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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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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昨天,我確實並沒有刻意想起過安以落,就是那個大家喜歡叫她落落的、看似冷漠而張揚的女孩……但夢裡,我還是又夢見了她……落落是已經有男朋友的,但不是我……我夢見我牽著她的手,在晴朗暮色中的海灘上漫步,晚風輕拂,海水輕柔地拍擊著海岸,遠處,海天相接,變換的只有絢爛的雲霞,被大火點著了似的熱烈。只是那樣漫步著,似乎確實漫無目的,但我的心緒,卻無疑是狂喜的。落落穿的那件淺紅色格子衫,在暮色裡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在那柔和光芒裡,我完全沉醉在那柔和光芒裡……

落落臉上的表情,似乎亦是歡愉的。但也許是因為醒的意識侵入了進來,所以我的夢的意識裡,起了一陣隱約的恐懼……恐懼!是的,就是恐懼!是夢與現實交雜的一種飛昇,或者沉降。在那瞬間,我深深戰慄了,似乎悲傷與喜悅、痛苦與歡樂都已不再分離……純粹的幸福使得我流淚了……我總希望,這使我深深戰慄的純粹幸福,可以持續以久,但我突然醒了過來……面頰上還留著冰涼的淚的殘痕,而窗外,窗外已是晨光散漫。

Chapter 2

我是怎樣和安以落認識的呢,想不起來了,或者已經忘記。但第一次見她時的印象,卻依然深刻。那是個晴朗週末的下午,我無所事事,甚覺無聊,便想著去圖書館看書。深秋的太陽,高而遠,卻是出奇的熱辣。從我所居住的公寓樓到圖書館,其實挺近的,五六分鐘就能夠走到了。

雖偶有迎面走來的人,路上卻終究是寂靜的。那些獨自走著的,手裡夾兩本書,或耳朵上掛著個耳塞,表情自是慵懶的,唯有那些牽手漫步著的情侶們,面上還見出幾分活色來。我走得並不快,很有些像鴨子踱步。我腿部肌肉被拉傷,尚未痊癒,很是疼痛難忍的。

圖書館大廳自是閒散地方,自修室裡卻是擠滿了人。我是打算去往二樓藝術館閱覽室,當然,倘若將地下室的自修室算作一樓的話,藝術館所處的地方,就該算作是三樓。儘管上樓的梯子還是較平緩,可我走起來,還是甚感吃力。突然,聽到了玻璃杯子破碎的聲音,清脆,尖銳,我抬起頭來,見到了前面階梯上站著的那個披著頭髮的漂亮女孩,她的眼神清澈而略帶著幾分不著痕跡的冷漠。

有那麼幾秒,我的眼神是在那裡無可自拔地淪陷了下去……她的唇角卻只是有著幾分不是很刻意的、隱隱約約的蔑視的淺笑。玻璃杯就碎在她腳下,大概裡面裝的水是之前就已經被喝完了的。和她一起的那個男孩,正殷切地彎下腰去,半蹲著,撿拾地上的玻璃殘片……

而她,像極夏日裡出水的荷花,在薄薄的微涼的風裡,獨自綻放,亭亭玉立……她的帶著蔑視的表情如清澈奇寒的溪水,輕淺地從我骨骼深處滑過,印象深刻,深刻到骨子裡去。

那是我第一次與安以落相遇,那時,我大一,軍訓剛結束不久。

後來,漸漸的就熟識起來了。其實,落落並不似表面上看起來的那般冷漠。

偶爾,我們也會一起在空蕩安靜的校園裡漫步,說笑談天,但更多的是一幫朋友一起去爬山,放風箏,或者去學校附近的歌廳k歌……

很多情況下,落落的男友都是缺席的。據落落說,他是在忙著複習,準備考研(那時,我才知道,落落的男友是大三的,而且她們是同鄉)……

那時,心裡希望落落的男友趕快畢業了考到外校去。可落落卻說他要考的是本校的研究生......

Chapter 3

臨近五一的時候,我們五六個要好的朋友相約,準備一起去九寨溝玩。起初,落落是有些猶豫的,但最終還是決定了和我們一起去。落落的男友原也打算去的,但據說他家裡臨時發生了一些事情,所以就回家了。

我們的學校坐落於一個寧謐、安靜的角落,遠離了鬧市的浮華與喧囂,這裡陽光明媚,四周是山。早上乘校車往市區時,落落和安安就坐我後排的座位。安安也是個活潑開朗的女孩,愛看動漫,還畫得一手惟妙惟肖的卡通畫,她男朋友是工學院的,已經提前到市區幫我們取票了。

遠山都是一色的灰黃,幾乎無有任何一點綠意的點染。早晨的陽光卻是記憶裡擱淺的夢,它跳躍著,輕快地灑滿片片蒼茫的土地,絢爛歡愉。

我的鄰座是個高高瘦瘦的女孩,長髮披肩,耳朵上塞著白色耳機,仰著頭,緊貼了座位靠背,眼睛微閉著,像是在做夢了。女孩子身上都會散發著一種特別的清香,春風似的令人沉醉……

換乘火車以後,變得稍微有些兒擁擠了。儘管車上空調是一直都開著的,卻還是有點悶熱。我們的座位原本不是都在一起的,幾經周折,才終於換到了一起。

安安笑問我說,“想不想找女友了?”坐對面的落落此時也以頗為好奇的眼神看我。

我說,“想啊,做夢都在想呢,可是還沒想好。”

我見落落笑了,她的笑,就是那麼好看,那麼甜美。

安安又接著說,“有句玩笑話說,大學嘛就三件事兒:翹課,掛科,談戀愛……看你前兩件做得都蠻不錯的,怎麼偏就這第三件……哎 ……要找的話,現在是個好時機,大一剛來時被學長騙的女孩多,這學期剛好趕上分手高峰期了。還是你也想等到下學期也騙學妹去……”

落落說,“其實每天看他安靜的樣子,似乎也是挺好的……”

我只能笑了。其實我心底何曾寧靜過,往往都是暗流洶湧的啊……

漫漫旅途,都閒聊得覺得無聊了,於是,買了撲克牌,吃了些東西后,又開始玩牌。終於,撲克也玩膩了,而且,似乎大家都已感覺睏倦。暮色漸濃,車廂內亮起了燈。

窗外景物都在飛速後退,並且也在不停地變換著,由清晰而至暗淡,由模糊而至僅見幢幢的影,最後都被暗的夜徹底吞沒掉,而此時,車窗卻成了一面明晰的鏡子,映影著車內的景物。

落落安靜地靠著座位,臉側傾向車窗,已經睡著了。車窗的映象裡,清晰地呈現出了她的影子,我竟看得痴了……她的絕美的臉龐,微微隆起的豐滿的胸……還有,還有那些曲線模糊成的優雅輪廓……夢幻般的美,超凡脫俗,美得難以言表……我心底只起了一陣甜蜜的哀愁,波瀾似的清洄激盪……

Chapter 4

第二天一早,天色尚未十分明亮,我們就迫不及待地乘汽車前往九寨溝風景區了。

觸目皆是蒼萃盈然的綠,山青水靈,果然是清奇秀麗,與北國的粗獷之景比,自是有大的不同的。

清風送爽,雲淡天藍,蜿蜒途中的景緻,各各不同;路轉十八彎,山重水複,各各有其絕佳處,真使人目不暇接,流連忘返。

路上,拍照的人特別多,都想把風景當做背景,以示紀念。而我,只背了個畫夾,慢慢地走,靜靜地看。有時,彷彿覺得落落在轉過身來對我微笑,那笑,風送輕雲般柔軟多情……我這樣自我沉醉著瞎想的時候,落落的背影早已經錯落進了繁複的景緻裡去了……

就這樣慢慢走著,一路歡聲笑語。聽見了流水聲,落落興奮地說,“這附近或許有瀑布。”

我們循著水聲去,時近黃昏,夕陽從繁密的枝葉間投下碎碎的、斑駁的影。在不遠的地方,我們見到了一個四五米寬的瀑布。瀑布下落的地勢並不太高,也就大概七八米,但奔湧激盪的氣勢,確是不凡;飛濺的白色浪花在落日光輝的映影下,美得恰如於寂靜中乍然暴烈開來的月亮的碎塊,使人情不自禁地想伸了手去拾它幾塊……

安安牽起男友的手,輕巧地奔到瀑布下面,喊著讓落落給她們拍照。瀑布的上方,挺立著一棵高得出奇的大樹,和鄰近的樹比較起來,它似乎是要往天上去的,落日就懸於它的枝稍上。飛濺的瀑布的水,在流出十幾米外的地方以後,也就變得安靜了,只緩緩地向著遠處悠悠地流去。

對著瀑布與落日,我在一塊安靜的石頭上坐下來,從背上取下畫夾,落在膝上,撐開來,安靜地開始描畫……

我畫的落日與瀑布都顯得有些粗糙和笨拙,唯有那帶著淡淡的落寞、面對瀑布的背影,在落日光輝的映照下,卻彷彿活躍於紙上了……那是我心間閃爍的美麗的哀愁,但我想,或許不會有人知道。

我不知道落落是什麼時候站到我身後的,安安跑過來問我要畫看時我才注意到她,落日的餘輝把她的影子拖得瘦而長。我正要把畫好的畫夾在畫夾裡收起來,安安卻固執地說要看我畫的是什麼。我是不想讓別的人看到我畫的那幅畫的,安安的固執讓我覺得有些窘迫。

落落說,“安安,算了吧,既然他是不肯……”我想,或許,她已知曉我畫中畫的是誰了……

安安帶著幾分頗似失望卻又滿不在乎的神情說,“小氣鬼……”

安安不再堅持,我收起畫夾背於背上,站起來對落落微笑了一下,以示感激。落落的表情是淡漠的,在回返途中,她變得有些沉默寡言了……

火車上,落落低著頭,翻折一些紙片。

我問落落,“折什麼呢?”

她說,“千紙鶴。”

我也拿了紙張,跟著胡亂翻折。

她抬起頭來,問,“你會麼?”

“不會。我只會折青蛙……”

落落笑了,她說,“來,我教你折……”

我實在並不是想折什麼紙鶴……落落用纖巧的手指靈活地翻折著方正的紙張,一步步給我演示……而終於,我折出的紙鶴粗拙醜陋,落落將它拿在手裡,來回地翻著看,笑了,笑得很開心。

我突然希望,希望旅途能夠永久地繼續下去,那樣,我也就可以與落落永久相伴了……

Chapter 5

暑期裡,落落、安安、小魏、張亞飛還有我,我們五個人組了個暑期實踐團體,去一個叫xx的小學支教,期末考結束後的第三天,我們就抵達那裡了。

學校不大,教學樓是一座三層樓的平頂房,看上去似乎剛修建沒幾年,卻已顯出幾分破敗。另有一棟較小的平頂樓,和廁所捱得很近,是教職工宿舍。我們先從縣城坐汽車到鎮上,再走路去的,大概走了一小時。剛一到,村支書就熱情地接待了我們,並將我們安頓在教職工宿舍裡住下來。村支書姓陳,五十多歲模樣,看上去是個很質樸的人 ,臉型方正,並且長著硬扎扎的鬍鬚。整個村子只有一百來戶人家,學校所處地勢比較高一些,冬天颳風時,一定非常寒冷。

“地方落後,窮,一到放假,老師們就都走了。你們能來,真是我們整個村子的榮幸。我已經提前通知過了,明天就可以開始上課了……”老支書邊說,邊往兜裡摸出一盒煙來,抽一支遞給我,說,“抽支菸?”

我趕忙搖頭,笑著說,“不抽菸的。”

老支書再把煙遞向張亞飛時,張亞飛也連連搖頭。老支書自己點上一支,很響亮地吧嗒了幾口,才接著說,“不抽菸好。我們這兒男娃子都喜歡抽菸,十一二歲就有癮了。”他抽完煙,再歇會兒,就回家去了。臨去時,還笑著重複說,“我已經提前通知過了,明天就開始上課。”

第二天一早,老支書匆匆趕來,很抱歉地說,“實在不好意思,農忙時節,大人們都不大願意使自己娃兒來學校,一個年級頂多也就能來十來個人。”

儘管來的學生少,可我們每個人都非常用心。五個人上六個年級的課,是有些忙的,心裡卻愉快,並不覺得累。偶爾閒暇時,落落會讓各個年級的學生都搬上凳子,到操場上,圍坐於她身邊,她抱著吉他,站著,變彈奏邊教他們唱歌。歌聲自然而甜美,飄到老遠的地方,落落的神情專注而認真,小魏站在教學樓頂,似乎在眺望遠處的什麼,微風掀動著她的頭髮和衣角。不遠處的成熟的玉米地裡和高粱地裡,在風中湧卷著一陣一陣金黃的波浪。

我們原本計劃在頭一星期結束時休息一天,並在這一天去鎮上玩玩,順便洗個澡的;不料,這一天,落落卻感冒了,於是,他們去鎮上,我決心留下來陪落落。請了村醫來,也只是裝腔作勢地把把脈,隨便詢問幾句以後,開了些藥,就說,“沒什麼大問題,吃完這藥,保管就好。”

可是,落落吃了藥,卻並不見好轉。我就打電話給張亞飛,想讓他在鎮上買些藥回來,他卻回我說在鎮上遇見了高中時的哥們,估計是要第二天才回得來。

我說,“落落病得很重。"

他說,"不會有事的,好好照顧她吧。我知道你喜歡她。"

我有些惱火地把電話給掛掉,再想打給安安時,才會然想起來安安早上走的時候將電話落下了,打小魏的電話卻是關機的。 我望著落落的因疼痛而微微緊鎖的眉頭,說,“我去叫醫生來給你輸液。”

落落勉強笑一下,說,“最怕扎針了。”她的臉色看上去極其蒼白。

幸好這時老支書來了,手裡拎了些水果。得知落落感冒以後,老支書建議說,“生薑和著陳年橘子皮熬水喝,比吃藥還靈驗,到我家裡去吧,生薑和陳年橘子皮,我家裡都有。”

我用目光詢問落落,落落小聲說,“我一動就感覺噁心想吐。”

我對老支書說,“我跟你去,拿了來,我們自己熬。”

老支書很熱情地說,“得用專門熬藥的藥罐子熬出來的才見效......"

後來,我跟老支書去了他家,熬了藥,用瓷碗端著回來。落落只抿了一小口,就咬緊牙關,連連搖頭說,"太難喝了。"

我蹲下來,看著落落的眼睛說,"你閉上眼睛,什麼也別想,一口氣喝完就不會太難受的。"

落落避開我的目光,猶豫了一會兒,終於下決心閉住眼睛,一口氣喝完了碗裡的藥。到中午,燒就退了,傍晚的時候,我們一起在田間小路上散步,晚風很暖和,成熟的莊稼地裡,飄散著陣陣的清香......

Chapter 6

暮色未盡,天氣卻忽然變化了,陣陣粗野的風,一浪一浪地席捲,沙塵紙屑漫天飛揚;燦爛柔美的晚霞也儘讓鉛沉而暗的濃雲給侵蝕透了。

落落我們倆正坐在一間教室裡準備第二天的課,疾風搖晃著窗玻璃,不斷髮出尖銳的呼嘯聲。

落落走去窗邊,看見了被風颳得七倒八歪的樹苗子。她說,“暴風雨怕是馬上就要來了。”

然而,暴風雨卻沒有立刻就來,只見賊亮的電閃在空中來回地划動,閃耀,忽左忽右。

和落落一起在田間漫步時,天氣那麼晴和寧靜,那時我還設想,夜裡或許可以和落落在一起看星星。拂面的微風裡,我沉醉於不著邊際的遐想:想著在寧謐的夜空下,月光朗照,落落輕輕地倚在我懷裡,微微仰著頭,看天上忽閃忽閃的星星......

"咦,這是什麼花呀?"

落落看著路旁開著的深紅色花朵問我時,我才從恍惚的沉醉裡醒過神來。一時覺得自己的可惡的幻想甚為可鄙,因而覺著有些窘迫。我彎下腰去,將那盛放得濃烈妖豔的花朵摘在手裡,仔細看了一陣,卻也叫不出名字來。那花的花瓣是三角形的,實在好看極了。

"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見著這樣的花。"

我有本圖文解說版的《草木百科全書》,那上面也沒有這樣的花。

"那就不管它叫什麼名字了。你看,一朵花剛好有七個花瓣,鮮豔火紅。"

落落這麼一說,我倒隱約憶起之前看過的一個童話故事來,我說,"小時候看過一個故事,故事裡那個善良美麗的小女孩,也有一朵美麗的花,在那花上面摘一個花瓣下來,就可以許一個願,很靈驗的......咱們倆就把這花叫做願望花吧,剛好有七個瓣,那就叫七願花。"

落落高興地說,”好呀好呀,那咱們就每人許七個願望,看靈不靈。"

"你想許什麼願呢?"

"不能說,說了就不靈了。"

......

吃過晚飯後,我是去了落落她們幾個女生住的宿舍待了一段時間的。也說了許多話,卻是和自己心底真正想著的事,八竿子也夠不著邊兒,心裡也就頗有些鬱郁的;這鬱郁的情緒夾雜了懊惱與沮喪。回我們幾個男生住的宿舍以後,我就懶懶地躺床上,拿起一本雜誌書來,漫不經心地翻著,不多久居然睡著了。

我是被雷聲吵醒的。醒來時,屋外一片漆黑,響著嘩嘩的雨聲。一道刺目的閃電穿窗而入,似乎剛好觸到的自己的額頭,緊接著又是一個生猛的炸雷,彷彿就落在屋頂上,我的朦朧的睡意一下子全沒了。

雷聲剛隱去,又聽到落落在叫我的名字,聲音顫抖,伴著恐懼。我立刻起身趕過去,落落穿著睡衣開了門,然後站到門後,我沒說話,愣愣地站著,屋外風疾雨驟。

"進來呀,你怎麼不進來?"落落有些疑惑地望著我。

我走進去,覺得滿心拘束,一時找不著話說。

落落關了門,坐到床沿上,說,"坐吧。剛剛那炸雷,真嚇死我了,像是落在頭頂上一樣,現在心還懸著,蹦蹦跳。”

窗外仍舊雨聲嘩嘩,時不時地,閃電連連,雷聲隆隆。

落落又接著說,“亮著燈我一個人待著也很怕,從來都沒聽見過這種惡狠狠的雷聲呢。”

我突然說,“沒事的,我在這裡陪著你。”然後,我又找不著話說了。

落落噗嗤一聲笑了,“看你像個大姑娘似的羞答答的......”

“我......”

“這樣感覺好不自然的,咱們還是說說什麼吧。”落落說,“你就說說你小時候的故事給我聽行不?”

我一時想不起來小時候的事究竟有些什麼是值得一說的,再說了,說出來落落也不一定感興趣......

“要不我還是給你畫個素描吧,就這樣穿著睡衣。”我低著頭,沒去看落落。

“好嘛,你去拿畫夾來。”

我高興得有些雀躍了,取畫夾時,簡直就想對著黑暗裡兇猛的雨歌唱來表達心底的歡愉之情。

我很快就取來了畫夾。

落落微笑著說,“這麼快。”

我很快坐下來,撐開了畫夾,手卻因為太激動而微微的顫抖著。

鉛筆和素描紙都已準備好了,我看著落落說,"你回到床上躺著去,夜裡冷,怕著了涼。"

"屋裡不冷,就這樣坐著畫。"

落落臉上的微笑,猶如月光的清輝,靜美,柔和,在我心底捲起了甜美的幸福蜜意。

我說,"好,我就這樣畫。"

然後我卻久久無法落筆,看著落落,竟看痴了,彷彿是陷落到了一個充滿夢幻的美的童話世界裡去了,我已不再是我,而落落,她是那個世界的光輝,照耀著永恆的幸福和歡樂。

"怎麼還不動筆呢?"

我緊握著手裡的鉛筆,說,“我在想該怎樣落筆。”

“那你看我是把手放腿上好看呢,還是扶著床沿好看?”

“無論怎樣都好看,真的,怎樣都好看。”

閃電和雷聲都停了,只有雨還在嘩啦啦啦地下,下個不停。

我在素描紙上凝重認真地畫下了第一筆,然後又抬起頭來看著落落。

以前,一直以為,美肯定是熱烈的,它和慾望有著直接的關聯,此時才知道,原來有種美,是凝然的,寂靜的,冰冷的,它可以物化成古希臘雕像,姿態優雅,輪廓分明,可以透過靈魂去觸控,卻就是與慾望似乎無緣。

一開始,我確實感覺到困難重重,無從落筆,爾後卻如著了魔似的,手裡的筆揮動起來特別的快;最後,甚至連我自己也不大清楚是怎麼畫出來的。落落看了,也覺得驚奇。她說,“這和那次你在九寨溝畫的那幅畫出別太大了,只是究竟差別在哪裡,我說不出來,但可以明顯感覺得到。”

"或許,這差別就在於,這次我終於捕捉到了令自己的生命深深感動的瞬間,所以,我自己都不大清楚究竟是怎麼畫出來的。以前都沒有畫出過令自己滿意的東西來,這次卻不但滿意,甚至是很意外了。"我將畫遞給落落,說,"這畫送給你。"

落落想了一下,堅持說,"還是你留著吧。"

後來,這幅畫在國內一次畫展上獲獎了,但那時我已無從知曉落落究竟身在何方;獲獎只使我覺得傷感,悵惘和索然,並且憶起過往,心底悲楚辛酸,五味雜陳。

我將畫和畫夾收好時,已是凌晨一點多了。落落又穿了衣服,我們倆坐著說了長長的一席話,知道她覺得困得受不了時,她說,“我想睡覺了。要不你也一起睡吧,我在中間畫一條線,只要你不越界就行。”

“你睡。我不想睡,只想靜靜地看著你,就這樣靜靜地坐著,靜靜地看,我怕以後再難有這樣的機會。”

落落不無痛苦地搖搖頭,說,"你這又是何苦呢?不會有結果的。"

“我不要結果,我說過,就只想這樣靜靜地看著你。困了你就睡吧,嗯。”

落落不再說什麼,躺到床上,靜靜地閉了眼睛。屋外,雨勢漸漸小了,可雨滴落地的聲音,依舊清晰。

落落睡著了的時候,我忍不住偷偷親吻了她的額頭......

Chapter 7

早上起來,發現被雨水給洗刷過的天空,清澈明朗;旗臺上的鐵的生鏽的旗杆,已被昨夜那個生猛的炸雷給劈斷,被雷給擊中的地方,顯出鋥亮的顏色來,很醒目。紅裡透亮的大太陽早就已經升得老高,金色的光芒慷慨地照耀著大地。

許多孩子來了以後,就圍著殘損的旗杆轉圈子,似乎想極力從中尋出什麼使他們感興趣的東西來。安安她們在鎮上還沒趕回來,落落我們倆就只有將各個年級的孩子們都集中到同一間教室,給講故事和教唱歌。安安她們回來了,才又照例分開來上課。

從鎮上回來以後,安安和張亞飛就走得特別近。有事沒事,他們倆都老黏在一塊。

七天的時間,一晃眼又過去了。離開的時候,我心底是有些悵然的;尤其想著回去以後,有另一個男孩陪落落, 心底的失落和妒忌,就暗暗滋長。

Chapter 8

新學期又開始了。

安安說張亞飛是流氓,張亞飛卻說安安是騙子,我不清楚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唯一可以確定的一點是,他們似乎成了仇人, 即便在學校裡擦肩而過,也互不理睬。當然了,這些事情,安安的男友是不可能知道的。再後來,張亞飛和小魏在一起了,一開始,安安對這似乎是很介懷的。

我仍然經常約了落落,一起喝奶茶,一起在寂靜的夜的校園裡漫步;我們之間無論說些什麼,我都感覺到愉悅而且幸福,即便有時什麼也不說,只要默默相伴,心底亦是歡喜的。落落的臉色只是很蒼白,我聽安安說落落常常會覺得頭暈,我總疑心落落可能是生病了,但安安說落落已經去校醫院檢查過很多次了,醫生都說沒什麼病。

有天晚上,落落我們倆照例是在寂靜的校園裡漫步,月光很好,風也柔和,走著走著,落落停下來,有些懊惱似的低著頭小聲說,“你應該知道,我們倆老這樣在一塊終歸是有些不好......以後......以後......我覺得咱們還是少在一塊的好......最好...最好以後都不要這樣......”

“為什麼?”我很吃驚地看著落落。

“因為我有男朋友啊。”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你有男朋友,可之前咱們不是都好好的嗎?怎麼突然......”我的聲音有些顫抖。

“總之,以後怕是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落落的話音聽起來有幾分冷漠。

“不!不......“我極認真的說,”我無法想象那將會是怎樣痛苦的事情!我喜歡你呀,你是該知道的!”

“我...我不知道.....而且,我是有男朋友的人。”

我突然伸手將落落緊緊地摟在懷裡,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我顫聲說,“你騙我,你知道,你肯定知道的,不然為什麼一直低著頭不敢看我......”

落落使勁將我推開了。我感覺自己似是跌進了無盡的深淵,心一陣陣地抽搐著疼痛。

“低著頭是不喜歡看到你歇斯底里的樣子。”月光下,落落的臉龐美得那樣冰冷,那樣遙遠,我忽感深深的絕望和顫慄......夜風輕輕地掀動著她的頭髮,輕輕地,那樣的溫柔......

我愣愣地站著。落落轉身離開;直到她的背影已經完全消失,我心底的淚水才嘩啦啦地湧出來。心痛得腰也直不起來,彎下身去,吃下去的東西就都一下子哇哇哇地吐出來,吐了個乾淨。夜裡,徹底失眠,流著淚,回想曾經和落落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淚流乾了,心還生猛地疼痛著。以後的幾天,都吃不下飯去;一吃就難過得直嘔吐......

Chapter 9

那天以後,落落突然從我的世界裡消失了。電話打不通,QQ也不線上;我在她的空間留言板留了一萬多條留言,不知道她可曾看到。我問過安安,我問她落落到底去哪了,起初,她什麼都不願說,被我逼急了,她才終於有些躲閃地說,“怕是已經移民去美國了吧,之前曾隱約聽她說起過她們家準備移民去那裡的事。”

我無法相信安安說的這些,我說,“這肯定不是真的.....你一定知道落落去哪了,我求求你了,你就告訴我吧。”

“既然你真的那麼喜歡她當初為什麼不留住她?”安安說,“你還是別再問了,反正我什麼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告訴你。”

Chapter 10

我變得黑瘦而陰鬱了,安安和張亞飛對此似乎感到有些震驚。張亞飛曾安慰我說天下間女人多得是幹嘛非得在一棵樹上吊死......

當時我就很氣憤地對他說,“ 你懂個屁。”

張亞飛苦笑著說,“我經歷過那麼多女人,至少我清楚愛情絕不像想象的美好,有時甚至會庸俗瑣碎到令人難以忍受。說實話,情感上要能隨遇而安,才有可能會幸福;真要死心眼兒去找自己傾心的,太辛苦......”

頓了一會兒,他又接著說,“要是你傾心的人恰好對你也有感覺,那還好,要是沒有,那就悲劇了;你就能只有兩條路可走, 要麼沉淪,在任何時候都可以隨便輕易愛上別人,但實際上你誰也不愛;要麼你繼續痴情,直至喪失掉繼續去愛的能力和勇氣,最終成為情感殘疾。"

聽他說這些,我簡直痛苦到想抽搐。

“忘掉她吧,不要再這樣折磨自己,不值得。”

“忘記她?我做不到!你走吧,我知道你是好心,可你說的這些,只會使我覺得更加痛苦,痛苦到難以承受!”

張亞飛再沒說什麼,冷哼一聲,然後有些懊惱似的憤憤地走了。六個月之後,安安才告訴我落落是在北京的XX醫院住院,她說本來落落一再叮囑不讓說的......

我訂了票,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飛往北京看望落落去了。

Chapter 11

我已經在北京呆了將近一個月了,白天抽出一兩個小時做家教,其餘的時間,都在醫院裡陪著落落。落落的爸爸是軍人,媽媽是大學教授,他們都是極和藹而又平易近人的長輩。每次我做完家教匆匆趕回來時,他們都會藉故出去一會兒,讓落落我們倆能夠單獨相處。

落落已經變得很瘦弱,頭髮也已經掉光了,但我剛來時,還是一進病房就認出了她,落落眼裡也是充滿驚喜的,卻表現得有些淡漠。當時,她戴個淺白色帽子,臉色蒼白得像是透明的紙張一樣,她媽媽坐在靠近床沿的凳子上,趴在床沿上睡著了。落落微笑著示意我坐下,我坐下了,之前想說的好多好多話一句都沒了。

落落輕輕地嘆了口氣,說,“安安到底還是都告訴你了。”儘管她的說話的聲音很低,可她媽媽還是感覺到了她在說話,醒了過來。

媽媽說,“你說什麼呢?剛才......”

落落心疼地看著媽媽,說,“同學來了,我和他說話。“落落看看我,才接著說,”他叫張君哲。我們是同一個班級的。”媽媽和藹地微笑了一下,她的神情很疲倦,笑容卻是慈祥而美麗的。她說,“原來是張同學啊,謝謝你這麼遠來看我們家落落。”

落落笑著說,“謝他幹嘛,我可是一直都不想讓他來看我的。”

媽媽不無憐愛地看著落落,說,“你這孩子......”護士來通知說主治醫師找病人家屬,媽媽就跟著去了。

我輕輕握著落落的手,有些難過地說,“你走的時候也不跟我說一聲,我一直都不知道你是生病住院了,直到昨天......”

“過去的事情還提他幹嘛呢!最近你還過得好吧?”我明顯感覺得到,落落在說話時極力抑制她自己的情感。

“過得還好,只是好想你,真的好想。”

落落將手輕輕從我手中抽離,放到被子上,輕聲說,“我以為,那晚我是已經把你的心傷透了的......”落落落寞地笑了一下,又接著說,“你看,我們似乎又繞回到過往的事情上去了...都過去了...我們幹嘛不說一些別的什麼呢......”

“可是.....我...”我靜靜地看著落落,沒在往下說。

“怎麼不說話了呀,你?”

"還是你說吧,我聽你說,我喜歡聽你說話的聲音。"

“看來你還是那麼天真和幼稚......”

我看著落落,笑了。

落落接著說,"最近常常做一些奇怪的夢,有時候夢見校園裡到處都開滿了花,五彩繽紛,香氣濃烈,卻分不清是什麼季節,也見不到人的蹤跡,空落落的,荒冷得實在使人害怕,夢裡常常悲傷著醒來,發現自己依舊躺在病床上。不斷地重複著類似的夢境,有些像是陷入了萬劫不復的深淵裡去了.....每晚從夢中驚醒過來的時候,都發覺爸爸或者媽媽還醒著,他們都是輪流著休息的,夜裡也是,不肯好好休息,我總是很心疼,但也什麼都沒說,我在從夢中驚醒時想看到他們,就像他們甘願陪著我而不覺辛苦,雖然要承受很多很多.....還有什麼比這更好一些的方式呢....."落落的眼裡靜靜地流著淚,我用紙巾給她輕輕擦去面頰的淚水,安慰她說,"不要太難過,總會好起來的。"

落落艱難地笑了一下,說,“我怎麼又流淚了呢......明明說過自己要堅強的......校園裡的月季估計這時候也早謝了吧,記得大一剛去報道時我還將月季誤作是玫瑰了呢....”

落落的爸爸回來了,手裡提著一些新鮮水果;他將水果放到床沿旁的櫃子上,然後問落落,“媽媽去哪了?”

落落說,“去找醫生了。”

落落的爸爸在凳子上坐下來,用左手擦了擦額上的細汗,看著我說,“你是落落的同學吧?”

我說,“是的。”

落落媽媽回來時,眼圈紅紅的,像是剛剛哭過;但她卻極力裝作是沒事一樣。

落落說,“媽,醫生都說了些什麼呀?”

“醫生說.....說要不了多久就會好的。”

“其實,我知道你們一直都在隱瞞我......”

媽媽彎下身去抱住落落,哽咽著說,“傻孩子,快別胡亂想,很快就會好了的,嗯?”

有一次,我見到落落的爸爸坐在醫院大廳的椅子上,深皺著眉頭,一支接一支地抽著悶煙;時間是上午,外面嘩嘩地下著暴雨。我走過去,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了,等他又重新抽完了另一支菸,我才說,“叔叔,落落的病......”

似乎是聽到的我的話以後他才意識到原來我也坐在他旁邊,他說,“哦,是你......抽不抽菸?"

我將他遞給我的煙點燃了,默默地吸著;他也仍舊只是痛苦地低著頭,繼續吸菸,並不再說話。下午,落落被轉入了高危病房;我只能夠透過病房的玻璃窗,遠遠地看她昏睡中的樣子......五天後,落落又轉回了原來的病房。

今天早上,她說夢見了童年的很多事情,還有我們一起去旅遊、去支教的那些快樂時光;雖然她的精神似乎比以往都要好,但一下子不停歇地說了那麼多話以後,又被累得只有閉上眼睛休息。我輕聲給她朗讀劉半農的詩——

天上飄著些微雲,

地上吹著些微風。

啊!微風吹動了我頭髮 ,

教我如何不想她?

月光戀愛著海洋,

海洋戀愛著月光。

啊!......

我停住了,我看到落落的面頰上突然滑過幾行清淚。

“繼續念呀,我喜歡這首詩,一直都喜歡。”落落的表情和聲音,都很平靜,眼睛仍舊微閉著。我讀完了,她才睜開眼來,含著淚微笑;毫無來由地,我忽然感到內心一陣悽楚。落落的爸爸一直站在窗邊,呆呆地望著窗外。落落又提起了很多往事,她還問我是否還記得我們曾經一起摘到過的那種願望花......

我說,“記得。當然記得。我們那時都許了願。”

落落說,“我想再看到那種花,還想許願。”

我說,“我現在就去買。”

我差不多跑遍了全市的花店,卻都沒能找到那種花。最後,我買了一束清新的白蘭花,換乘了好幾路公交,才終於趕回醫院。此時,暮色已盡,整座城市,都早已上了燈火。我進了病房,才忽然發現,原來落落的床已經變得空落落的,被子都已經被收了。燈光幽暗而慘白,我忽然感到深深的恐懼,白天的時候,心裡就一直存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落落的爸爸這時候走到我身旁來,把他手裡拿著的一個筆記本遞給我,說,“這是落落讓交給你的,你拿著吧。”

我腦子裡突然轟的一聲響,如遭雷擊,懷裡捧著的白蘭花散落一地。

“拿著吧,孩子。”

我接過本子,顫聲說,“叔叔,我還想見見落落。”

“落落不想你再看到她的樣子,這是她臨終前的願望.....你走吧,孩子,回學校去。”他的聲音平靜黯然,卻明顯潛伏著巨大的悲傷。

我機械地離開醫院,夜風無限溫柔地吹著,整座城市燈火輝煌,而我,卻覺得一切都在淪陷......

Chapter 12

臥鋪車廂裡空落落的;透過車窗,望著城市繁華的燈火慢慢退到黑暗裡去,我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和荒冷。我把筆記本緊緊抱在懷裡,心,疼痛得難以言說。我想狠狠地哭一場,卻哭不出來。

城市的燈火已被急速行駛著的列車拋入了黑暗的荒野,我輕輕翻開筆記本,用目光慢慢摩挲著裡面那些清秀的字跡;裡面是一些零散的記述,該算是日記吧,卻不是每天都記,日期也記得不是很詳盡。

3月2日

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最近總覺得身體不舒服;去過幾次校醫院,醫生都說沒事,於是也就作罷。

習慣了疼痛,沒有告訴爸媽,是不想他們擔心。

第二頁的日期和第一頁的日期隔了很長一段時間,是在我們五一旅遊期間幾下的:

5月3日

今天看到張君哲畫的一幅畫,心裡突然很難過,有種想流淚的衝動。

我慢慢地,一頁頁地接著往下看;那些文字彷彿是活的,就像是落落坐在我身邊說出來的一樣。

7月27日

昨天夜裡,張君哲偷偷地吻了我。

那時其實我還醒著,我只是假裝睡著了而已......想起了白天許的願;甜蜜的幸福。

8月20日

我們似乎是一對情人的樣子,我是說我和吳迪;一開始的時候,他就像大哥哥似的照顧我。

但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他。

也許,在未遇到真愛以前,我只是個情感上隨遇而安的女子;沒有太多奢求,一點點的溫暖,就足以使我感動。

而現在,卻似乎不同了。

9月8日

假期裡,跟著爸爸跑了很多家醫院,卻都沒什麼結果。

又開學了,依舊忍痛回學校。

9月10日

我和吳迪分手了。

但並不感覺特別難過,只是有些想念張君哲;沒事,晚上我們又可以一起喝奶茶、一起散步。

9月15日

疼痛越來越嚴重了;常常,頭腦發昏,一陣黑暗捲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他們都說我臉色很蒼白,張君哲也這麼說。

9月20日

渴望愛情,渴望被擁抱;從未如此、如此濃烈而又絕望地渴望過。我知道張君哲是喜歡我的,但他的愛,還不夠熱烈;不夠熱烈,不夠!我渴望著的,使一份熱烈到能夠使我融化,是我徹底忘記疼痛的愛!只要能夠忘記,或者暫時忘記這可惡的病痛,哪怕是毀滅性的愛,我也無所畏懼;哪怕是毀滅性的愛,我也照樣渴望著......

我以為,能夠使我忘記痛苦的、能夠使我不顧一切的那種愛,能夠從張君哲身上激發出來;然而,我錯了.....我所熱切渴望的愛沒能得到,卻已深深傷害了他。轉身離開時,我以為他會追上來的......只要他追上來,我就會義無反顧地撲到他懷裡的;然而,他沒有,他沒有追上來......

月光真好,我卻只感覺到巨大的荒蕪和冰冷!

9月21日

我們都只是他人生命裡的過客。

看到這裡,再也無法繼續往下接著看了,我躺倒在鋪上,讓淚水肆意地流淌;懷裡,緊緊地抱著那個筆記本,後來,在悲傷中靜靜地睡去了。夢裡,夢見校園裡到處開滿了花,五彩繽紛,香氣四溢,只是分不出季節,也看不到人的蹤跡;風一吹,所有的花就都落了;醒來時,發覺半個枕頭都已被淚水浸溼透了。

這個夢,我已重複了不知多少次;也不清楚,這究竟是落落的夢境在我的夢裡復活了,還是我自己的夢本身就是落落的夢境的延續......至於那本筆記本,現在我還珍藏著;只是,後面的文字都很凌亂,看不清楚。最後的一頁上面,雖然寫得滿滿的,但我能夠清楚辨識出的,也就一句話——很想寫一封信,一封長長的信。就這麼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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