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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連番在這裡吃的素齋，林青晏覺得利於身體健康，少吃點油膩也是好的。
但春瞳受不住吃不了肉的日子，她如同一攤軟泥趴在桌子上，望著林青晏不知道在想什麼。
林青晏將手中的書放她眼前搖一搖。他的眼睛在沒有人的時候便將眼布拆開，來提前適應眼前沒有遮擋物。
林青晏把手中的手中的書遞給她道：“你若是無聊可以看看寺廟裡的經文，每一部都瞧著挺有意思的。”
“你在開玩笑嗎？我是一隻妖看什麼佛家的東西，這對我又沒用。”說著便伸手將他手中的書打掉，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我沒下過山，你們人間的姑娘是不是大多如同話本子那樣善良有智慧，而且有的還很兇。”
林青晏聽著這話有些好笑，開口問：“你是看了哪本書這樣形容姑娘的，而且這話本子多是男子來寫，是什麼樣子恐怕你自己看到才知道，那姑娘是好與壞怎麼能由別人判斷呢？”他突然湊近看著她，問：“我讓你猜猜看，我是個什麼樣子的人。”
望著她，這樣近，林青晏終於瞧見了她的樣子，心想，果然是狐狸，樣子是好看，那雙眼睛卻如同沁過冷水的玻璃球般明亮，泛著清凌的光。
這般想著，春瞳也瞧著他的眼睛，似乎是看得見些東西，有了光亮，不再如之前那樣死寂暗沉，反而在裡面瞧見了些許的星星，亮亮的。
春瞳下意識伸手去摸他，林青晏反倒被嚇了一跳，直起身子：“我讓你瞧瞧看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這麼突然就要摸我的臉呢。春瞳你這樣是不對的。”耳旁那飄起的紅雲卻藏著他不知明的心思。
春瞳望著那耳邊的紅暈笑道：“你這麼容易臉紅，叫別人瞧去當是我對你做了什麼叫你這般不好意思。”似乎是笑過分了，春瞳的眼淚都流出來了。
林青晏雖說看不真切，但也知道這姑娘在做什麼，他瞥了眼後，勾起嘴角，淡淡的說：“你若是如此囂張的笑，你的燒雞怕是要沒了，還有那可口的糕點。”
聽到這話，春瞳立馬住了嘴，直起身子，連忙表示自己不笑了。這才讓林青晏心中好受了些，看出他那副心情不錯的樣子，春瞳暗道：“小氣鬼。”
林青晏知道這姑娘心中肯定在悄悄說他的壞話，但他並不在意，畢竟自己現在心情不錯。
夜晚，祖母房間的家僕突然來找他，林青晏便在阿雲的攙扶下來到了祖母房間，那門便聞到了一股濃重的降沉香味兒，一時讓他不由咳了出來。
聽著自家孫兒的咳嗽聲，這才忙叫人將這薰香滅了些。開啟窗子透透氣。林青晏這才覺得好受些，他忍不住問：“您將這味香如此糟蹋，且屋內的味道如此之重，這是不把自己的身體當一回事？”
林老夫人這才讓人將自己扶在椅子上，一派病怏怏的模樣，拿起手中的帕子擦拭眼睛道：“我這不如此大大的歲數，卻連一個孫兒都沒見到，之前有人道這薰香能強人體魄，我為了曾孫如此努力有何錯？”
林青晏扇了扇鼻息間留下的香氣，緩緩道：“這事兒，之前不是同你說過嗎？我這殘疾之身去作賤人家做什麼。”
林老夫人從一旁的嬤嬤手中接過茶碗，潤了潤嗓子，嬤嬤連忙去接。“誒，你這年齡，尋常子弟早已娶妻，再不濟還能有個有兩個妾室，你倒好兩個都沒有，不說你那眼睛，其他功能不還是好的嗎？怎麼還是有問題呢。”說罷，有些疑惑地望著林青晏。
林青晏知曉，祖父去世，祖母一人留下來支撐著林府不容易，也想過祖母性情直率，然面對這問題他還是驚了下，深吸一口氣，推辭道：“這種事情怎麼急，再說之清剛入了官場，多少還有些不足，我……”
後面的話沒說完，林老夫人便打斷了他：“這與你納妾並沒有關係，我希望我的孫兒可以見見我這位年老的人，再說，你屋裡秋蟬伺候你多日了，打小知根知底，處在一塊，早晚會生出感情。”
她從主位走下來，慢慢拉起他的手，靜靜看著他的臉又道：“你打小主意就正，你母親去世，你父親受了打擊也沒續絃，你這眼疾我看了都疼，我由著你玩耍，可你太乖了，若是如同這裡的紈絝子弟般我反倒可以放下心，以林府的規矩，你若是沾了哪個姑娘半分，我也必讓你娶，哪怕是皇家的女兒，我也腆著臉去求上一求。你們子嗣單薄，只要你和清哥兒倆個兄弟，也指望你們，你那嫁在他處的姐妹們也指望著你們，若是你在官場，我也不逼迫你，但如今，林府若是不濟我們走了，你成了家，她們還能讓你依偎，我不想讓你在我們走後，孤單留在這世上。”說著，自己反倒是流了淚。
林青晏聽著祖母這番話，不語。說到底他也知曉祖母是為了自己著想，祖母年邁，父親也要老去。
之前這眼睛瞎時，對於如此輕描淡寫將小娘的罪過摘下，他怨過，也惱過，但如今，他反倒是理解了家和萬事興。忍一時方能平心，小叔離開後，小娘怕也是艱難，事事要靠自己，儘管父親照拂，但也無法時刻照料。
但沒人去理解過林青晏的他自己是如何想的，在意氣風發的年華，他在黑暗中磨滅了自己的意氣和生機，人們的譏笑和可惜聲始終伴隨著自己，沒人去了解過他，也沒人真正去在意他。
父親在意是為了母親的遺憾，祖母在意的是林府的未來，他有些難過地想，有時太過聰慧也不見得是好事啊。總是將人看得通透反倒無趣了許多。
他沉默應了聲：“我會思考，但給我些時日。”
林老夫人望著他被人扶走的身影問了身旁人：“我是不是對他太狠了，可他這天資生下的孩兒多半天賦不錯，那孩子若是出生，林府也能多存些日子。”
那嬤嬤走到她身邊揉著她身上的穴位安慰道：“您就寬心吧，大公子這樣聰慧哪裡看不清楚您的真心呢，他會理解的。”
林老夫人只是出神望著門外，也不知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