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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民巷口,一輛普普通通的轎子停了下來。
一名身材婀娜的女子,面上罩著面紗,穿著樸素典雅,在兩個丫鬟的攙扶下,走進巷子深處的一戶院落。
剛剛走進院子,就聽屋裡傳來撕心裂肺地呼喊聲。
“娘,您醒醒啊,不要扔下秉煜!”
那女子快步走進屋裡。
在靠牆角的木床上,躺著一個氣息微弱的中年女子。
她身邊一個瘦削少年,坐在輪椅上哀嚎。
少年拼命地搖晃著床上的女子,試圖將她喚醒。
周瓊華連忙上前,按住少年的手說道:
“你娘現在很虛弱,這樣搖晃她會加重她的病情。你先冷靜一下,讓我帶來的醫女給你娘診治一下。”
醫女上前診治,周瓊華環視著四周。
這是一間由幾根粗糙的木頭支撐起的低矮破舊的茅草房。黃泥夯築的土牆上,斑駁陸離。
屋裡空空蕩蕩,只有一張簡易的木床和缺了一角四方木桌。
周瓊華不禁感嘆,趙庶夫人雖只是縣丞之女,但也是錦衣玉食般長大的,如今竟落魄到如此田地。
醫女很快便檢視完畢,她看了周瓊華一眼,搖了搖頭。
周秉煜看見醫女和周瓊華的神情,發了瘋般地搖著輪椅衝上前,哭喊聲比剛才更加慘烈。
周瓊華上前扶住周秉煜的肩頭,眼看著趙庶夫人幽幽地醒來。
趙庶夫人看見周瓊華,突然激動起來,她伸出手,使出全身的力氣,在空中比劃。
周瓊華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庶夫人不可激動!”
趙庶夫人掙扎著出聲“大、大小姐, 我,我沒有毒害主母,我冤枉啊!”
周瓊華輕拍著她的手,聲音柔和。“庶夫人你好好養病,我知道此事與你無關。”
趙庶夫人的眼淚順著臉頰流向枕蓆。
她看著周秉煜,滿眼都是不捨。
趙庶夫人突然迴光返照般緊緊反握住周瓊華的手。
她看著周秉煜,氣若懸絲:“我走後,我的兒子就沒有了依靠。我今日有一事相求,不知到大小姐可否相幫。”
周瓊華聲音溫柔而堅定,“庶夫人請講。”
趙庶夫人說:“待主母回國公府後,能不能將秉煜收入府中撫養,讓這可憐的孩子有個依靠。”
周瓊華看著周秉煜內心不禁感慨。
按理說周秉煜是國公府的第一個男丁,雖是庶出,但畢竟是長子。
可惜偏偏身體孱弱,去年又意外失足落水,掙扎間意外傷了左腿。
如今落得不得不靠輪椅出行,在國公府就更沒了地位。
周瓊華看著淚流滿面的周秉煜,又轉向趙庶夫人,說道:“夫人放心,我和母親一定竭盡全力保護府中的血脈。”
趙庶夫人聽見周瓊華如此說,內心撐著的一口氣,似乎也用盡了。
她努力的轉過頭,看著自已這個孱弱的兒子,囑咐道:“你要好好讀書,孝敬主母和大小姐,不要想著報仇。你過得好,娘在酒泉之下就可安心了!”
說罷,猛的咳喘不止,隨即吐出一口鮮血,溘然長逝。
“娘,你不要扔下秉煜,秉煜還要考取功名,讓娘享福呢!”周瓊華和兩名丫鬟,看著趙庶夫人悲慘的結局,忍不住淚如雨下。
一個時辰之後,周秉煜的情緒逐漸平穩了下來。
周瓊華將一個十兩的銀錠子塞到周秉煜的手裡。
又囑咐隨行來的家丁留下,幫助他張羅趙庶夫人的葬禮,便離開了。
轎子慢慢地行進在京城的商業街上。
大街上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叫賣聲、討價還價的聲音,不絕於耳。
周瓊華想到剛才趙庶夫人母子的慘狀,內心倍感淒涼,無心關注外面的熱鬧,只想趕快回府。
突然轎子停了下來,外面似乎有什麼人在爭吵。
“詩韻,什麼情況?”周瓊華開啟轎簾問道。
詩韻探進頭來說道:“前面妙手堂前,似乎有人在吵架。”
聽見“妙手堂”三字,周瓊華神經一緊。
這妙手堂正是喬碧蘿的弟弟喬子平所開。
仗著自已姐姐在國公府的勢力,喬子平的妙手堂在京城生意紅火。
前堂抓藥,後堂看病,每日迎來送往,好不熱鬧。
周瓊華將面紗戴好,對著詩韻說道:“走,去瞧瞧什麼事情!”
此時的妙手堂前,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周瓊華和詩韻在人群后面的角落裡悄悄站定。
只見一個二十七八歲模樣的年輕人,在門前大聲地斥責。
“喬子平,你給我出來。你這個庸醫,我娘明明是肺癆,你卻說是傷寒感冒,開了那麼多名貴藥材給我娘。不但沒有將我娘診治好,反而害得我娘現在臥床不起。如今因為貽誤了治療時間,我娘危在旦夕。你今天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妙手堂的夥計站在醫館門口,死死地把住大門,不讓年輕人進去。
年輕人氣不過,衝過去,想進屋和喬子平理論,結果被看門的彪形大漢一把推開數米,跌坐在大街上。
眼看人越聚越多,年輕人也越罵越難聽。
喬子平怒不可遏,在堂內吆喝一聲。
霎時四五個身形高大的夥計衝出醫館,對著跌坐在大道上的年輕人拳打腳踢。
不一會兒功夫,年輕人鼻口竄血,痛苦地倒在地上,沒了聲息。
喬子平見狀,大搖大擺地走出妙手堂,嚷嚷道:“我妙手堂給國公府看病,京城多少貴人都是我們的主顧,怎會連肺癆和傷寒都區分不開,今後再有敢來此鬧事的,決不輕饒!”
說罷,一甩衣袖,回了妙手堂。
四周的百姓面面相覷,個個敢怒不敢言,紛紛露出鄙夷之色,小聲嘀咕著漸漸地散了。
只留下那青年人,痛苦地躺在地上哀嚎。
周瓊華悄悄地讓家丁將這年輕人扶起,送去不遠的醫館診治。
然後她和詩韻回到轎子上。
詩韻氣憤不已:“大小姐,這喬子平藉著咱們國公府的勢作威作福,這不是壞我們國公府的名聲嗎?”
周瓊華目光悠遠,似乎在想著什麼事情,她緩緩地說道:“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早晚會有人收拾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