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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祁同偉走後不久,張建軍撥通了市長辦公室的電話。
“王秘書,我是張建軍啊,聶市長現在忙嗎?”
王秘書笑道:“巧了,市長剛開完會回來,張局你稍等一下。”
“好好好,麻煩了。”
“……建軍嗎?我是聶衛民,找我有什麼事?”
張建軍斟酌了下措辭,本想客套兩句,但覺得又沒那個必要,便直接單刀直入。
“聶市長,是關於我們局裡那個緝毒英雄……祁同偉的事。這小子這次立了這麼大的功勞,就連部裡和廳裡都做出了表彰,我身為公安局局長,總不能沒有表示。”
“但是對他的工作該怎麼安排,我覺得還是有必要向領導做一下請示,聽聽你的意見。”
話一說完,電話那頭頓時沉默了片刻。
“這種事我不太好插嘴吧?畢竟是你們公安局內部的事情……”
張建軍心裡冷哼一聲,公安局內部的事情你插手的還少了?真能裝蒜!
“聶市長,你是我的領導,我只是想先聽聽你的意見而已,具體該怎麼做,我老張心裡有數,你就給我點指導性意見吧!”
“這樣啊……這件事,你是怎麼想的呢?”
眼看皮球又踢了回來,張建軍暗罵一句老狐狸後,乾笑道:“聶市長,祁同偉這個小同志年富力強,這兩年成績非常好,案子是辦一件成一件,他手下管著的那個中隊,幾乎幹了禁毒大隊一半的事情。”
“而且他各方面早就符合提拔的條件,這次還立下大功,我琢磨著是應該給他選個好位置,這樣才能發揮他更大的能量嘛!也順便激勵著其他警員,畢竟我身為公安局局長,總不好老讓馬兒跑,又不讓馬兒吃草吧?!”
見電話那頭仍然沒有表態,張建軍只好接著道:“我準備給他放到禁毒支隊支隊長的位置上,年輕人嘛,多給他點機會,有能力的人,就應該多為人民辦點事!聶市長,你覺得呢?”
“……嗯,你說的不錯,立了這麼大功,職務上確實應該往上抬一抬!對了,祁同偉今年多大來著?”
張建軍聞言心中一沉,呼吸都重了幾分,“二十五了。”
“會不會有些年輕啊?我覺得還是要慎重一些吧!”
“這麼年輕的支隊長,他能服眾嗎?可別再引起矛盾!我覺得還是要慎重考慮一下吧,不如……先讓他在副大隊長的位置上歷練歷練,要是幹得好,那就再慢慢讓他往上挪,飯要一口一口吃,路也要一步一步的走,這樣才能腳踏實地,你說呢?”
這番話說的滴水不漏,如果不瞭解內情的人,或許還真以為聶衛民在設身處地的為祁同偉著想,但他張建軍能聽不明白?
他強按著心中怒意,客氣道:“領導說的是,是我老張考慮不周了,你的意見我一定會慎重考慮!”
“那,還有別的事嗎?”
“沒別的……”
張建軍忽然靈光一閃,連忙改口道:“倒是有一件事,不過都是下邊的人傳的花邊新聞,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問祁同偉那小子,他也不跟我說。”
“花邊新聞?什麼事?”
張建軍笑道:“有人說政法大學裡有一個叫梁璐的老師,以前是祁同偉的輔導員。祁同偉住院的這些日子,她天天都往過跑,一待就是一天,還天天給帶著飯菜,也不知道那小子是不是談戀愛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才道:“師生戀,而且還是咱們巖臺的緝毒英雄,那的確是一出不小的花邊新聞了……挺有趣的,那沒別的事就先掛了吧,我還有個會要開。”
“好,再見啊聶市長!”
結束通話電話之後的張建軍心情大好。
對於聶衛民想要讓祁同偉擔任副大隊長的位置一事,著實是給他噁心壞了,憑祁同偉的成績,沒有這檔子事兒也早就該提到大隊長的位置了!
不過這事也不是沒有轉機,聶衛民明顯是不知道梁璐現在和祁同偉的關係到底怎樣,估計會立刻打給梁群峰詢問他的意見。
從聶衛民的口氣來看,自從上次那通有關祁同偉的電話之後,梁群峰應該沒再跟他提過此事,所以聶衛民的態度還和之前一樣。
他也是在賭!
賭梁群峰這次會放過祁同偉一馬,畢竟梁璐可的確是一連去照顧了他十天啊!
一切還有轉機,就看梁群峰那邊會怎麼說了!
張建軍急躁的在屋裡來回渡著步子,期待著電話鈴響。
去年的換屆,黨委裡支援他上位的寥寥無幾,原因他十分清楚,除了自身政績一般外,聶衛民或者說梁群峰,那才是壓在他頭頂的一座大山!
政績要抓,但前面的路也不能堵死!
如果今天這通電話鈴聲會再次響起,那麼兩年之後,他再前進一步的把握便大了幾分!
所以這通電話不光關乎著祁同偉的命運,更關乎著他自身,由不得他不緊張!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張建軍的頭上已經滲出細汗,卻還不見電話聲響。
“鈴鈴鈴,鈴鈴鈴……”
來了,終於來了!會是聶衛民打來的嗎?
張建軍沒有忙著去接,而是給自己點上了根菸平復了心緒後才拿起電話。
“喂?我是張建軍。”
“建軍啊,我是聶衛民。”
話音一出,張建軍心裡的那塊懸著的大石終於落地。
他儘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鎮定,“聶市長啊,還有什麼指示嗎?”
“啊,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就是你剛剛提到那個禁毒英雄祁同偉,我仔細想了想,覺得你說的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張建軍忍住想要仰天大笑的衝動,聽這隻老狐狸慢慢把話圓回去。
“他確實年輕了點,但是你說得對,咱們這些老傢伙啊,應該給年輕人多點機會,有時也得把他們架火上烤烤,真金不怕火煉嘛!”
“我內心其實很欣賞這個年輕英雄,之前那麼說,也是怕給這年輕人加的擔子太重,畢竟他剛剛才經歷過生死……”
“但是年輕也有年輕的好處嘛!摔倒了也不覺得疼,是我之前太想保護這位緝毒英雄了,生怕拔苗助長,話說的有些保守了!”
張建軍忙接茬道:“哪有的事!我理解聶市長的心情,我在任用年輕幹部時其實也經常會有類似的想法!怕他們到了更高的崗位上遇見挫折,更怕他們一蹶不振!”
“唉!你能理解就好!那就還是按你的意思來吧,呵呵……你看,我就說我不該插嘴的吧?”
張建軍聞言不得不賠笑道:“聶市長,千萬別這麼說!這事兒說到底還是怪我老張,因為公安局內部的這檔子事兒給領導添麻煩,還讓領導費心了,聶市長,我檢討!”
“別這麼說,大家都是為了工作嘛,咱們也都是為了年輕人考慮,不用那麼上綱上線的,那就這樣?再見。”
“好嘞,再見聶市長!”
張建軍放下電話後長舒了一口氣。
祁同偉啊祁同偉,你可千萬別讓我老張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