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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村裡其他人也都或者買或者借，扛著糧食走人了，曬穀場上就只剩下新來的倆知青、舒寧、楊燁和祁曼曼。
彭青和周琳沒有工分，一直得借糧吃到來年麥收，全靠買。
兩人紛紛表示想要兩百斤玉米粒兒。
趙衛國：“只能是一百斤玉米粒兒，一百斤地瓜幹。”
玉米粒兒算是粗糧裡的細糧了，得搭配著給。
然後輪到舒寧：“上半年還剩下機動糧了吧，我要三百斤小麥！”
這話一出，連邊上的記分員和會計也跟著看了過來。
村裡上半年的確是收了些小麥，也留了機動糧，沒想到舒寧不借玉米粒兒，反而想到了那些。
趙衛國搖頭：“不行，麥子是細糧，村裡一共才剩下了五百斤，不能給這麼多，最多一百斤。”
舒寧開始講道理：“衛國叔，小麥比玉米粒兒可貴多了，村民們來借糧的肯定是條件一般的，誰會借麥子。所以這些機動糧才留到了現在對吧？”
趙衛國點點頭，是這個樣的，五百斤麥子還在倉庫裡堆著呢。
“我把它們買走，村民們能分到更多的錢，買更多的玉米粒兒，我這是不是變相幫助大家了？”
趙衛國又點點頭，這麼算的話也是，除了過年過節沒幾家捨得吃白麵的。
他們留下的這些小麥，到最後用不到的話，也會在發黴之前分給家家戶戶。
就連邊上的會計也道：“舒寧說的有道理，乾脆賣給她小麥。”
稀裡糊塗間，東西就借了出去。一百斤一袋的麥子，搬出了整整三大麻袋。
加上分到的玉米粒兒和紅薯乾等，一大片。
趙衛國這才後知後覺問道：“你買這麼多糧食吃得了麼？”
舒寧：“叔，我飯量大，再說我這人餓怕了，家裡有糧我踏實。”
舒寧離婚後，孫家人就傳出她拿到了高額的離婚賠償，村裡人都知道她手裡有錢。
多買點兒糧食，吃不完就接著吃，總歸不會浪費。
趙衛國又覺得她一個女人，這麼多糧食不好揹回去，便叫了後面排隊的楊燁和祁曼曼。
“你們用村裡的板車，給舒寧拉家去。”
楊燁道：“大隊長，我們也想借點兒糧。”
知道自已身份敏感，他們特意排在最後，等村裡人都借完了，有的剩，才敢張口。
趙衛國眉毛擰了起來。
公社就是欺負他老實，這知青十口子，下放的還有九口子，加起來小二十人，比別的大隊少說多一半兒。
這麼些人分他們村的糧食，想想就心塞。
那些知青也就罷了，頭一年捱了餓第二年鍛煉出來，好歹好好幹活兒。
可這些下放的，九口子裡就這麼倆乾的差不多的，其餘糧食全靠借大隊的。
可是，拿啥還？
現在還倒欠不少工分呢，又想借新糧食，別說他了，村裡都得鬧起來。
但一點糧食不分看著人餓死，那也做不到。
幾個村幹部一陣耳語，最後趙衛國擺擺手。
“你們上半年掙的工分先給你們發糧。至於借糧，啥時候把欠大隊的那些還上，才能借新的。”
“這已經是隊裡體恤你們了，再多的，真不行。”
楊燁和祁曼曼被說的紅了臉，他們也不想當老賴，可人多糧少是事實。
兩人推來了村裡的板車，把分到的三袋子糧食和舒寧那一大片都搬了上去。
村尾離著曬穀場還挺遠的，舒寧剛還想著怎麼運回去，這下就給解決了，開心的呼喚三個孩子。
“軒軒、航航、浩浩，回家了！”
趙衛國詫異道：“大牛他們改名了？”
軒軒：“媽媽給我起了新名字，我叫舒明軒。”
“我叫舒宇航。”
“我叫舒浩然。”
孩子改母姓是大事兒，在場的幾個村幹部全都啞了聲，他們還是小看舒寧了。
邊上一直低著頭的祁曼曼猛然抬頭，忍不住佩服道：“舒寧姐幹事兒真有魄力。”
她這些年在這樣的環境裡，早就不是以前那個肆意的小姑娘了。
日復一日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老實本分，謹小慎微，人活著可卻又像是一汪死水。
很長一段時間，她都覺得自已只是苟且偷生。
可舒寧卻出現了。
被婆家虐待的可憐女人突然崛起反抗了，不但分了家，還蓋了房子，離了婚。
現在竟然連孩子的姓都改了。
一樁樁一件件在別人看來難之又難的事情，卻是辦的乾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這樣的行為像是一滴水，打破了這份寧靜，在她心裡漾起了一圈圈漣漪。
她是不是也可以大膽一些？
她今年已經十八了，這樣的身份村裡正常的人家是不愛娶的。
偏偏她長得又漂亮，早就被被村裡的二流子懶漢和上了年紀的鰥夫盯上了。
平日裡出去上工都不敢一個人，下了工更是足不出戶。這樣的日子真的分分鐘讓人窒息。
祁曼曼腦子裡胡思亂想著，手上的動作卻是沒停，緊緊護著摞滿了糧食的板車。
舒寧則是和楊燁一起推。
等到了舒寧家，楊燁和祁曼曼又幫著舒寧把糧食卸下來，全都搬到了西屋一袋一袋碼放好，這才推著板車回牛棚。
隊裡說了，全員休息兩天，就開始冬小麥的播種。
趁著這兩天，舒寧帶著三個兒子進了山裡撒歡兒。
帶著孩子們在林子裡採蘑菇，曬在院子裡，等著冬天燉著吃。
摘了野梨子、野蘋果，全都放到挖好的小地窖裡，等以後加了糖煮著吃。
除此之外，舒寧還在大山豬生產隊後面的山裡，也發現了板栗樹和山楂樹，甚至還有兩棵樹榛子樹。
一家四口一頓狂摘，直到揹簍裝滿了，再多不好帶回去了才收手。
回去的時候路過牛棚，軒軒卻是頓住了腳步。
“媽媽，板栗香香甜甜的，我能不能送些給楊遠哥哥和芸芸妹妹一些？”
頂著舒寧疑惑的目光，航航解釋道：“小哥哥和妹妹幫我們兇過孫大龍和孫二虎。”
浩浩也道：“以前我們被欺負狠了，有時候就會躲在牛棚裡。”
原來如此，舒寧這才明白，一時間又心疼起三個孩子以前的遭遇來。
見舒寧點頭，三個兒子每人揪起衣服下襬，兜滿了板栗，熟門熟路鑽進了牛棚裡。
舒寧本來就想順帶手幫幫這些人的，關係麼，處著處著就有了。現在有了孩子們這層淵源，連理由都有了。
她也走了進去。
不需要上工的日子，牛棚裡的人全都在。
大大小小九雙眼睛，全都瞅著舒寧。
先前也有村裡的孩子過來玩兒的，可大人知道了都是連拉帶罵不再讓過來。
所以楊遠和芸芸就只有軒軒他們三個朋友。
舒寧給過他們肉，應該，不會也那樣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