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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柳雲裳剛得了協理之權，下午就傳遍了定遠侯府。不少小廝丫鬟覺得府裡要變天了，偷偷跑來露華院巴結未來當家主母的手下們。
海棠院那位著實慌亂了一下，聽說又有幾個瓷器遭了殃。
“有個小丫鬟巴巴地跑來婢子跟前訴苦，說老姨娘有多麼難伺候，想等您當家以後把她調到清閒點的地方去。”
瑪瑙把這事當新得的趣事一樣講給柳雲裳聽。
“臨了還塞給婢子一荷包碎銀子，看著像攢了許久的。這種事婢子哪能做主，銀子一點沒敢收，安慰了她幾句就送她回去了。”
“我不過是協理而已，到底沒有實權，這個家還是侯夫人說了算的。老姨娘是長輩，我怎好調動她的人？”
柳雲裳翻看著府裡前幾年的舊賬本，頭也沒抬。
“這件事你處理的不錯，有幾分大丫鬟的樣子了。”
瑪瑙得了主子誇獎，心裡喜滋滋的，又說了幾件別人來求她都一律拒絕的事賣乖。
柳雲裳終於肯把眼睛從賬本上移開了：“咱們瑪瑙真是長進了，知道現在侯夫人把咱們當眼中釘，沒讓人抓住話柄。”
頓了頓又說：“庫房新採買了幾朵粉白堆紗絹花，中午剛送到我這，去挑兩朵吧。青春正盛的好年紀，別天天那麼素淨。”
瑪瑙感激涕零：“多謝少夫人！”
一陣嬰兒清脆的笑聲響起，柳雲裳抬頭向門口望去，丰神俊朗的男子抱著一個小小的嬰孩走進來。
沈謹延開口打趣：“這往年的賬本怕是比話本子都精彩，看得娘子都廢寢忘食了。”
柳雲裳這才發現天色慢慢暗下來，珍珠已經開始點燈了。清風拂過，樹影婆娑。
瑪瑙請示：“世子，少夫人，晚飯擺在哪？”
“就擺這吧。”沈謹延把孩子遞到妻子懷裡，“咱們士誠今天也很乖呢，真是讓人省心的好寶寶。”
柳雲裳接過，嗔怪道：“晚上風大，把士誠涼著了可怎麼好？”
“外面熱著呢，涼不了。”
夫妻倆逗弄了一會兒孩子，晚飯也擺好了。
“昨天岳父的生辰宴上那個鬧事的女的是你妹妹？還是嫁給了衡宣伯？”沈謹延狀似無意間提起。
“是的，不過在我出嫁前幾個月被逐出家門了，怎麼突然說這個？”
“近來有不少官員遞摺子控告福陵王仗勢欺人、強搶民女、佔民良田等等十幾條罪狀。陛下大怒，今早在朝上狠狠批了福陵王一頓。衡宣伯夫人不就是福陵王的女兒嗎？我怕牽連到你妹妹，進而牽連到岳家。”
“應該不會牽扯到柳家，福陵王這下應該蹦噠不了多久了吧？”
“我看是的，前朝後宮一體，周貴妃一直無子，在陛下登基後恩寵漸衰。是到清算福陵王的時候了。”
周家牽扯甚廣，要想連根拔起估計得耗費不少時日。正在柳雲裳思考著福陵王倒臺對柳家和沈家有什麼影響的時候，金盞急匆匆跑進來。
“世子，少夫人，快去觀妙園看看吧！老夫人身邊的丫鬟過來傳報，說是……說是老夫人不大好了！”
不大好了？！兩人一聽心下都是大驚，撂下筷子趕緊往觀妙園趕，柳雲裳臨走前還不忘吩咐點翠把士誠抱廂房回去。
“怎麼會不大好了呢？”柳雲裳總覺得這事疑點重重，“我上午去給祖母請安的時候還精神得的，一點不像要生病的樣子。”
“許是突發的疾病，現在也不好下定論，到那看看府醫怎麼說。”
觀妙園裡果然氣氛凝重，三位府醫輪流在帳前診脈，個個都是鎖緊了眉頭。
定遠侯和胡氏一臉焦急地在旁邊站著，胡氏甚至開始小聲啜泣。
柳雲裳和沈謹延上去見了禮，胡氏沒心情搭理他們，定遠侯揮揮手讓他們在一旁候著。
三位府醫診完脈又湊到一起商量起病情來，最後推出一人前來回話。
“回各位主子，老夫人脈象沉而細弱，且有間歇，此乃脾胃之氣大傷。脈象之中，尚有滑數之象，滑者主痰溼，數者為熱盛，此乃飲食不節，導致溼熱之毒內蘊。”
“飲食不節？”定遠侯檸起眉頭，“食物裡有毒？怎麼會呢？”
府醫繼續道：“老夫人的脈象沉遲而有力，沉遲者，寒溼之象；有力者，乃是毒素深入，與正氣相搏。加之面色青黃，舌質紫暗，苔黃膩，此乃中毒之證，且毒勢兇猛，非同小可。”
柳雲裳急忙問：“可有解毒之法？”
府醫答道：“雖毒勢深重，但並不致命。當務之急，是清熱解毒，以解其急。在下開一劑清熱解毒、行氣活血之藥方，先驅除老夫人體內之毒。”
“好好好，快請！”
府醫斟酌了字句，又道：“這毒素雖然不致命，而且用普通食物中毒之法就可解，但是……在下三人都沒有遇到過這種毒藥，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未知的後遺症。”
聽到這毒並不要命時眾人鬆了一口氣，但府醫最後一句話又讓人揪心。
胡氏鬆了鬆一直攥在手裡的帕子，心道這幾個府醫果然嘴巴牢，只說了食物裡有毒而且還不知道是什麼毒。很好，胡氏眼裡閃過一絲精光。不過此時情況危急，並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小動作。
沈朝顏這時匆匆趕來，她大概聽了經過不禁怒火沖天，指著柳雲裳開始攀扯。
“你這個毒婦！肯定是你！是你下的毒！”
沈謹延一把將柳雲裳護在身後，厲聲道：“朝顏，她是你嫂嫂，不得如此無禮。再說了你又沒有證據，別胡亂攀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