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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啟程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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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完全升起,柔風伴著微光拂過整片伊甸園之境。

蜿蜒的溪流從草地上開闢出一方天,飄轉的植絮誤入眼簾。白靴踏上石英橋,朝眼前龐大的建築走去。

“塞洛拉伊甸園”

如水晶一般耀眼,那所白宮宏偉壯觀。穹頂與尖頂的設計混合,透過光線能隱隱約約窺見其中部分設施,極其複雜的金邊與花紋為本就華麗的宮殿又增添了幾許貴色。

建築之下,是鋪滿植絮的花園。無數綻放的花朵間,僅能通行一人的白草小徑,正因為行人的踏入沙沙作響。

白兔少年與書寫故事的旅人正行走其中。

艾洛奇亞打量著身旁的一切,似乎,自身正處於不可思議的夢境。

遊歷過數以計百的世界,這種和平美麗的景象,是一直以來都特別難得的。無論是因爭奪地盤而戰火紛飛的廢墟,還是以工業進步為主的蒸汽時代,貼近自然的機會總不會太多。

蜿蜒的溪水流入耳畔,閃爍藍光的蝴蝶從眸中轉瞬即逝。每隔一段距離,都會有一盞精緻的銀籠燈懸浮在路徑旁的花朵之上。看上去,這種漂亮的小東西,是在夜晚降臨時,起到照明的作用的魔法燈盞。

“伊甸園”本體離自身愈來愈近,也逐漸能看清其全貌,藍綠的眸子中不禁閃過幾絲激動。

幾柱流水從建築高處淌下,滿天飛舞的銀白葉片烘托出除“令人舒緩”外更美好的境遇。艾洛奇亞微微抬頭,巨大的銀羽樹籠罩在頭頂。它雖將樹葉的體積延展至伊甸園宮殿以外的位置,可因樹葉縫隙過大,還是無法完全遮擋頭頂透進的陽光。

旅人伸手,偶然捉住一片如灰燼般雪白的葉子,捏在指尖打量了幾番,又將葉子像放飛白鴿那般隨意、再次丟入了風中。

光影搖曳,散落臉龐。艾洛奇亞的羊皮紙筆記本不知何時被捧出,蘸了墨的羽毛筆也在紙上動的飛快。

“銀白色葉子,來源於一座名為‘塞洛拉伊甸園’上空的白色樹木……”

芬芳馥郁的泥土與石英路板銜接地無比完美,堅硬的觸覺出現於步履之下。

“這是伊甸園的主體建築、墮夢西方的中心、也是……”

少年回眸,金色的瞳孔正在閃閃發光。

“我的居所。”

幼稚可愛的少年轉過身,年輕的臉龐尚能看出幾絲英俊之感,但呈現更多的,是不屬於其年齡的成熟。

“您好,我是墮夢的西方使者,特洛維安.貝利斯頓。”少年優雅的垂眸道,頭上那雙雪白的耳朵也跟著動了動。

“方才有些許抱歉,是我沒有考慮到周邊因素便降臨在那片遺蹟花園,導致事情變得糟糕了許多。”

特洛維安愧疚道。

只聞少年話音剛落,艾洛奇亞就擺起了手:“不、無礙無礙。也感謝您出手相助,若是我自己應付還真不知該怎麼辦。”

“那就多謝您的理解與原諒了,請問您如何稱呼?”

彬彬有禮,像極了那些舉止行為間都透露著優雅的皇室。

“艾洛奇亞.法爾布蘭頓。”

少女頓了許久,視線停留於使者那對靈動的兔耳上,如同魔法一般奇妙,竟是久久無法離開視線。

“好的,法爾布蘭頓小姐,您為何一直盯著耳朵看呢。”

旅者一愣,緩緩移開視線,如一切都未曾發生那般。

“您方才轉開了。”

“因為、有髒東西。”

“是嗎?”

使者於少女頑皮的謊言下,將直挺的兔耳拉於眼前,細細打量著每一片毛髮。

“……可我並沒有看見。”

被戳穿的少女不禁發出幾聲輕微的笑聲。

但卻在猛然間、笑意轉換為因疼痛而發出的呻吟。

艾洛奇亞下意識地捂上手臂,傷口的鮮血雖已凝固不少,但這怪異的疼痛卻是一陣接著一陣。

使者見此,眉頭微皺。

“法爾布蘭頓小姐,請同我來。”

——

經過由石英鋪成的長廊,又在望見許多奇珍異寶後,使者領著旅人到達一扇水晶門前。其將指尖放於匙孔之上,只見幾道金光閃過、沉重的大門在少女驚訝的目光中,被幾陣風輕輕吹開——

“法爾布蘭頓小姐,這邊請。”

藍綠色的眸子輕輕轉動,自身已是端坐於長椅之上。一旁的小兔子整理出藥水與紗布,正喚出金色的法陣、將那傷口上汙濁的氣息驅逐。

愈多的黑霧冒出、艾洛奇亞便愈加感到原本沉重無比的手臂彷彿被釋放出壓力。直至最後,一聲慘叫劃破寂靜的宮殿——那有著猙獰面孔的黑影徐徐升空,使者微微皺眉,在那手上的金光於一瞬間變得更為耀眼後、可怖的怪物也終於煙消雲散,只留張大著嘴的艾洛奇亞呆滯於一旁。

使者輕撥出口氣,若無其事地拿起藥水、細緻入微地塗抹著艾洛奇亞手臂上不停滲血的傷口。

“那是、什麼?”

“墮夢的‘幽靈’,在林子裡遇見的是它們的本形。您方才看見的是它傷害過您殘留的虛體。”使者輕輕解釋道,未曾抬眼。“是汲取墮夢負面之物所生成的糟糕東西,在這您可能會遇見不少。”

特洛維安說罷,為少女手臂上的繃帶打上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感到不適請及時同我說。”

旅者抬起手臂,感覺不可思議。

“十分感謝。”

她回過頭。

“不過,特洛維安先生。

您早就知曉——”

早就知曉,有不屬於這世間之人

會降臨此處

使者笑意未減,卻低下了眸子。

似是預設了旅者的這番話。

“所以,是為何、或是‘什麼’,讓您能知曉世界之外的軌跡,能麻煩說說嘛。”旅者不知何時,從箱中拿出了草紙與羽毛筆。

只聽少年輕嘆一聲,坐直了身子。於水晶之窗透過的陽光之下,其再次喚出法陣——而這次,是一張閃耀著金紋的羊皮紙卷軸。

他將卷軸輕輕翻開,

其上赫然寫著幾道字跡:

西方的『白巫』

去迎接未知的旅者

帶領其完成墮夢的預言

尋得旅行的歸途

“是這個世界的預言。”

特洛維安說道。

“艾洛奇亞小姐,墮夢的預言便是墮夢的命運。您降臨此處,亦或是遇見‘我’,皆是寫於命運中的故事。”

“可降臨此處,完全是因為自身的意願,並不是一個……”

“一個命運的故事,對嗎?我與墮夢共生至此,也並不是任何一本故事中的情節。但這是墮夢的法陣,是它的程式與因果,是它造就的法則——可能它會將你我的行為意願編為一個故事,但它絕不可能是虛構的。”

旅者愣在原地,連指尖的羽毛筆也忘記在草紙上划動。

“旅者小姐,墮夢會把所有因果概念編織為他的預言與故事。如不完成,墮夢的未來將會停滯不前。預言中提及於您,而您恰巧到來。”

使者目光變得嚴肅。

“如果您接受,我希望能將您拉入推動未來的隊伍。”

“……即使,這個請求中,夾雜著一些我的私慾……”

推動故事之人已然到訪

新的故事即將翻開篇章

而那位推動故事之人

正是一位為了書寫故事之人

——如此合理的請求

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了!

“如果您還需要其他……”

“好的!我接受了!”

“……”

“……艾洛奇亞小姐?”

思緒猶如潮湧,被旅者揮洩於筆下。在筆尖不停移動的情況下,艾洛奇亞面帶笑意同使者侃侃而談……

“您需要故事的結局,我需要故事的開始。真是太合適不過了!我遊歷過的九十九個世界中都未曾發生過如此巧合之事。”

金眸微微睜大,無法想象一切如此之快。“旅者小姐,您、當真同意了?”

“故事是一種珍貴的東西,何況是送上來的故事?所以現在,親愛的小兔子,我們該怎麼做?”

使者的長耳顫動幾下,用指尖於空中微微揮動,一本厚重的載史書便被特洛維安操控著落入二人之中。

特洛維安慢慢翻開那厚重的封頁,而展現於眼前的,是一幅幅美妙絕倫的畫頁——

“墮夢,並不是從始至終都如此糟糕。”

旅者抬起藍綠色的眸子,卻於望見書中圖頁的一刻,緩緩瞪大。

“Like a fairy tale, indulging in fantasies is an oil painting in a dream, and also a wonderful and unparalleled magic - falling into a dream.”

如同童話沉湎的幻想,似是夢境中的油畫,亦如美妙絕倫的虛無之物——墮夢

哈爾特彗星的初次劃過,為虛無的夢境帶來土地與草木,天空與泉水。同時,美好的生靈伴隨著一種不可言說之物,一同降臨大地,為這個初有雛形的世界增添了幾許熱鬧。

但於萬生歡愉之際,不可言說之物卻在暗流中緩緩湧動。其妄圖吞噬一切安好之事與美好之物。於此,那擁有深淵般的黑暗之物,便被墮夢稱之於——“幽靈”。

而在世界的另一頭,誕生於始源之地的鍊金術士與魔法師,為這個地方帶來希望與愛。東方的鍊金術士身著黑金華袍,掌管著東邊的綠林。而西方的魔法師身著白金華袍,掌管著西邊的銀雪林。

他們披星戴月,手持強大的利器、吟誦古老的咒語——帶著無限期望與歡呼,將灼灼曜日籠罩於幽靈之上,日復一日地為墮夢帶來光明。

明日與未來,於二人的維持下變為了墮夢必定擁有的東西。

直至——

哈爾特彗星第二次劃過天空

其所帶來的 是可怖至極的絕望與分離

統領北方的赤皇為了私慾,同幽靈許下違背墮夢法則的諾言。以自身作為其永不幹枯的泉水,將幽靈的哭泣傳播至墮夢的每一寸土地——

銀白的使者身處其中,被絕望與恐懼蠶食,逐漸變為了可怖的傀儡。而東方的鍊金術士不忍其視、欲將其拉出苦海,即使最終的做法取得成功,可自身卻反陷深潭……

故事的最後,為讓墮夢重獲始源的美好,魔法師特洛維安.貝利斯頓吟誦著強大的法咒、於那萬般陽光明媚之時,以自我為媒介,將那位墮入幽泣之地的鍊金術士伊爾森.格倫特里斯、正在陽光之下蠶食墮夢的幽靈,連同自身,一併抹除於世間——

應許是法則的庇佑,本應存世的兩位使者徹底消逝於世間之時,墮夢的一切變得極為平靜。如同幽靈的蠶食與那兩位使者從未存在過一般。而與幽靈簽訂契約的赤皇后、也於那段時間出奇地平靜。

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以至於在時間的長河中也難以尋覓過去的痕跡——那個繁花盛放的季節、東西方的第二代使者悄然降臨。

——雪白的兔子誕生於花海之中,雛鳥吟誦著美好的讚歌,草木給予其最為美妙的祝福。這位同樣名為“特洛維安.貝利斯頓”的孩子,從神明與法則的手中,再度轉交於墮夢。

於此

新的故事

終是不可避免地

翻開了篇章

……

特洛維安合上書頁,宣告著故事的結束。

揮動的羽毛筆緩緩停下,在旅者的草紙上,留下了過往流言的痕跡。

如同 童話的故事

“完成預言的指引後,也能在一定程度上篡改法則與命運,就如同過往的‘我’將墮夢常駐的幽靈驅逐那般,能完成於這個世界來說不可思議的事件。只不過在以往的時間中,‘預言’的概念還未曾形成。”

使者輕聲說道。

“如要說我們啟程的目的,便是到達北方的赤城,將攥取大權的赤皇推翻,並將其與幽靈的契約剝離。”

其用以言語描述之際,破舊的預言之卷卻閃爍出金光——羊皮卷軸輕輕浮起,於聖光的籠罩下,幾副如美夢般的圖畫、緩緩顯現其上。

使者望向圖紙,輕輕湊上前去,指點著每一處出現的地址——:“我們從伊甸園啟程,最為速度的行程我已探尋就緒。我們需先經憂泣池、與造物柴郡貓匯合;再經東邊的聖樹拉塞爾,以瞭解赤皇執政的當前情況;而後又將跨越弗拉迪亞花田,登上浮雲城,轉告芙羅拉女爵推翻政權之事——於之後的不久,我們將途經安達爾克海霞街道,最終到達赤皇的後花園。”

金眸微微抬起

年幼的使者以一種從未見過之態問道旅者

“法爾布蘭頓小姐,於這趟旅途中不免會遇見不少使人恐懼、甚至是危及生命之物。您下定決心要同我踏上冒險嗎?”

午後的曙光正慢慢升起,旅者聽過這番話——曾在無數個、無數個世界中聽過。

藍綠色的眸子與其對視。

少女的唇帶著微微笑意,她張唇。

一句不屈而堅韌之語脫口而出——

“啟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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