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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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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老三家的閨女‘月兒’是山溝溝裡滾大的娃,孩子為了早點過上好日子,離開那個狗都嫌的窮窩,早早便把自己賣到外地去了。這照理說,人那爺們家裡是刨礦的,咋地還不比刨大地強,家裡家外也沒人敢說個不字兒。要命的是,這孩子結婚的時候,把親爹叫去了,介紹父母的時候沒讓親爹上,把後爹給牽上了,讓親爹擱下頭就那麼直巴巴的瞅著。一說人還淨他媽是理兒呢,腆著屄臉就敢跟你說‘我後爹人給錢了,包了一兩萬的紅包呢!’氣得大煙泡兒奶大三圈兒,說‘你後爹就給包八個億,還能當親爹使喚咋地!’娘倆話趕話好懸沒伸了手。月兒這孩子別看當面沒說啥,可往心裡去了,事後坐家越尋思越堵心,怕明著掐不過那小騷屄兒,就揹著爺們,透過一從醫的朋友搭橋兒,請一‘大仙兒’去收拾她二媽,打算來陰的!

這大仙兒收了錢,先去老張家拿得大煙泡兒,沒拿成,轉天夜裡才去拿得她那瘋姐。別看那臭腳老婆給來拿她的“師父”落下炕,架上頂拿高粱杆兒老紙糊得破轎了,這人家有“師父”壓身一上轎,那轎裡立馬就跟押了座山似的沉了。這大仙兒打發來拿人的兩位師父,他還真就沒抬動一跟紙糊似的小娘們兒。她那瘋姐可就沒她二媽那兩下兒“道行”了,這倆白臉青嘴的小鬼兒,進屋打被窩兒把人一落出來,那小冤家就在炕沿上碰了一半扎來長的大口子,硬他媽給磕醒的,差點沒給開了瓢兒。

她那瘋姐八九歲那會兒,一“大仙兒”就給看過,說那孩子是“童子命”,乃童子託生,還是道家的“童兒”,十歲有一坎兒,人“上頭”要是下來收童兒,得扎個“替童兒”,給人家還回去,要麼就得把真童兒收走,坊間俗稱“送童子”,也叫“還人子!”

“送替童兒”這活兒,可絕非張三李四隨便摸個腦瓜子誰都能幹得了的,扎得替童兒有講求不說,還得給童兒穿上活人的衣裳,要本家的舅舅去送,旁不相干的累折了腿也送不走,有的還得在指定的日子到指定的地方去送,道家的童兒,一回還送不走呢。

她瘋姐的大舅二舅走得都早,都是喝酒喝死的,眼巴前兒就一老舅,是做豆腐的,在家行三,熟人都愛管她舅叫“三豆腐!”這三豆腐把半人來高的替童兒背出屯子,都瞅見屯後果園道南的十字道口了,就覺得背後跟貼了塊冰似的寒了一下兒,一股子涼勁兒下去後,越走身上的紙童兒就越他媽的沉,越沉是越他媽背不動啊,就跟揹著個活人似的押身!她舅覺著不對勁兒,咬著牙調腚就望家蹽,到家就跟瘋了似的管妹妹要粘包包吃,不給就給你脫一大光腚,得啥上啥,上去連扭帶浪,比跳大神兒都他媽帶勁;給了更他媽糟心,一口氣兒跟死催似的連吃了一屜半,現找筷子往外摳都不攆趟兒,誰搶咬誰,這人到家直接就他媽給撐死了!

這替童兒沒給人還上去,收童兒的日子一到,雖沒把真童兒給收走,可一過了十歲,她姐就變得魔魔怔怔的了,一天到晚老扛著一破幡兒出去給人算卦,算準了給錢還不要,因逢事都愛求神問卜,熟人都愛管那閨女叫“小神婆兒!”

第四回: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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