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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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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不練了,前些日子說非要學我的字來著。”

“不像。”怎麼臨摹也不可能臨摹成他寫的那般行雲流水。

男子笑起來,笑聲清朗。

“彧兒的字已是極好,何須學我的字?”

彧很有自知之明,她的字只是還能入眼,‘龍飛鳳舞’很是沒有章法。說不上難看,但也絕對說不上好看,只是很有個人風格,極難模仿。

“你的字好看些。”她搖搖頭。

男子又靠近些,她幾乎陷入了他懷裡。他溫熱的體溫從後背傳來,亦掀起一陣熟悉的冷香。男子許是略微低下了頭,他握住她的手,一筆一劃的教她寫他的筆法。

一根紅色的細繩自他頭上垂下,落在了她的肩上。

彧瞧著那根紅繩,更是確定了身後之人是誰。

“你呀你,認真些,要學又不專心。”

他發現了她的走神,另一隻手輕輕彈了她額頭一下。她看見那隻手上戴著一枚她熟悉的木戒,與她的木戒幾乎一模一樣,只是他指上的戒指要大些罷了。

她握住了他的手指,盯著他的木戒看。

“怎麼了?”

“木戒?”

“嗯,前日亦送給了你一枚,這麼快便忘記了?”男子嘆氣:“瞧你今日沒戴,可是又丟在哪兒了?”

“……應是沒丟。”

男子不再說話,又專心的握住她的右手,與她一起練筆法。夜色更甚,彧面前的木門乃左右推拉開合,是用紙糊的面子,微微透著門外的光線。門紙上畫著非常漂亮的畫,應是百鳥朝鳳圖,很像是他的筆觸。

門外突然一陣巨響,然後是刀劍嗡鳴的聲音。

一群人跑進來,另一群人奔出去。

低吼聲、刀劍聲、嗚咽聲……一時間門外幾乎亂成一團,彧抬首望門,但她動彈不得。身後之人彷彿罔若未聞,仍是專心地教她臨摹字帖。

一道血跡噴灑在門紙上,濺出暗色。然後是第二道、第三道……刀劍割破皮肉然後血液噴濺的畫面在彧腦子裡反覆上演,但身後的男子卻不為所動。血跡濺灑在紙糊的門上,百鳥朝鳳圖淹沒在了一片紅色裡。

“溫衍愚。”

“嗯?”他低低應了一聲。

“外面……你不出去瞧瞧?”她道。

溫衍愚只是抬了抬頭,然後又低下來:“只是些雜碎罷了,很快就可以處理好了。還是說,你想出去看看?”

“是誰?”她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

見她早已無心練字,他嘆息著鬆開她的手指,但仍然親暱地攏著她。

“我們繼續練字可好?”他明顯不想回答。

“是誰?”她斂起眉,仍是問。

溫衍愚沉默良久,終是化作喟嘆。他擁著她,修長的手指環著她的腰肢,她的頭就靠在他的胸膛。黑緞金線的錦衣衣襬就垂在她的身側,那上面繡的不再是祥雲仙鶴,而是栩栩如生的鳳凰。

“世人皆贊吾顏色,可彧兒心中只有一個顧公子是嗎?”

顧公子?又是顧公子?

上次那顧姓的少年不是又說她心悅於城裡的家世顯赫又俊美非凡的某公子嗎?到底是哪個故事,怎地各有各的說辭、各有各的情節?

她又想了想,突然明白過來。

難道顧姓少年說的某公子,就是她身後的溫衍愚?

彧還沒來得及回他,只聽‘砰’的一聲,門被狠狠掀開,一扇門被扯到了屋外的院子內。院子裡全是屍體和掉落的武器,幾個人堆疊在門外的石階上,鮮血流了一片。夜風帶來陣陣血腥氣味。

掀門之人一身朝服,不過朝服被血液染紅,已然分不清原本的顏色。

他眉眼肅殺,臉上沾染了血跡,但面容清俊,正是回魂路上瞧見的顧郎君。他提著刀,許是受了傷,一條腿有些跛。不再是那個青澀的少年,他眼裡的狠厲和執著幾乎快要了他的命。

“顧郎?”彧出聲。

但顧郎君似乎根本沒有聽見。

顧郎君提著刀走進來,視線越過她,冷冷看向她身後之人。

“溫衍愚,你如此歹毒心腸,連江村的婦孺老人都不放過,盡數殺害。這般毫無憐憫之心之人,你說你心悅於彧兒,你憑什麼?!溫衍愚,你憑什麼?!”

江村?江村應該是上次幻境裡的小村落吧?

為什麼故事如此連貫,她卻一點也想不起來。

溫衍愚又為何要屠村?

“我給過他們機會,他們卻非要將彧兒的訊息隱瞞於我。他們將彧兒藏起來……藏起來你明白嗎?”身後的人將她摟緊,胸膛隨著他的呼吸顫動:“誰也不能將她藏起來,我不能,你也不能,他們也不能……”

彧靠著他沒動,彷彿置身事外。

“你瘋了!”顧郎君惡狠狠地咒罵,那雙原本乾淨澄澈的眼已充滿了血絲:“你已經瘋了溫衍愚!彧兒已經死了!彧兒她……被你害死了!”

誰死了?她死了?

“她沒死!!——”溫衍愚驟然大吼,他的手臂開始顫抖,然後又攥緊她,許是低下頭確認了她的存在,他又輕笑起來,笑聲裡帶著濃厚的絕望和偏執,讓彧有些毛骨悚然:“她就在我懷裡,她沒死。”

顧郎君流下淚來,毫無阻攔地走近,他抽出長刀,指著溫衍愚也指著彧。不過這次彧真的發現自已好像真的不存在,因為顧郎的刀尖已經戳過了她的肩膀,但彷彿戳到了空氣,她也並不疼痛。

溫衍愚馬上將她抱著往後一仰,其實刀尖還未觸碰到他。

只有他能看見她。

“將彧兒的……屍首交出來,我留你一個全屍。”顧郎說到屍首兩個字,頓了很久才艱難的吐出來。

溫衍愚搖了搖頭,他的耳墜紅繩劃過她的臉頰。

“再過一日,她便能走出這間屋子,我要她活著。”

“你休要再將那鬼神怪術用在彧兒身上!你休要再想讓她死不瞑目不得安生!你以血肉喂她又有何用?!她被你害死了!被你害死了!——”顧郎再也忍不了,將刀往溫衍愚的方向刺去。

以彧對溫衍愚的瞭解,他的武功極高,必不可能被這一刀刺中。但讓她訝異的是,溫衍愚並未閃躲,而是硬生生吃了這一刀。

彧聽見耳旁邊,刀刺破金帛又刺入皮肉的聲音,溫熱的血液從他的肩頭淌下浸染了她整個白色的衣袖。

她有些恍惚,她想轉過頭去看看,卻怎麼也不能動彈。他的血液澆在她身上,她甚至感受到了詭異可怖的力量的流入。

溫衍愚低下頭,因為疼痛而佝僂起身子,他沒有哪怕呻吟一聲。他只是緊緊摟住懷中之人,任由身上的血滴落流淌在她身上,他以保護的姿態緩緩蜷縮。

“我以血肉換離魂,妄求君心……似我心。”

“不!不對!溫衍愚!——”

彧腦子裡一陣嗡鳴,她眼前的畫面卻像是蠟燭融化一般滴落腐壞,直至蒙上了一層黑色的不透明的紗。

….

….

彧想盡辦法去抓住身後墜落的溫衍愚,但卻無法阻止他的身影在她眼前腐壞。

她感覺自已的魂魄完整了一個部分,眼前突然閃過了一些事的碎片和模糊的畫面,她確實死了。或者說,她確實死過。

原本在她的記憶裡,她從未死過且不會死。可那突然澆上來的血,彷彿一張抹布,將她混沌的記憶擦乾淨其中一角。

她剛來吞赫大陸之時,死過一次,且是唯一的一次。幾乎是自找死路的死法,她無意中幫溫衍愚擋過一劍,她確實沒想到她的肉身真的會死。當她的魂飄在肉身之上時,她都還在驚奇和感嘆。

原本她只需要再找個將死之人的肉身即可。

這對她來說不是什麼難事,只要神識還在,身死不過寥寥。

但這事兒難就難在,她遇見了一個萬分偏執又驚才絕豔的人——溫衍愚。他通古今、知邪術,不知他在哪兒找到了一個招魂的法子。將她的肉身以他自已的血肉浸染,再加上些秘術、神藥……她就真的,再也沒辦法進入其他人的身子了。客觀來說,他的確成功了。她的肉身再也不死,她的魂魄將永遠無法更換新的身子。但他也失敗了,以命換命,對於她來說並不值當。

雖說自已的肉身很好,但看起來一直不死,在這片大陸幾乎就是鬼怪異志。

這和怪物有什麼區別?

她本也不在乎用什麼肉身。

但她的靈智與記憶本在進入這片不屬於她的大陸時,遭受了重創。靈智早就失去了一些,又殘破了一些。這樣強行用咒術和以命換命的方式留住的肉身,更讓她沒辦法快速的找到散落的記憶,甚至很難穩固肉身裡現有的靈智。

所以她長期沉睡,以修復死過一次的肉身的使用。

可那時她所認識的溫衍愚距離他們進入岐廡淵洞,至少有五百年之久。溫衍愚又到底是誰?他又為何能活到如今?甚至……一直都叫做溫衍愚。

而還有一個黑灰色的身影又是誰?是顧郎君嗎?可顧公子又是誰呢?她每次一去拼命回憶關於顧郎君的一切時,就彷彿有什麼東西扼制了她。將她阻擋在她和顧郎君的記憶之外,不得窺視半分。

這絕不可能只是巧合。

她一定還有些什麼沒能想起來。

她眼前的畫面又開始翻轉,直到她站在一片蒼茫的白色空地之上。這片空間入眼所及皆是白色,腳下的地面亦是。好像又一次踏入了回魂路,不過好在這次她可以四處走動,沒有被限制行動。

她在這片蒼茫的空間走了很久很久,久到她覺得自已忘記了過了多少時間。然後就在她快要放棄之時,她看見了三個模糊的身影出現在不遠處。說是身影,但其實就是三個人形的煙團。隱隱綽綽能辨別出形狀,但分不清男女。

她想走近,但無論她怎麼靠近,她與那三個身影都隔著一樣的距離。

她停下來,聽見他們在對話。

“這件事,想來你們兩不會有意見的。”一個很有磁性的年長者的聲音,但聲線雌雄莫辨,分不清男女。

“我沒有意見。”另一個年輕的聲音馬上答道,是一團黑色的煙霧。

另一團白色的煙霧沉默了一陣,然後躊躇說:“我覺得祂不會願意的。您平日最為寵愛祂,為何不問問祂的意見?”

年長者嘆息:“正是因為知曉祂的想法,我才沒有問祂。祂是我孕育的,我又何嘗不瞭解祂的性子?頑劣、冷血、失序……甚至比你都……唉!”

長者看了看黑色的煙團,搖了搖頭。

“您明知祂不願意的,那我也……”白色煙團狠心說道。

“不!”長者打斷他:“這是規則,也是天數。”

“可祂不願意!如果祂願意我何曾不想……”

“我也不想強迫祂,我喜歡祂。”黑色的煙團道。

“我說了,祂會願意的,只是需要一些時間和事情。”長者搖頭,肯定道:“祂會有所抉擇,就像你們生來便鐘意於祂,都是天數……”

“……”

再後來他們又說了些什麼,但彧聽不清了。因為那三個身影越走越遠直到消失在彧眼前,湮沒在白色的蒼茫裡。

她又走了很久很久,久到她甚至在這裡感受到了久違的口渴。然後又是一陣崩裂,蒼白的地面上裂開一個巨大的口子,彧避閃不及,直直墮入了深淵裡。

她一直下墜……下墜……

直到她墜入一個黑暗的房間,房間裡什麼也沒有,也沒有一絲光線。只有正前方有一扇窗,但這扇窗戶是空的,只有一扇窗框。窗戶外面有打鬥的聲音,她走近,嘗試著從窗戶出去。但就像是有一層空氣牆,她被攔在了裡面。只能看見外面的情形。

她看見了一襲紅衣,是巧兒。

她身上的衣裳有破損,右肩上有一支被強行折斷的箭矢,嘴唇烏黑,明顯是中了毒。她提著劍,眼神狠厲肅殺。她身後追著一群人,她被逼到了這個石屋的角落,她沒有了退路。

追著她的那群人穿著統一的黑色底紅色描紋,全部蒙著臉。彧微微眯起眼,認出這群人正是她在進入石屋前看見的那群人。

他們大約有七八人,為首的幾個武功高強。拿著染血的刀劍。他們的武器大都泛著鋒利的銀色光芒,與他們在財寶山裡發現的神兵利器很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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