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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含笑微微點頭，隨著那婆子跨步進門去。
榮信武館是一所老牌武館，在祈州開設已經有二三十年的時間，在祈州素來威名遠揚。
聽聞第一任武館館主曾經是大名鼎鼎的威寧鏢局的大鏢師，這位大鏢師武藝高強，又謹慎敏捷，凡是他押的鏢，從來不會出什麼意外，每次都能安安穩穩、圓圓滿滿地完成任務。
但後來因為一些不為人知的原因，這位大鏢師竟然被威寧鏢局逐出鏢局。大鏢師沒有辦法，只能另立門戶，成立了這家榮信武館，以教授武藝為生。
大鏢師武藝超群，他的弟子得他真傳，同樣出類拔萃。也有不少看不起新開的武館，故意來挑釁踢館的人，每每豎著進去，橫著出來。
這無形之中，人們便知道，這家武館不是好惹的。甚至多年過去，因為延熙帝重文輕武，學武之風不再盛行，很多武館沒落了，而榮信武館依然如最璀璨的星星，耀眼的閃爍在祈州城的夜空中。
不過這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榮信武館現在的館主是榮月的父親，家裡排行第二，外人也叫他榮老二。
剛進去時，榮信武館和普通武館佈局大致相似，十步一景，百步一道，給人一種空曠肅穆之感。
武館正中是練功堂，練功場上有大大小小圓盤狀的三個擂臺，取名為三清檯。
含笑隨著婆子走到三清檯邊緣，能聽到練功堂傳來的“嘿哈哈嘿”洪亮的練武聲。
入眼所見，擂臺上，弟子們統一穿著白色紗袍。兩人一組，有的正赤手空拳比試，有人手拿銀槍，正奮力對戰對手的大刀，有的剛好被分開，堪堪停在三清檯邊緣。
只要有人跌落擂臺，比試到此為止，除非又有人上臺挑戰，新一輪的比試又繼續開始。
一位身著褐色衣袍，長得孔武有力的中年男子背對她們，正和身邊人點評著。
聽到動靜，那兩人轉過身來。
面前的少女不過十六七歲，容色出眾，氣質亦是堪稱一絕，尊貴天成，讓人見之難忘。
“你是……楚小姐？”
和榮老二對視的一瞬，楚含笑一愣，面前的人滿臉絡腮鬍子，身材魁梧，看起來落拓不羈的人，原來就是榮月的父親。
她微笑著點頭，“前輩就是榮館主吧？”
“晚輩楚含笑，見過榮館主！”
榮老二詫異道：“你是月兒的朋友？”
“可我並未聽月兒說過你。”
楚含笑頷首，直言相告：“榮月是我的舍友，我們同住一個寢室。”
環視一週，並沒有看見榮月的身影，含笑疑惑道：“榮館主，方才聽令館僕從說，榮月在館中，為何沒有見到她？”
“她在後院。”說起這個，榮館主蹙了蹙眉頭，“你可以去看看。”
楚含笑心下微動。
後院是榮家子弟住宿休息的地方。說白了，榮信武館前院是練功的場所，後院又被隔離出來，作為榮家子弟的日常的居所。
穿過一道垂花拱門，一排整齊又大致相似的屋子陳列在眼前，左首是男弟子的住所，右首是女弟子居住。
中間由一道繁密的梨樹隔開，雪白亮麗的顏色鋪滿屋脊，青磚白花相襯，過道里被裝飾一新，花沿屋暖，春意濃濃。
從某些程度上來說，這倒很符合祈州人的性格，不喜歡京都那般九曲迴廊的佈局，偏愛明明大氣，無曲無折，一眼就能看到底。
含笑跟隨婆子走到了榮月的房間門口。
婆子上前去敲門：“三小姐，楚小姐來了。”
過了一會兒，室內腳步聲漸近，“嘎吱。”一聲，門從裡面開啟。
榮月視線落在了楚含笑身上，“你來做什麼？”
“可以讓我進去嗎？”
榮月遲疑一會兒，側身讓步：“進來吧。”
屋內，不像一般千金小姐的閨房精緻講究，屋內擺設簡單，收拾得十分整潔，桌椅板凳靠在牆角，牆角邊放一張簡單的床鋪。
值得注意的是，房間一側掛著許多不同種類的藥草，藥草在風乾的時候，隨著散發出一種不大好聞的氣味。
楚含笑在觀察她的房間的同時，榮月也在靜靜打量著她。
那婆子自覺地退了下去，屋內就剩下她們三人。
書月退後半步，垂首斂眉，不發一言。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榮月冷聲問道。
含笑望向她，“沒想到你居然喜歡收集藥草。”
這個楚含笑有所瞭解，前世榮月相伴自己六年有餘，身邊時常縈繞著一股淡淡的藥草味。
榮月偶爾也有受傷的時候，她不想讓自己擔心，每次都是獨自一人回屋包紮傷口。
有一回，連日大雨，使得陳縣的一條泥水路被垮塌的山崖石堵塞，道路不通，出行受阻，好在沒有人受傷。
榮月和她收到訊息，天不亮就帶人前往查探。
正在檢查路況時，山頭上，忽然有一塊碎石塊正正朝著含笑滾落下來，榮月眼疾手快推開自己，而她卻被碎石重重砸中臂膀。
那次榮月傷的實在有些嚴重，衣衫被血水染透，血流不止，含笑趕忙命人送她去就近的醫館醫治。
醫館距離那處有一個時辰的路程，再加上道路泥濘難行，不知何時才能抵達。
焦急萬分之際，
幸虧榮月懷裡藏有一顆止血丸。
正是那顆藥丸暫緩了血液流出，榮月才能順利支撐著抵達醫館。
在昏迷中，榮月臉上溢滿痛苦之色，口中不斷叫著“孃親，我終於將藥材找齊了。”
“孃親，你的病有治了。”
楚含笑也是經此一事後，才知道榮月身上連續不斷的藥香從何而來，也終於知道，榮月為何要在身邊常備藥物。
原來她並不是為了自己。
只是她和鄒姨娘在榮家的處境艱難，鄒姨娘體弱，常年需要吃藥將養著。
而榮月，也是從那時開始學習收集各類藥材，擺放在屋子裡，再熬給鄒姨娘喝。
茶茉飄浮，恍恍惚惚將人的思緒拉回。
榮月微微點了點頭。
楚含笑也不在意榮月對自己的冷淡，悠悠斟了一杯茶，徑自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