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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你應該是一場夢,我應該是一陣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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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雨還在下,沒完沒了。

她是從噩夢中驚醒過來的。她夢見自己在山呼海嘯般的眩暈中走橫陳於深淵之上的鋼絲,深淵深不見底,而她心底的恐懼,卻是比深淵還要深。

已經有好一段時間了,她都不再受噩夢所困擾。因他結實有力的臂膀,寬敞溫暖的胸膛,勻稱的呼吸,總能夠讓她在夜裡安然地睡去,在晨光熹微時安靜的醒來。安穩,踏實,甜美而沒有憂懼。

剛醒過來的瞬間,她仍舊習慣性的,未曾睜開眼來,就伸出手去,想要觸控他那張輪廓稍顯銳利的臉。

可這一次,卻摸了個空。那張她常在黑暗裡凝視過、撫摸過的落拓,冷漠,滄桑中透著堅毅不屈的氣息的臉已消失不見,只剩潮溼的空氣裡彌散開來的曦微晨光,寒冷,陰鬱。

這時她才突然想起來,她和他,已經無休止的爭吵了好幾個日夜,迷迷糊糊,讓歇斯底里的悲傷與疼痛淹沒,她是在曠日持久的疲憊、睏倦與孤獨中睡去的。

這已是他們一起生活的第三個年頭。

從初始時的柔情蜜意,到後來的無端爭吵,八百多個日夜,所經歷的痛苦、失望、眼淚,同歡愉、激情和希望一樣真實。也同夢影般虛幻。煙火剎那,耀眼過後,就歸於寂滅。

2

她與他第一次相遇,是七年前的一個夏天的夜裡。那時,她在雲南麗江一個小酒吧做駐唱歌手,而他,是浪跡天涯的流浪歌手。

她去麗江,是因為,有關那個地方的想象,總與迷狂,激情,放蕩和墮落相連。當然,還有豔遇,還有酒與女人。不過,她只是為了放逐自己,而不曾渴求過什麼豔遇。對於一個心已死了,不再相信愛情的女人,選擇在黑夜的酒吧嘶嘶力竭的唱歌,或是與不曾相識的陌生男人縱情做愛,是可以阻擋或忘卻傷痛的,卻註定要更加孤獨。

那時是深夜兩點。他的出現,在她,像是突如其來的闖入者。沉悶嘈雜的酒吧裡,煙熏火燎,燈光交錯閃爍。他在最角落的地方坐下來,她首先注意到的,是他背上的那把吉他。

第一眼,她就認定,這個男人跟她自己,應該是同類。

他一直低著頭自顧自的喝酒。

她唱Beyond的《喜歡你》。神情悲傷到忘乎所以。這時他才抬起頭來,目光越過人群,穿透喧囂與黑暗,專注的凝視她的神情。這是一雙沉默裡隱隱透著慈悲的光芒的眼睛,當然,更多的時候看起來更像是迷茫與冷漠。

唱完歌,她自舞臺後退下,落落大方的朝他走來。

“我想和你一起喝酒。”她目光真摯而坦率地望著他。

“你坐。”他略顯拘謹地回應。

她微笑著坐下來,他起身去櫃檯要了個高腳杯。舞臺上在跳脫衣舞。狹窄擁擠的酒吧內充斥著尖叫聲和不斷湧動的慾望。

可眼前這個男人,她不想和他做愛。這實在不像她來此以後一貫的行事風格。

“這是喝紅酒的杯子嘛。”他倒酒的時候她笑著說。他喝的是啤酒。桌上已經放了八個空瓶子。

“我不喜歡喝紅酒。”他的聲音比較低沉。

“哦。”她等他繼續說下去,但他不說了。直到後來,他們都已經同居好一段時日了,她才又突然想起來再問他時他才說。他說紅酒令他覺得噁心,透過玻璃杯,那鮮豔濃烈的色澤,看起來太接近於人的血液的顏色,卻過於冷漠。他說它不單使人想起血液,還會使人想起蛇來。

“你不喜歡啤酒。”酒都倒滿了,他才望著她,以神情詢問。

她說,“我不在乎。”然後端起了酒杯。她不喜歡任何一種酒,卻什麼酒都在喝,而且經常醉到不省人事。

3

他走了那麼多路,途徑那麼多城市,遇見過那麼多人群,她是第一個主動同他搭話並與他一道喝酒的人,自是令他深覺感動和溫暖。

他神情平靜而悲傷。她當然也覺察到了,卻並未問及因由。他們只是默默的喝酒。

酒意微燻時,她指著與他相依為命的吉他問,“是因為骨子裡喜歡唱歌,還是,帶著它,僅僅是因為它可以陪著你流浪?”

他嘴角露出來一絲苦澀的笑意,“實在是說不清楚。”歇了一會,又接著說,“開始時或許並不是真的喜歡,時間久了,就成了生活的一種方式。”

“可這麼長久的漂泊,難道你從來不覺得疲倦?”她從他神情裡看到了歲月的滄桑痕跡。她是後來才知道,最初他之所以選擇坐著火車到處漂泊流浪,天南海北地孤獨地歌唱,是為了紀念,或者說是為了忘卻;以這樣的方式,紀念純潔的痛苦的愛戀,忘卻無望的愛戀的痛苦。他是在他自己一生所愛的女孩同別人走進婚姻殿堂的那天起踏上流浪之旅的,從此再沒回頭。而今天,恰恰又是他所深愛的人的又一個結婚紀念日。

“當然會感覺疲憊。只是停不下來。”他略顯苦澀的笑容裡深藏著倦容與落寞。

她攏了一下額際的頭髮,輕微地揚一下頭,然後笑著問,“能不能給我唱首歌?在這裡,從來都是我在唱,別人在看。實在是無聊透頂。”

“在那上面唱嗎?”他靜靜的聽她說,等她說完了,他才將目光落在舞臺上問。

“不,”她很堅決的說,“就在這裡唱,就這樣,就坐在這裡唱,我一個人聽就好。”

他說,“你說歌名。”

“你唱什麼,我都聽。”她表情純真地望著他。

他彈著吉他,唱汪峰的《春天裡》,聲音沙啞,低沉,滄桑,撕心裂肺之中纏雜著曠遠無邊的憂傷,如同一匹孤獨的狼在曠野之中縱情悲嚎。

天亮了,他又背起吉他,天涯浪跡。

她送他離開,走了很遠的路,只說一句“如果累了,可以留在這裡”。

他苦笑一下,說一聲“謝謝”,然後揮手告別。

他只能夠繼續走,繼續悲情的歌唱。

4

他們第二次相遇是三年前,在大雨滂沱的寧城。

寧城安靜而美麗,四面環山,有一個漂亮的淡水湖;湖水清澈,長滿豐茂的水草,湖也是因草得名,叫草海。每年冬季,都有許多鳥類不遠萬里遷徙來此越冬。寧城的冬季晴和溫暖,故又有陽光城的美譽。

之前,她已辭掉酒吧的工作,獨自一人去了一趟西藏。原本是想借此排解心底苦悶與憂鬱,不想卻因不適高寒反應而大病一場,離開的時候狼狽得像是在逃亡。只對乾淨的雪山,高遠的青天白雲,布達拉宮宏偉莊嚴的輪廓,以及嚴峻的寒意還有印象,但那裡,畢竟已不再是她所心嚮往之的聖地。

草海周邊有大片大片的薰衣草,薰衣草是她比較喜歡的一種花。正是薰衣草開得如火如荼的季節,大學時的一個朋友邀她來寧城玩。

她從北方坐四十幾個小時的火車來,寧城正被籠罩在一場轟轟烈烈的大雨裡。雨滴斜打在窗玻璃上,碎了,發出清脆的響聲,再沿著玻璃往下流,模糊了窗外的景物,她託著下巴靜靜的望向窗外。手機響了,她心不在焉的拿出來,一看,是朋友發來的微信。

朋友說因為臨時有事,不能到火車站來接她。她把手機放回包裡,心底起來一陣惆悵。回憶起大學時候的一些往事,不免有些許傷感。畢竟曾經是最要好的姐妹嘛,她千里迢迢而來,是什麼事,她竟抽不出一點點時間來接她!

火車速度慢下來,就要進站了。要在寧城下車的人,都忙著收拾行李架上的東西,只有她,還靜靜的望著窗外。

5

下了車,她跟在人群后朝出站口走。雖然是夏天,但因這一場還持續下著的雨,空氣自然十分涼爽。

雨勢仍未減弱。出了出站口,一些人忙著找地方避雨,自己帶有傘的,和有人帶了傘來接的人,卻都撐開傘走進了雨中,像流動著的歡快的花朵。在這些綻放的花朵中間,有一個身影很觸目,她一眼就認出來是他。他是唯一一個沒帶傘而揹著吉他走在雨中的人。

心底既驚詫又欣喜,未及細想她也衝入雨中,朝他跑過去,任大雨沖刷。

“是你。”他回頭,望著她給大雨淋溼的臉龐和頭髮,也是一臉驚詫神情。

“是我。”他們相視而笑,她愉快的望著他的眼睛說,“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上你。”

他說,“我也沒想到。”

“為什麼不帶傘?”她說,“或者,至少等雨停了再走嘛。”

他笑笑。說只是突然想淋一場雨。

6

他們開了賓館,先後衝了熱水澡,裹著浴巾,躺在寬大的床上閒聊。

他的目光有些陰沉,神情極為複雜。在她雨中親吻他的那一陣戰慄之後,他就不敢接觸她的目光。

他說坐了那麼長時間的車,渾身不舒服,遇上這麼一場突如其來的雨,就想盡情的在雨中衝個澡,只是當時擔心她會因此而感冒。她聽著,只是開心的笑,在她心底覺著,他就是孩子似的任性,像她自己。

7

黑夜來臨。她拉上窗簾,把燈也關了。

她細膩的心思,早察覺了他心底的恐懼、矛盾和刻意壓制著的渴望,而黑暗,是可以輕易擊退羞愧、怯懦與退縮的,這她知道。

有時痛飲最深的黑暗,就如痛飲最烈的酒。他像是一頭終於衝破牢籠的受困已久的獸,焦急,暴虐,兇猛,貪婪。她感受到的疼痛和愉悅,都過於激烈。

自始至終,整個過程他們一句話都沒說,她只是溫情、耐心而悲憫的引導著他。她感覺到他身上那種火山一樣強烈的慾望的孤獨和痛苦,那是能夠把一個人徹底毀滅掉的力量。

他如同一匹飢餓的孤獨的狼,貪婪急切的在她的深處挖掘。翻越了一座又一座的山峰,終於精疲力竭,他全身都在輕微而激烈的顫抖。

許多人真正經歷的第一個女人,很可能就是他生命裡的暗礁,免不了挫敗和屈辱。而他,應該算得是很幸運的。

深夜裡,他蜷縮成一團,緊抱住自己,背對她,低低的哭泣。他以為她已經睡了,卻不知道,她也一樣睡不著,她靜靜的望著黑暗中的天花板不聲不響,一來是不想打擾他希望他能夠安靜的睡去,二來是害怕自己一旦睡去又被可怕的噩夢纏繞。

她轉過頭去,輕輕抱住他,頭和身子,都與他貼得很近,希望以此安慰他,平息他心底的難受。

“對不起。對不起。”他絕望的話音裡,充滿了對自己的自責、憤怒、痛悔和蔑視以及對她的深深的愧疚。

她說,“沒事。這不是你的錯。”

他終於失聲痛哭。而最終在她溫情的懷裡安靜的睡去。

8

清早,她起來拉開窗簾,發現天又放晴了,藍天特別乾淨,空氣也清爽。

她笑著說,“這雨,像是沒下過一樣。”心底想的,卻是海子的詩:雨是一生過錯,雨是悲歡離合。

被大雨淋溼的衣服已經晾乾了。洗漱過後,她對他說,“我要去見我朋友了。希望我們以後還會遇見。”

正要開門出去,他從床上光著身子衝過來,緊緊抱住她,輕聲說,“你能不能留下來。”聲音有些顫抖,頓了一下又說,“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留下來,留下來我們倆一起生活。”

也許他是真的倦了,想停下來,卻不是因為愛她,這是她應該知道得清楚的。他本是來寧城轉車準備回家的,但想到家裡空蕩蕩的屋子只自己一個人就害怕得不想回去。

“你不想繼續流浪,繼續唱歌了?”她問。

他說,“不想了。再也不想了。”

“好,”她輕輕拿開他的手,說,“那你在這裡等我,我去一下就回來。”

他望著她背影蝴蝶一樣輕盈的飄出門外,拐過長廊去乘電梯。

才走一會兒她就回來,說暫時不想去了。早飯過後,他們一起去看薰衣草,去草海划船。

天朗氣清。遠山青翠。船兒在青天碧海間悠遊自在的盪漾。遠了看是一幅意境深遠色澤鮮明的山水畫。她把手伸進水裡,歡快得像魚兒。他是這時候才注意到他左腕上的觸目的傷疤的,如同水草的幽暗神秘,那一道傷疤在他心底留下了鮮明而深刻的印象,往後慢慢生長成困惑,再變為他想更多瞭解她的渴望,終成他通往她魂靈最幽深的淵谷的鑰匙和地圖。

但肯定是埋葬著無比巨大的傷痛或不幸,他不便也不忍問及這傷痕的由來。從來都是。

9

他們在小城近郊租了一套房屋住下來。三室一廳,還配有廚房,只是他們很少自己做飯,多數時候是到附近一家小飯館吃。

院子裡種著許多花。決意租住在這裡,就是因為她先看上了這些花,但她能夠認得出的,也就牡丹,月季和薔薇幾種。天干的時候,房東老太太每天早上都要耐心的佝僂著身子給這許多花澆水,有次她就湊過去指著不識的幾株花問老太太,老太太也茫然,說這些花都是她小女兒種下的,小女兒在外地上學,只有假期才回來。

她經常會從睡夢裡尖叫著驚醒過來,有月光照進來的晚上,看起來像極披頭散髮的女鬼。他自然也是醒過來了的,偶爾心底也會閃過小時候聽過的一些妖魔附體的鬼怪故事,但他很快打住,伸出雙臂來,抱她在臂彎裡,儘可能的撫平她心底的餘悸和恐懼。

她從來不說她自己夢裡見到的恐怖,卻在一個晚上向他說起了她之所以為噩夢所糾纏的緣由。她說中學時候曾經歷過一段暗無天日的日子:因為失戀,她覺得整個天都塌了,悲傷絕望到以為再活不下去,一個大雨傾盆的夜裡,她往浴缸裡放了冷水,走進去拿起鋒利的刀片來割破了手腕。

她說,“沒有絲毫恐懼,望著自己的血把整鋼水染紅,疼痛中湧動的,竟然是近於復仇一般的釋然和快樂。”

她說,“後來是致命的眩暈,終於支撐不住,整個像枯萎的花瓣,沒力氣的一點點往下滑,頭也被水淹沒,以為自己是死掉了。”

她說,“但我沒有死掉,卻害死了我媽媽。”

她哽咽著,痛悔著,全身瑟縮著顫抖不止,彷彿正被恐怖的噩夢之網捕撈。

10

那一晚,她們家居住的那棟樓失火了。

母親在大火裡喪生,而她,卻被趕來救援的消防官兵送去醫院救了過來。

自那以後,她一直認定,是她自己親手殺死了母親。

她說,“那時是死也不怕,現在卻對死亡充滿恐懼。不是害怕死可能是一切的終結,也不是害怕失去,倒是害怕死並不真就是徹底的虛無和寂滅,怕死後倒是還有些其他的什麼。”

黑暗中,他將她緊摟在懷裡,摟得她骨骼發疼。他決定,今生今世,無論如何,他要傾盡所有,來愛她和她的不幸的命運。

11

從夏天到秋天,他們幾乎已花光掉身上所有的積蓄。之後,她去一傢俬立學校找了個兼職,每天教一個小時的舞蹈課程,他在網上也找到了個編輯圖文的事做。

一開始,日子自然是甜如蜜的,噩夢也不再經常折磨她,但久了,也會過出一些疙瘩來,為著瑣碎事情也煩惱。來年的五月,她不小心懷了孕,他想要孩子,覺得兩個人有時不免悽清,而她呢,她不希望孩子繼續來這痛苦世間延續生存的不幸,一切都在她這裡結束就好。

為著到底要不要孩子的事,經過了長久的僵持和爭執,兩個人之間的裂痕也越來越大,兩人也都會在一些時候把莫名其妙的糟糕情緒發洩到對方身上。

一個週末的下午,天陰著,她趁他不在,向朋友借了錢,獨自去醫院做了人流手術。他知道了,又大吵一架,都說了很多讓彼此寒心的話,都到了懸崖上,卻誰也不肯退讓分毫。

12

因彼此都是傷痕累累且對人事充滿了畏懼的人,她最初以為,彼此一塊生活,自也能夠相安無事,清淡如水,卻哪裡曾想到,兩個人一起久了,怎會不生出些偏執,是非,糾葛與傷害來呢。

他常是深更半夜了才醉醺醺搖搖晃晃的回來,話也懶得跟她說上半句,床上也不去的,沙發上倒頭便睡,有時甚至徹夜不歸,她卻睡不著,睡著了也是噩夢連連,而且夢裡醒來總會首先想到他,這使她對自己深感厭惡,於是索性經常整夜整夜抽菸,想起來過往種種美好,也會禁不住靠著牆壁坐下去,抱著膝蓋絕望的低泣,他卻從來不管不顧,冷漠得就像一截木頭。

13

持續的爭吵。或長久的沉默。曾經的溫情難在,都不再去關心和照應彼此的內心。

屋裡也是空蕩冷寂,透著蝕骨寒意。

再後來,他在醉後,不是無端責罵她,就是一遍遍重複說,說他想繼續流浪繼續唱歌,好像一切都是她的錯。昨夜,她終於忍不住一下子爆發了。

在外面遇了一通的遭心事後精疲力竭的回來,他滿身酒氣的躺在沙發上,應該是睡著了的,卻夢裡還說著“我要繼續唱歌……我要……”她聽了,氣不過,蹲下身去,脫下鞋來朝他仍過去。

鞋跟砸在臉上,他驚醒過來,鼻子陣陣火辣,濃稠的血液湧出來。她倒希望他發怒,希望看到他血性的粗暴,哪知他只是伸手往鼻子上一抹,神情複雜的望她一眼,冰箱裡拿了啤酒,開啟繼續喝,和著鼻孔裡湧出的血一股腦喝下去,任她再怎麼歇斯底里的發瘋,都不回應。

14

雨是昨天傍晚就開始下的。

她也記不清夜裡自己是幾時睡去的,睡夢裡,就要最終走過那深淵的一刻,卻一腳踏空了跌下去。

淵底是濃稠恐怖的血海,和血海中挺起的劍一樣鋒利的山峰,四年滾動著悚人的哀嚎……她就這樣給嚇醒過來,滿地都是菸頭和酒瓶,再一望平日裡掛著吉他的地方已經空空如也,就知道他終究是走了。

真的走了,幾年不曾觸碰過的吉他也帶走了。心底突然起來悲傷和恐懼,她就那樣站起來,穿著睡衣就毫無理智的踩著滿地狼藉的菸頭衝出門去……

院子裡空空蕩蕩,一地落花,大雨不顧一切的落著,卻哪裡還有他的蹤影……

早以為,今生今世,自己已是鐵石心腸之人,沒想到,這一刻,她還是又為他肝腸寸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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