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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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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無聊!”周憲隨手抄起一本翻了翻,對上面的內容毫無興趣,挑挑揀揀大多都是淺顯武學書籍,還有一些話本之類的讀物,也都是些市面常見的,周憲看看沒了興致,轉身在那堆雜物中翻找起來。

“咦,這是什麼?”周憲開啟一個小木盒子,裡面有幾支什麼動物的骨頭,被人鄭重其事的用絨布包著放在盒子裡,旁邊還有一把刻刀。

顧磊湊過來一看也不認得,卻聽周憲自言自語道:“好像是鶴骨,莫非用來做笛子的?”

周憲從中挑出一根,上面已經開好幾個孔洞,像是個半成品。周憲伸出指頭比劃了一下,點點頭道:“還行,刻孔之人應該也是個此道高手,打孔精確,只是沒有完成,不知音色如何?”顧磊好奇問道:“就這麼比劃幾下就知道啦?”

“你不懂,看這打孔距離大小,就知應該不差。”周憲瞥了顧磊一眼,突然眼前一亮,拉著他道:“正好,我指出位置,你來完成它。”

“我!”

“對,就是你,挺簡單的,好不好?”周憲邊說邊搖著顧磊撒嬌。

“好好好,別搖了,做壞了別怪我!”顧磊連聲答應,只能順她意來。按照周憲指點,顧磊拿起刻刀在鶴骨上鑽孔。說來奇怪,自從“獨尊功”只能修煉出長生真氣後,真如返璞歸真一般,氣力歸於本身,不似往日內力還需運轉,昨日與無量派三人交手,雖然狼狽不堪,可長生真氣與肉身結合得更加緊密,現在用刻刀雕孔這種精細化操作也自然如意,只見骨粉“嘩嘩”掉落,一個孔便打好。

“看不出你這手藝還挺好的。”周憲接過去誇道:“以後做個匠人也不愁沒飯吃。”

“想的美,不是你我才不做。”顧磊傲嬌說道,許是變小的緣故,顧磊如今孩子氣十足,否則上山時也不會陪她瘋玩了一陣。

周憲聽了更覺歡喜,擦拭了幾下骨笛,放在嘴邊想試了試音。

突然顧磊伸手按住笛子,示意她禁聲,拉起她小心躲到一堆書架後面,周憲走的時候將木盒遺忘在了一個書架子上。

“滋啦”一聲房門被開啟,寂靜中格外刺耳。

一個身影閃身進屋,徑直走向放雜物的地方翻找起來。

“怎麼會沒有了!”來人找了半天沒有結果自言自語道,說著站起身四下尋摸,一眼掃到了書架上的木盒,三步並做兩步將木盒拿在手中開啟,看著手中木盒似乎有人擦拭過,來人嘟囔道:“誰來過?”

“誰?”那人突然大喝一聲,嚇了顧週二人一跳,周憲更以為是被發現了,還好顧磊及時捂住了周憲的嘴。

“我。”屋外一個人答道,聽聲音是個女子。

“大師兄,你到這做什麼?”女子走進屋問道。

先前那人見這女子有些意外,將木盒藏到身後反問道:“師妹跟著我做什麼?師父跟前不需要人照顧嗎?”

“小北在,我也沒跟著師兄,只是有些疑問一直藏在心裡,回來後因為父親病重沒和師兄問清楚,所以…”女子解釋道。

“所以想找我問清楚。”先前那人打斷女子問話,道:“可我知道的並不多,還是等師父好後師妹自己問吧!”

“大師兄認為父親還能好嗎?”丁小西問道,臉色蒼白中隱韻一絲青色。

“師妹何出此言?”陳東昇呵斥了一句,又溫言勸道:“師父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好起來,師妹不用多慮!”

丁小西聽了有了一絲愧色,自己身為女兒竟然不如大師兄更有信心,可心中疑慮堆積,不吐不快。問道:“師妹我有話不知當問不當問?”陳東昇看她倔強的樣子,想起師弟師妹都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從小師妹性子就這樣,心中一軟,道:“師妹但問無妨。”

“今天父親病情已經見好,為何聽到那笛聲突然又惡化了?”

“笛聲,什麼笛聲?”陳東昇詫異道。

“師兄不用瞞我,大師兄是老實人,說不來慌,從小你一說謊就不敢看人。”丁小西直視陳東昇道:“不僅是父親傷勢惡化,當時就連師兄也呆立當場,要不是師弟當時撞了你一下,還不知要多久?”

陳東昇悻悻一笑,自己當年就差點沒瞞過師父,若不是師孃岔開,有其父必有其女師妹也打小聰明,又與自己一起長大,瞞不過也不足為奇。

書架後顧週二人聽他們說起笛聲都是一愣,周憲吐吐舌頭心想:還好沒吹響,吹響恐怕會將無量派弟子都招來。

“這事,我…”陳東昇欲言又止,陷入回憶,面露難色。這時又有一人開口道:“師兄師姐都在這裡。”

陳東昇見是慕人北,回過神來,心道糟糕,師妹一人還可以搪塞,慕人北平日就與自己不慕,不給個說法只怕過不去,昨日回來後一直在師父身邊,他們沒機會刨根問底,自己就不該聽到笛聲失了智,來這找那東西,但凡有其它弟子在場,這二人也不敢逼問自己。

“昨日師兄突然那樣說,加上父親老人家也出事,我一時慌了神,可回來後,幾次我想找師兄問清楚,可師兄都故意迴避,所以我不能不懷疑師兄所說的真實性。”丁小西眼睛一咋不咋地看著陳東昇說道,似乎想從他的表情中分辨些什麼。

陳東昇苦笑著手一攤,道:“不是我故意躲著師妹,而是我所知不多。”

“我看師兄是想用那事拿捏我倆吧!”門口慕人北突然說道:“尤其是師父突然決定三日後比武確定下任掌門,師兄好手段,好計較,這麼多年了沒想到師兄有這般急智。”

慕人北走進屋子,站到丁小西身側,大概是想和丁小西一起向陳東昇施壓,倒是丁小西挪了挪地方,不想表現得太親密,畢竟兩人身份現在很尷尬。

慕人北也不在意,看著陳東昇問道:“昨日我回來後也想找人問問當年的事情,可卻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說著慕人北發現師兄師姐竟沒絲毫奇怪的意思,好像對他所謂的現象心知肚明。

自嘲一笑,慕人北接著道:“看來師兄師姐都知道,我們無量劍派沒有老人,尤其是在我和師姐出生時的老人,就連一個當年老僕都找不出來,所有人好像除了師父和師兄,應該都是我出生後才來到這的,那一切事情如果師父不說,就只有師兄清楚。”

“我不清楚。”陳東昇趕快澄清道。

“師兄不清楚為何那樣說,現在成了師兄說什麼就是什麼,總不能讓我們去找師父問吧?”慕人北陰陰說道。

“師弟不要魯莽行事,師父現在可受不得刺激!”

“那師兄就更應該將事情說清楚,是怎麼回事我們自有判斷。”慕人北介面堵道。

“也好,既然師妹師弟都這個意思,那我索性將我知道的說出來!”陳東昇眼見不說恐怕過不去,若是此時鬧將起來更不好看,而且總不能最後埋怨都落在自己身上。

“當年師父收下我的時候我也只有七八歲,而且我是孤兒,也不記得父母是誰,長得痩弱,看起來還不如其它五六歲的孩子。”陳東昇也不耽擱,開始講述往事。

“到了山上,師父師孃對我都挺好,每天都能吃飽穿暖,那時真覺得這就是神仙過的日子。”說著陳東昇一邊回憶一邊露出開心的笑容。

“咳咳!”

咳嗽聲將陳東昇從回憶中拉出來。陳東昇不好意思的看了兩人一眼,笑著道:“師兄囉嗦了,你們見諒,師兄沒有惡意,昨日也是一時情急漏了口風,師兄看著你們從小長大,領著你們一起玩耍,長大後師妹的心思我也知道,也從未在意過,我情願你們永遠不知道這些事!”

陳東昇這話說的情真意切,丁小西想想確是如此,正猶豫間聽慕人北不耐煩道:“師兄不用東拉西扯的,快說吧!”

丁小西瞥了慕人北一眼,阻止他繼續說下去,鄭重對陳東昇道:“師兄,我知道你的難處,可這事關師妹我的名節,弄不清楚我也寢食難安,師兄還是給我們解釋清楚,師妹謝過師兄了。”

“罷了,如此我便說了,唉…”陳東昇嘆口氣道:“你們可知我們無量劍派的來歷?”

丁小西和慕人北不知道他問這話的意思,誰不知道無量劍派是丁大智開創,可看陳東昇的意思這其中還有隱情。

好在陳東昇知道他們不清楚,自顧自說道:“我上山時,這裡還比較荒涼,也就是草屋幾間,除了師父師孃之外還有一位長輩,是師孃的師兄,江湖人送外號“暮雲劍”,但他不常在,常常一外出就幾個月,每次一回來就坐在山崖上吹笛子,那時候師孃就會不開心,師父也會變得格外嚴厲。”

“後來不知怎的,在師孃的撮合下,那位“暮雲劍”前輩娶了師父的表妹,來的就更少了。再後來,大概我十歲的時候,師孃生下了師妹,有一天我打算去後山布些套子打點野味給師孃補補身子,當我下完套,有些困頓就地眯了一會,突然一陣劍交擊聲驚醒了我,我趴在草叢中張望,發現山崖邊師父和那位慕師叔正在交手。”

“開始我還以為是在切磋劍法,可兩人你來我往,長劍寒光三尺,招招不離要害,或許是兩人劍法彼此都熟悉的緣故,雖然精險萬分,卻又沒有性命之憂,好幾次他們都用一些小傷化解了對方的殺招。”

“過了片刻,那慕師叔長嘯一聲,劍招變化,身體拔地而起,半空中頭下腳上,手中劍一招快過一招,片片劍光將師父籠罩。而師父也不慌,謹守門戶,見招拆招,兩劍相擊,師叔借力在空中騰挪,身法好似游龍,交手越發精彩也越發兇險。”

“我正看得入神時,突然,師父腳下一不留神拌在一根樹根上,身體踉蹌一個防守不及,中門大開,師父再接下幾招後整個人倒在地上,一手撐地,眼看師叔得勢不饒人,一劍飛刺而下,就像是要將師父穿在地上,說時遲,那時快,師父身體一卷,掩在身下的長劍寒光一閃,從一個詭異的角度刺出,不僅讓過了師叔的劍,反而一劍正中對手胸口。”

“師叔手捂胸口連連後退,師父也不追擊,好整以暇的看著師叔變得蒼白的臉。”

好一會就聽師叔斷斷續續說道:“沒想到,她,她會將劍訣也告訴你…”

師父擦去劍上血跡,歸鞘後才慢慢答道:“師妹既然嫁給了我,自然無話不說,劍訣也不是什麼密秘。”

“可我們都發過誓不會將劍訣私傳給任何人的。”師叔依舊不可置信的說道。

“那是你不懂女人的心。”師父冷笑道:“你不懂關芳,也不懂表妹,你知道嗎,表妹已經幫我拿到了你“天”路劍的劍訣,加上我們常年一起練劍,劍法我也瞭然於心,“天地人”三路劍法我都已經集齊了,相信不久後,我就能將三路劍法合一,創出屬於我丁大智的絕世劍法。”

“你,你卑鄙…”

“卑鄙,我哪裡卑鄙了,想當初我們三人劍譜各得一卷,我多次勸你們將手中劍譜分享出來,這樣一來精善自己,二來可以將這劍法發揚光大,可你們就是不肯,所以我不過略施手段而已。”

“可這劍譜是在師妹祖墓中取得,都是屬於師妹的,你我各得一卷已是福分,怎可奢求?”師叔臉色越發蒼白卻依然不顧訓斥道。

“你死到臨頭還是那麼清高。”師父冷笑著,說道:“當年你也這一副樣子,否則師妹怎麼會選擇我!”

“放屁!若不是你用那下流手段,師妹會看上你?”師叔氣急大罵,鮮血從口中噴出,看來他也知道無法倖免,只想出口氣。

師父卻毫不在意,待師叔罵著沒了氣力,臉色死灰一片,才慢幽幽說道:“那又怎樣,你不知道吧,我不但得到了“地”路劍訣,你的“天”路劍訣我也知曉七八分。”

“怎麼會?”

“怎麼不會!”師父反問。

突然師叔像是明白了什麼,蒼白的臉上竟有了幾分潮紅,喃喃自語道:“她,是了,她是你表妹,定是向著你的…”

“哈哈哈,總算回過味了。”師父得意笑道:“我就喜歡看你這副後知後覺的模樣,”持劍走著走向前想一絕後患。

“就在我以為那位慕師叔難逃一劫時,突然躺在地上的慕師叔手中劍一揮,劍招平平無奇,可一道“劍芒”卻直劈向師父!”

“啊!”“劍芒?”

陳東昇笑著看向驚撥出聲的兩人,轉念想到這不是平時和師弟師妹講古的場合,摸了摸鼻子,裝作無事繼續說道:“當時我也差點叫出聲,還好師父也一直防著那位慕師叔有什麼後手,急忙閃身躲開,只是那“劍芒”實在太快,臉上還是被劃出一個大口子。”

“劍芒,好,好,好!”師父躲過那慕師叔的反擊,不但沒有動怒,反而大喜,問道:“我就知道可以的,三路合一必有奇變,看你一副道目岸然的樣子,也私下偷學我們都劍法。”

“放屁!”那慕師叔發出那一招後,臉色更蒼白了幾分,胸口傷口鮮血更如泉湧。

“是,我說錯話了。”師父突然對著慕師叔認錯道:“慕師弟,今日之事就此揭過如何,只要你發誓將“劍芒”法門教我,我立刻給你療傷,有這絕世神功何愁我無量劍派不能大興。”

慕師叔臉色變幻,突然道:“大興無量劍派是我所願,可但不會是你丁大智。”說著做勢揮劍,師父急忙招架,可那慕師叔卻鼓足最後一股勁向著崖下跳去。

說時遲那時快,師父伸手去抓,可惜晚了一步,只撈住一片衣角。

後來師父幾次試圖下崖可那崖壁實在太過陡峭,徘徊良久雖不甘心也只能作罷。

陳東昇平鋪直敘的說著,只是聽的兩人臉色卻不大好看,他們沒想到平日裡威嚴的師父還有這樣的往事,尤其是丁小西,只是不敢打斷大師兄的陳述。

“我當時躲在一邊大氣都不敢出,回來後誰也沒告訴,不久後師父帶回了一個懷孕的女子,師孃說是師父的表妹,剛剛死了丈夫,沒了親人,師父只能將她帶回收留,再後來慕師弟就出生了,本來一切都平常的,只是有天夜裡師父和師孃吵了起來,那時候弟子就我一個,其它都是些僕人,沒人敢去勸架,也不知他們吵些什麼,只知道最後兩人動了手,第二天師父說師孃負氣離開了,從此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師孃,沒過多久,慕師弟的孃親也失蹤了。”

陳東昇看了看兩人,接著道:“這便是我所知道的,其它非我所見,我不能亂說。”

慕人北和丁小西聽了一開始沒立刻提問,想了想還是慕人北問道:“依師兄所述,為何說我和師姐是親姐弟?”

“我猜的,一來那“天慕劍”慕青雲和師父吵架時說他離開了一年,與師弟出生時日對不上,加上師父當時自己也認了。二來你們二人都是我看著長大的,我都看出來你們情投意合,可師父卻一直反對,你們難道不想想這是為何?所以我發現你們做了那事,才會脫口而出的。”

陳東昇說完,見丁小西臉色越發蒼白,於是安慰道:“那事只有我們三人知道,師兄在此發誓,永不將其說出,師妹就當是一場夢…”

話沒說完就聽慕人北狠狠說道:“都怪那兩個小娃,要不是他們將我和師姐綁在一塊,我們也不會把持不住,我要是抓住他們,非得將他們碎屍萬段不可!”

躲著的顧週二人聽了不解,倒是周憲想想明白了什麼,臉上羞紅一片,心裡也暗啐道:你們兩個狗男女做了那事,怎能怪到我們頭上?

這時,丁小西冷冷道:“碎屍萬段都難消我心中之恨,只是那“月波城”將領似乎有意袒護,想抓到他們也萬難。”

“師姐放心,明天我便下山去打探訊息,想那月波將領也不會過於得罪我們無量劍派,我們咬死他們驚擾了師父,導致師父練功走火入魔,不行我們可以通報周邊的武林同道給他試壓,不信他不交人。”慕人北出主意道。

丁小西想想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陳東昇本想反對,但見師妹若是能出出氣應該就不會糾結於那件事,也就沒再出言反對。

“師兄身後藏了什麼?”丁小西突然問道。

陳東昇一愣,笑笑道:“只是突然想起些兒時的小玩意,所以來找找看,還真在這。”說著將木盒拿到身前開啟,裡面到還有幾根翅骨,只是那支半成品卻不見了。

丁小西和慕人北看了看也不認得是什麼,但師兄喜歡打獵,有些動物的骨頭也不稀奇,就沒在追問,不知陳東昇心中已是驚濤駭浪,他明明記得裡面有一支沒做完的骨笛的,難道今天聽到的笛聲是…

好不容易剋制住自己的神情,陳東昇對師弟師妹說道:“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慕人北和丁小西問不出多的東西,跟著陳東昇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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