開啟——待到將其中的筆記及故事檢查完畢,才長舒一口氣、慢慢打量著這個陌生的環境。
攜著暖意的火爐、因柴火的燃燒輕輕作響。床頭的原木櫃上擺著繽紛多彩的鮮花。房間的角落間,擁有著一座堆滿古籍與枯葉標本的黑木書架。而在房間的另一頭、則是一扇薄的不能再薄的門簾……
旅者翻身下床、將被不知某人細心取下的頭飾重新戴好,便掀開門簾、向外走去。
“我能說這簡直是……‘荒謬’嗎?預言若真是如此……”
陌生的男音戛然而止
兩雙眸子同時望向走出的少女
“艾洛奇亞小姐?”
端坐於木椅之上的使者直起身子,手中還端著一杯冒有熱氣的可可茶。見此、他將那隻茶杯趕忙放下,快步走於旅者面前。
“您方才因柴郡貓將您拉入結界暈倒可真是讓我頭疼,但看樣子應是體力過度消耗而導致的昏睡,並無什麼大礙……所以、您現在還好嗎?”
旅者笑笑:“如你所見,也同你所說——並沒有致命的傷害。”
聽罷,使者那耷拉的耳朵終於有些許直立的意思。“那便真是再好不過了……”
果然與真的兔子一樣
有著被自身情緒所支配的靈動耳朵呢
旅者不禁偷偷笑道。
余光中,一抹格外明顯的藍忽地對映進眸子——少女微微轉頭、卻與那位擁有著藍髮藍眸的,“柴郡貓”、意外對上視線。
一位、十分特殊的生物
豎形的瞳孔、整潔的外裳。柔順的深藍長髮垂落,被紮成一個鬆鬆垮垮的小辮子。
可最為特殊的、
是其頭上那對
藍色的貓耳
墮夢人形與動物的結合生靈可真是常見。
“他”坐於木椅之上,無比隨意地將手撐著頭部,目光懶散、卻又不失有注視目標的肯定……這位紳士不似方才的使者那般端正,而是給予人一種慵懶休閒之覺。
“艾洛奇亞小姐,這位是柴郡貓普茲,是枯葉林的居主,奉獻墮夢的生靈,也是我們此次旅途中重要的成員。”
旅者輕輕向其點頭,對方也只是將眸子眯得更細了些。
“普茲,這位是艾洛奇亞.法爾布蘭頓小姐,時空與故事旅行者,是墮夢之外的生物,也是降落墮夢的新的‘因果’噢。”
陌生的生靈端坐於此,深邃的眸子未曾落下帷幕,於旅者望見其的那一刻、便如刀劍般“指向”著她。
“……您好?”
——靈動的貓耳跳跳,那人形的柴郡貓也隨之慵懶地伸了伸胳膊。
藍綠色的眸子亮了幾分,自身的視線也從此刻開始、再也挪不開。
她看著貓咪的耳朵從這邊走到另一邊,又於恍惚間搖晃著一變、忽地變為了雪白的兔子耳朵!
正當其緩步上前——
“艾洛奇亞小姐,請坐這把椅子。”
使者那道幼稚的少年音色將旅者拉回現實。
樸素典雅的樺木桌上、擺放著各式各樣的鬆糕點心。方才還在伸著懶腰的柴郡貓,此時卻提著茶壺為旅者位上的茶杯添茶。
“加入蜂蜜會更好喝。”
少女望著手中紅茶的倒影,不禁對自我的行為感到質疑。
“盯著別人的耳朵看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艾洛奇亞端起茶杯的手一僵,目光慢慢偏移、乾笑兩聲。
“……遊歷的世界中,關於小動物的東西最不常見嘛……難免會存些念想。”少女支支吾吾地解釋著,一旁的柴郡貓卻揚起微笑,饒有興趣地望著少女。
“所以、親愛的小姐。您打算如何將那張快要發黴的羊皮紙推進到下一個階段呢?”
旅者停頓許久,意識到其所說為“預言的卷軸”後,緩緩張唇。又在而後未說出一句話時,將唇閉上。
關於這個。
其實時空故事旅行者:艾洛奇亞.法爾布蘭頓自己也不太清楚、她僅是作為被邀請者參與這次旅途。
“關於艾洛奇亞小姐——”使者開口道。
“她是預言中所提及的‘旅者’不錯,這次旅途中,毋庸置疑,其擁有最強大的權能。至於是能力、智慧亦或是其他的何種事物,在旅途中她會慢慢展現於我們面前的。”
“也就是說,其本人及將要完成預言的使者——都不清楚預言物件究竟擁有什麼權能、便讓其踏上啟程的道路?”
使者不做聲,似是預設了柴郡貓這一想法。
“……我明白了。”
柴郡貓站起身,輕輕扯動胸前歪斜的領帶。
緊接著、那隻套有白手套的右手、便於艾洛奇亞注視的目光下緩緩伸出。
“……這倒無妨。能力總要花時間探索……”
“但是。”
“我相信的是引領我們、救贖我們的使者。請記住這點,小姐。”
藍綠色的眼眸望向對方,緊接著、不帶任何猶豫地,白皙的掌心同其握合。
“為你決心踏上啟程而感到欣喜。”
旅者說道。
“我也是,小姐。”
特洛維安見此,於暗處微笑。
“不過。”
“除此之外,還有件事。艾洛奇亞小姐。”
少女回首,望著使者。眼中“還有何問題”幾個大字幾乎要突出眼眶呈現於使者面前。
“也……並不是什麼大事……”
“一個有些許失禮的問題……艾洛奇亞小姐、請問在我與您逃離夢狼之時,您動用了什麼道具、讓夢狼忽地停止?”
艾洛奇亞摸著下巴,如同在回憶一般。
許久,她抬眸,從懷中掏出一塊金錶——
“這個麼?一件我十分珍貴的遺物。名為‘時漏停滯之鐘(The rule of the hourglass breaks the clock)’。”
一柄十分精美的器物
還刻有持有者的名字
“它是我不可欠缺的物品、以至於你們提起它時難免會想起它與我並不是一體的……”艾洛奇亞笑道。
特洛維安與普茲湊上前,將著美麗的物品掃視了一遍又一遍。
“果然不像這個時空的東西。”
“艾洛奇亞小姐,方便詢問它的原理及運作方式嗎?”
“十分樂意!”
說罷、少女便朝四周觀望,最終將視線停滯於那本未曾入口的紅茶之上——其伸手將其拋至空中,又於一瞬快速將懷錶懸掛於指尖之下——
柴郡貓僅往空中望了一眼,便大驚失色:“那可是我珍藏的茶杯!”
——剎那、連同杯中溢位的茶滴、都被靜止於半空之中。那在前一秒慌忙至極的柴郡貓,似也被時間之法控制一般,一動不動。
“時間的靜止其實並不來源於懷錶,而是來源於、‘我’。”少女說罷,將那白皙的指尖隔空一揮,上方的茶杯便撲通落地。
“——是‘您’、而不是懷錶……不可思議,這是如何做到的?”特洛維安似是喃喃道。
艾洛奇亞將懷念握於手中,淡笑道:“於這個過程中,懷錶是作為一種能將能量輸出的媒介之物。力量來源的本身、也就是我,在其中也會十分依賴懷錶,因為如是不借助任何物品就將力量釋放,我似乎無法預測力量的範圍與大小呢。”
語氣中帶了幾絲苦惱。
“但如果藉助懷錶這種擁有精準刻度的物品,施展我獨有力量的法術,就方便多了。”
特洛維安摸著下巴,如回味一般思考。
“可真是古老的原理……十分感謝您,艾洛奇亞小姐。”
旅者輕輕擺手笑道:“無礙無礙,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
如同指尖撞擊木板之聲、一人一兔回過頭,便望見將羊皮紙捉於手中的貓咪。
“親愛的使者和旅者,時間不等人。”
他們相視一笑、慢慢推開那所大門——
於啟程的黎明之下、三人跨過門檻,朝著那初生的朝陽走去——
清風劃過白樺木門
使其上銀鈴輕輕作響
新的故事在那跳動的音符中被悄悄譜寫
願明日與希望與你們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