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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生的時間，說快不算快，說慢不算慢。
如涓涓流水般，緩緩流淌著，卻讓人怎麼也捉摸不住，更沒有回頭的可能。
落日熔金。
無際的暖光鋪天蓋地，屬於高一高二的下課鈴聲聲迴盪。
一個呼吸間，就有幾棟樓活了過來。
藍色從一到二，從二到三，從稀稀疏疏到密密麻麻的佈滿各層走廊樓道。
沒一會兒，高一高二學生所在的教學樓就空得差不多了。
殷糖在躲著曹東陽，他當然知道。
但是！
她可以躲，他也可以堵啊。
從小學起，曹東陽就深諳這個道理。
只不過那時候小屁孩兒一個，帶著一幫好兄弟，更像是想欺負人。
現在他知道了，獨處的機會，比什麼都重要。
所以殷糖垂著腦袋，小心翼翼的在懷中的手機上戳字時，在被人拉住後衣領的那一刻，汗毛倒豎，整個人僵硬得像學校裡那些石塑。
是被老師抓住了嗎？
是哪一個老師？
是熟悉的還是陌生的？
手機會被沒收嗎？
亮明走讀生身份再誠懇認錯來得及嗎？
然而……
“殷糖，你要去吃飯嗎？一起呀。”略微熟悉的聲音直直落下來，殷糖背脊一鬆。
隨即，拳頭硬了。
她深吸一口氣，慢條斯理的把手機揣進衣兜裡，然後腳步移動，轉身仰頭盯著一臉期待的曹東陽，咬牙切齒的問:“你、是、不、是、神、經、病！”
差點嚇死人！
嚇得她心臟驟停。
曹東陽看著她氣憤的小臉，非但不害怕，反而更興奮了。
不知道是不是剛剛自習課她做題太上頭，嬰兒肥還沒全部褪去的臉蛋上微微泛紅，細小透明的絨毛在夕陽映照下透出淺淺金色，臉龐誘人得像裹了蜜的水蜜桃。
一束光直直照在那雙深茶色眼眸裡，更顯得她的眼睛清澈透亮，水潤潤的泛著晶瑩的金光。
被這樣一雙眼睛注視著，曹東陽很難有腦子再思考其他。
他腦海裡只有一個趨近於變態的想法——殷糖跟水蜜桃哪一個會更甜。
腦海中浮現這個想法的第一秒，他莫名就笑了，“對呀。”
曹東陽彎下腰，雙手撐在膝蓋上，平視著殷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頓道:“我、是、神、經、病。”
距離太近了，他甚至都聞到了一股清甜的味道。
這味道比酒更醉人，曹東陽腦子一熱，還是一個小學生時最喜歡問殷糖的一句話又浮現在腦海裡面。
你答不答應我？
曹東陽動了動唇，眼睛裡只有殷糖倒映出的模樣。
下一瞬——
“薄荷糖。”
林楊的聲線清越，比起同齡人來少了些沉厚，就像鋼琴一樣，如同波光粼粼的湖水，很有特色，容易分辨，非常好聽。
殷糖下意識的轉頭，就見林楊長身玉立的背光站在走廊的盡頭，身形筆直挺拔，穿得規規矩矩整整齊齊的校服與面前外套拉鍊都不拉的曹東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倒真像一顆傲然挺立的稚嫩小白楊。
曹東陽直起身來，單手插兜一樣看向對面的林楊，兩個少年隔著不算短的長廊打照面，一股奇怪的氛圍開始醞釀。
然而殷糖絲毫沒有感覺，她已經完完全全忽略掉了身後站著的曹東陽。
她眉頭一挑，林楊身後的西沉的太陽，光芒太盛，看不清他的神情。
不過一聽這聲音，殷糖就知道，這人有脾氣了。
心下輕哼一聲，餓死鬼投胎啊，催催催就知道催，等一下她會掉塊肉怎麼的。
面上，殷糖笑意盈盈的朝著林楊跑過去，踮腳抬眸努力想看清他臉上的神態，以此揣測他的生氣程度。
然而林楊根本不給她機會，見她過來了，直直盯了她兩秒，然後轉身就走。
那眼神看得殷糖心裡發毛。
兩人肩並肩，準確來說，是殷糖的腦袋並著林楊的肩。
“殷糖，早戀不好，跟男同學記得保持距離。”沒頭沒尾的一句話，砸得殷糖滿頭霧水。
林楊很少叫她殷糖，除了腦子有病的時候。
她不由得狐疑的扭頭看了看林楊的側臉，然而他人太高，這個角度，也看不真切他在想什麼。
怕不是餓傻了吧？
彎著身子扭著腦袋想要去看林楊的臉，殷糖探出一隻手扯著林楊的衣袖，試探性的問他:“你想不想吃酸湯魚粉呀？”
林楊是不是餓傻了她不清楚，但是殷糖知道，她快饞傻了。
她想吃，她超級想吃。
答非所問的接下林楊的話，聲音裡是顯而易見的期待。
看得出來，談戀愛什麼的，在殷糖眼裡還不如一碗酸湯魚粉來得實在。
餘光瞥著那顆還沒過他左肩的小腦袋，林楊眸中終於溢位了笑意，喉嚨裡淡淡發出一個音節:“嗯。”
聽他聲線，尾音微微上揚，明顯心情開始多雲轉晴，殷糖恨不得原地吹個口哨再轉一個圈。
得，穩了。
得寸進尺的殷糖身心輕盈，埋著腦袋一溜煙往前衝，腳下的樓梯被踏得“噠噠”響，她恨不得長出一雙翅膀。
衝下一整個大階梯，殷糖抬頭去看樓梯口的林楊，嘿嘿一笑:“最後到食堂的人請客哦～”
她的真實目的終於露出來了。
林楊眼角一抽，滿身風輕雲淡終於消失不見，聲音猛然增大好幾個度，“薄荷糖，你耍賴！”
回應他的只有殷糖從樓下飄上來的，清脆的一連串“哈哈哈”。
邁著長腿跟在殷糖身後跑，林楊隔著幾步的距離，卻始終追不上殷糖。
最後他看著殷糖如願以償的扒拉著食堂的某扇玻璃門，氣喘吁吁的嘚瑟道:“我先到的，所以你請客…”
她眼眸閃閃發光，寫滿了對自己速度的肯定與欣賞。
調整好呼吸，看林楊還是在食堂門口站著不動，殷糖幾步上前，決定自己動手，無比熟練的從林楊左邊衣兜裡掏出一張飯卡。
她拿著卡在林楊眼前晃了晃，開心得眉眼彎彎:“作為回禮，林楊同學就請找個位置坐著等待專屬外賣吧。”
林楊同學出錢，就該殷糖同學出力了。
這點人情世故她還是懂的。
禮尚往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