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記住【微風小說】地址：www.wfxs.info
溫衍愚抽了她手上的信紙看，臉色越看越青。
可見容融用詞多髒。
“……我不殺他，但我可以幫你將他嘴縫起來。”
“多謝，但大可不必。”
人家容融也沒做什麼壞事，國被滅了，封地被佔了，挺可憐的。
……
陽州就在旁城東側，陽州城門是原來越喬兩國的交界。
他們從豐山下來，順著一直往東走，地勢平坦，很快就到了陽州。再有個四五里路便到了陽州城門，溫衍愚不得不與彧作別。
他硬是不想走，站在馬車外也抱著彧不撒手。
他們的關係因豐山一行有了質的突破，容融亦是看明白了。彧這一路就跟溫衍愚一個馬車，甚至吃飯、睡覺都黏在一起。還有哪個傻子看不明白？
“要不然，我和你一起去好了，讓他們自行回錦州。”
彧擋住他蹭過來臉：“實不相瞞，你的想法很危險。”
她從懷裡拿出一個長條的木盒，遞給溫衍愚。
溫衍愚開啟盒子，發現裡邊兒裝著一根金簪：“這是……”
她聳聳肩：“在曲州買的，鳳凰桃花金簪。”
“你可知贈人鳳凰桃花簪的寓意？”他抿了抿唇，神色溫存帶著希冀：“吞赫大陸民間有童謠，鳳凰桃花簪……”
“留贈心上人。”她自然曉得，接話道。
鳳凰桃花簪，留贈心上人。
他含笑垂首，似是愛意滿懷，難自已。他拉著她的手放在自已的臉頰上，垂眸眷戀地蹭了蹭，他右耳垂上的紅繩搖曳。他不必再說什麼，她已都明白。
溫衍愚心滿意足地帶著人馬走了。
巧姑姑這才有機會爬上馬車和彧坐在一起，溫衍愚實在小心眼兒，連彧身邊的雄蚊子都不放過。這回女郎與他親近了，他連步汜和孤雲都看不順眼，每次上來傳話，他都皺著眉頭。
“唉，終於送走這尊大佛。”
彧輕笑：“莫要唉聲嘆氣了，趕緊走，去岡潭和錢芊匯合。我故意跟允兒說我要去陽州，他竟然並未詢問我為何要去陽州。陽州不過一個邊境小城，自然不如喬國的燕城和岡潭，他也知曉魂香齋的人在燕城。我回個信他都要問我寫給誰，這次他竟然沒問我，這太奇怪了。”
“什麼意思？”巧姑姑還有點懵。
“意思就是，他知道我不是去燕城，我是去岡潭。他的人已經先我一步找到我要找的人了。”彧拿出溫衍愚給她的最後一張藏寶圖，羊皮紙上只畫了一輪明月和一座八九層高的塔樓：“燕城的萬卷樓，他已經去過了。但那不是重點，也沒有他想要的，明月東北照，樓影斜西南。西南方向，正是……”
“正是岡潭。”巧姑姑接話。
彧點點頭：“他找到了顧公子了。”
巧姑姑睜大了眼。
*
他們馬不停蹄地趕往岡潭，進了陽州，到岡潭還是有些距離。
從陽州去往岡潭的途中，他們下來讓馬兒休息。
彧突然想到什麼，抓住正在點菸的巧姑姑。
“咱們得給他使點絆子，他這些年一直憋著，肯定不止憋這麼點東西出來。他一定還在憋更大更壞的招兒……他走一步想十步，必須要拖住他……”
巧姑姑都頭疼起來：“您看看您這一天天的，都招惹些什麼人啊……那顧姓公子到底是誰？咱們不是要先找藏寶地嗎？”
“這回的藏寶地不在藏寶圖上，而在顧公子那裡。”彧揚了揚手裡的羊皮紙：“我當年不可能無緣無故跟著一個男子姓，我有直覺，顧公子身上有我想要的東西。但說實話，我現在也不知道他是誰、與我有什麼聯絡，但上次在岐廡淵洞裡我知道了他長什麼樣子。”
“您說真的，這年紀大了確實是記性不……唉喲！”
彧拍了她一掌，巧姑姑假裝歪歪斜斜地往旁邊兒扭了幾步。
“跟你說了咱們是記憶有缺，這能有什麼法子？來，我跟你說，咱們來使點什麼絆子……”
巧姑姑眼睛一亮，趕緊扭了過來，湊到彧跟前兒。
彧俯下頭在她耳邊說了幾句。
就這樣一路到岡潭，這天剛巧下雨，春雨綿綿，又細又密。
彧一下車輿就瞧見站在岡潭城門內的錢芊，她穿著不似普通百姓的豔色衣裳，靛藍衣裙，金釵寶珠，撐著一把藍色絹花的油紙傘。就這麼遙遙望著，直到彧的馬車出現，她一下子揚起好看的眉毛，踏著小碎步就跑了過來。身上的珠釵首飾發出清脆的‘叮呤噹啷’響聲。
彧和巧姑姑的眼神齊齊落在了跑過來的人身上。
她幫彧打了傘，巧姑姑在後邊兒‘嘖’了一聲，眯了眯眼。
“嘿，你這丫頭，老子就淋著嗎？”
錢芊才不管她，只是偏過頭看了巧姑姑一眼，美目嬌瞪：“秋裳這不是來接您了嗎？女郎身子骨差，小心風寒了去。”
她也倒是編得出口。彧早就習慣她倆總是鬥嘴，只是抿唇笑著沒說話。
錢芊纖細的手臂輕輕攀著彧，歡喜得很。
“這位是？”她看見後面馬車上下來的容融，眨了眨眼。
“容融。”彧介紹他的名字，容融也只是從車輿上下來，淺笑點頭。
“女郎怎地身邊又換人啦？”
彧趕緊捂住錢芊的嘴：“這可不興亂說哈……”
他們跟著錢芊到了魂香齋在岡潭的宅邸，雨越下越大，暫且避一避。舟車勞頓，容融帶著他的小廝先去歇息了。彧知他因溫衍愚而心情不佳，便喚人送了熱水並囑咐了下人按時送飯菜去他屋內。
“女郎為何這麼久才過來？信上說不是四五日便到嗎？我擔心了好久，派人沿路尋呢！”錢芊喚人泡茶，又端了幾盤彧愛吃的小點心。
彧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被巧姑姑接了話。
“你可是不知道女郎她呀——”她癟癟嘴，扭著腰坐到錢芊旁邊：“在旁城吃得可好了！我可是足足三天加起來只跟她講過幾句話……”
她睨彧一眼，彧坐在上座，手撐著下巴，微微挑眉示意她接著編。
就看你也能編出個什麼花兒來。
“什麼，吃什麼……”
錢芊很好的繼承了魂香齋的優良傳統——八卦，她甚至傾身靠近巧姑姑，生怕錯過隻言片語的細節。
“女郎和溫大人，真可謂是……”
“什麼？！”錢芊瞪大了眼：“女郎果然被男色迷了眼？！看吧，上回我在信上跟蘇策說吧，蘇策還不信呢！哼！”
“咳咳……”彧抿了口茶，清清嗓子提醒：“我還在呢。”
錢芊佯裝這才發現：“啊，女郎還在女郎還在，注意用詞……”
“怪不得前些日子在燕城遇見一個溫國師的人，武功不高嘴巴倒是挺厲害。跑到我魂香齋來偷東西，結果你猜怎麼著？——嘿，正好那晚我看女郎推薦的話本沒睡，讓老孃我逮個正著。”
“逮到他後，我本想殺了他，他卻說他是溫衍愚的人，跟咱們魂香齋是一家人。誰跟他一家人？一個小偷……”她說完還嫌棄地哼了幾聲，美眸流轉。
溫衍愚的人裡還有小偷？
“他偷什麼？”彧問。
“偷我的首令牌！我的首令牌哪兒有那麼好偷？我都放在肚兜裡，他有本事把老孃辦了，他才能找著——”
先且不論錢芊把令牌放在肚兜兒裡的事兒，彧無奈地扶額，難得地抬抬手打斷她繼續嘰嘰喳喳不講正事。
“這人是什麼名字，問出來了？”
“他說他叫唐連。”
唐連。哦，就是允兒說江湖上易容術極為高超的那位。他幫著溫衍愚‘偽造’了一個吟雪的孃親，用來威脅吟雪給他辦事。
“那我知道是誰了。”彧點點頭：“他現在人呢？”
“我長了個心眼，心想萬一真是一家人呢。”錢芊圓溜溜的眼睛直轉，笑嘻嘻地回道：“我暫時把他關在燕城魂香齋的地牢裡。”
巧姑姑點起菸斗：“你倒是機靈得很。”
“嘿嘿嘿。”
“他偷你令牌做什麼？”
“問了，他不說，暫時還沒嚴刑逼供，這個我不擅長，還是蘇策厲害些。”
“蘇策在錦州，天天千里迢迢給你當軍師？”巧姑姑翻了個白眼。
彧思忖片刻，突然想到蘇策：“偷你令牌應是為了傳信。首令牌可以召喚信鷹，唐連的易容術高超，易容成你的模樣並不是難事。有人知道你經常給策兒傳信詢問事情，所以下屬也不會起疑心。”
巧姑姑也反應過來：“他想要問顧公子的訊息？”
“魂香齋裡，蘇策的訊息最為靈通，我的事情他肯定知道。用信鷹的方式問蘇策，最為保險。只要小心一點，用詞模仿芊芊的語氣，策兒或許不能發現異常。這倒是條好路子。”彧輕笑。
“噫——”巧姑姑皺起眉：“女郎你看看，他還在騙你呢！”
“他不是騙我，他是在拖住我。”
她若問他，他肯定老實回答。
他要殺顧公子，更不想她找到顧公子，可是為什麼？事實上，在彧收集的零散的記憶裡，溫衍愚已經不止一次的殺過顧公子，而顧公子也不止一次的殺了溫衍愚。到底是什麼原因？
她問過齋裡其他人，沒人對顧公子有什麼記憶。她想想顧郎那張臉，實話實說，她還是對溫衍愚更感興趣。她對顧郎，並無男女之情。
“找的人找到了嗎？”彧又問。
“找到了，不過不好跟。他一直在燕城的皇城裡，雖然魂香齋強硬，但貿然觸動喬國皇室及朝廷並不是最好的選擇。但我安排了些人進宮，就是上次巧姑姑指定的那三個丫頭。”
“好。”
彧抓了抓頭，頭上的抹額都被她抓歪了：“算了，不想了，疲了。岡潭是不是有片湖或者一條河？”
錢芊點頭：“是，有片湖，就叫岡潭。”
“離這裡遠不遠？”
“不遠，四五里路。”
彧看看天色，此時因下雨而天色昏暗，但其實才不過剛過午時。
“我去睡會兒，天黑我們去岡潭。”
……
彧一覺睡到月亮升起來。
巧姑姑來將她喊醒，她們三人騎馬去了岡潭坐落的位置。
岡潭就是一汪月牙形的潭水，面積不大，但水流急且潭水極深。她們三人舉著火舌子站在潭水旁邊瞧，整個潭水黑漆漆地一片。但奇怪的是，岡潭中間有一塊凸起的陸地，那塊陸地上修建了一座孤零零的小巧的六角石亭。
彧朝周圍看看：“誰修的？路也不修一個。”
石亭就只有一個石亭，石亭周圍環繞著的都是深深的潭水。
“不曉得，好像幾百年前就有這個石亭。”錢芊也覺得稀奇。
巧姑姑熄滅了火舌子：“只有輕功過去唄，還能咋地？”
彧索性坐在樹枝上，也熄滅了火舌子。她望了望天上的明月，思忖片刻：“再等等，等到子時再看看。”
巧姑姑想起那幅藏寶圖，點了點頭。
等到了子時一刻，潭水上突然升起薄霧，隱隱綽綽間，那六角石亭好像在旋轉。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岡潭周圍水氣重，也不知為何，這裡常年有毒蛇盤踞。因此周圍兩裡範圍並無人家，夜裡更極少有人會在深山走動。
錢芊脖子往前伸了伸，嚥了口口水，又抹了把眼睛。
“我是不是眼花了？！石亭裡好像有個人？！”
……
……
巧姑姑抽了口煙，斂著眉瞥了錢芊一眼：“我們都看見了。”
“嚇我一跳，我還以為只有我一個人能看見，這不可就是見鬼了嗎？”
石亭裡確實突然出現了一個著紫色水袖長衫的女子，看身量應該是女子，不過隔著薄霧，著實看不真切。
“見鬼？你看了我和巧兒，你還怕勞什子鬼？”彧笑起來，腳尖點在樹枝上：“走，看看去。”
三人飛身向石亭掠去，近了才發現石亭四周有一圈梯子，藏在潭水裡，這是要走向哪裡？潭底嗎？
她們皆落在石亭內，小巧的石亭瞬間有些擁擠。
女子倒確實是女子，但女子好像只是一個虛影。
女子坐在石亭內的石桌前，背對著她們，透過她的紫色的衣裙可以隱約看見本應該被她遮擋的桌椅。
錢芊手指了指，指尖有些顫抖，聲音極小：“真……真是鬼……”
巧姑姑向著彧悄悄挪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