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記住【微風小說】地址:www.wfxs.info
第88章 差點被嗆死的張唯
因為有了新學生,宋慎瞌睡也沒了,就這麼精神奕奕地一路坐到了三大營。
旁邊的張唯其實挺納悶,不知道他為什麼剛才還困得差點栽出車窗,這會兒又一個勁拉著自己聊天,但是他也沒辦法,只能跟宋慎繼續科普如今那些大官家裡有些什麼瓜。
“喲,到了。”
馬車停下,張唯掀開簾子看了看,車伕回頭對他點頭示意,表示已經到地方了。
他扶著宋慎下了馬車,一邊慢慢走,一邊介紹道:
“聞到酒香沒有?這兒離那家店還有百來步呢,但是那味道就是霸道,隔很遠都能聞見。”
其實不用他提醒,照宋慎如今瞎眼之後提高的嗅覺能力,還沒下車就已經聞到陣陣酒香了。如今離得近了些,那酒的味道便愈發濃郁,甚至光是靠近都讓人覺得有些上頭。
宋慎下意識又抽了抽鼻子,道:
“是很香。他們家到底有多少酒,難不成是自己釀的?若非大批次儲存或者酒坊開在這兒,很難有這麼大的味道。”
張唯驚訝地眉毛都抬高了幾分,趕緊拉了拉宋慎的衣袖,把他拽近了些,低聲叮囑:
“你猜到就猜到,可別胡說八道講出去啊。”
“這地方雖然號稱是個百年老字號,但說到底,咱們應天府裡的老字號有八成都是皇家的產業,凡是沾了酒水的,陛下都不會放過。”
“大明立國之初,為了禁酒,陛下就定了許多規矩,其中有一條法令叫做塞源法,便是不讓百姓種植糯稻,因為釀酒是需要用糯稻做原料的。具體要怎麼釀,我其實也不太懂,就知道個這。”
“反正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吧,而且就算是朝廷發了禁酒令,也很難完全根除百姓們在自家偷偷釀酒,所以除了對釀酒的酒麴和兜售的酒水分開徵收稅款,還有關於民間釀酒的法令,非常嚴格,要是偷釀酒水而不繳稅,一旦被告發,就得吃一頓笞刑。”
“大家都知道這家燒刀子是自己釀酒,鼻子又沒被堵住,都猜得到,但是為何無人告發?”
“因為它是皇家產業,繳不繳稅的,總歸都是從皇家左手倒右手,何必觸黴頭。你也千萬別去跟人提起來啊,如今咱們本就情形嚴峻,萬一被有心人聽見,可不是好玩的!”
想到歷史上在三年後發生的事情,宋慎聽得滿臉肅然,連連點頭。
見狀,張唯也鬆了口氣。
他當然知道,以宋慎如今在陛下心裡的地位,他只要沒在應天府內當街殺人放火,不論犯了什麼事兒陛下都會全力保住。
但事情不能這樣辦,恃寵而驕絕沒有好下場的。
既然老師和陛下都將宋慎平日的事情託付給了他,那自己就得盡心盡力,不管是為了師恩君恩還是家中九族,都得小心,再小心!
受了張唯這種小心翼翼的悄悄話影響,宋慎也把自己的聲音放低了。
他跟做賊似的,偷偷摸摸地說:
“從明兄,既然你說這燒刀子是他們家自己釀的,那伱覺著,他家後院會不會有釀酒的東西?”
張唯一愣:
“我哪知道,凡是這類賣酒水、布匹的鋪子,後院哪是能隨便進去的,人家怕你偷方子呢!”
宋慎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又道:
“那我若是能幫他們改進改進這方子,你覺得他們能讓我進去嗎?”
張唯人都麻了:
“你進去幹啥啊?你看不見,哪怕能進去,又能做什麼,是打算一頭扎進酒缸裡去泡個澡?更何況人家雖然已經是皇商了,但也實打實地做了大幾十年近百年,父傳子一代代傳下來的,你原先就在家裡讀讀書,莫非還能從書裡讀到怎麼改進釀酒方子不成?”
你別說,你還真別說,這個藉口很不錯!
宋慎當即承認下來:
“實不相瞞,我當年眼睛還好的時候,確實在書裡看過一個方子,可以讓這燒刀子變得更有用。”
“即便我忘了很多事情,但書裡看過的一些,我還依稀有點印象,所以我今日其實是想來看看這燒刀子的方子能不能用。”
張唯滿腦子都是問號。
他不理解,但大為震撼。
然後張唯當場開始四處張望,試圖找到一個熟悉的面孔,結果一無所獲。
他有點汗流浹背了。
方才宋慎說的這話顯然是胡扯,可先前陛下就已經跟他耳提面命過,一旦宋慎要有什麼動作,第一時間就要去跟陛下稟報。如今宋慎說要讓燒刀子變得更有用,這裡頭肯定有事,有大事,可張唯到處找儀鸞司的人想讓他們去通風報信,卻壓根沒看見人。
此時此刻,他都恨不得在心裡把毛驤全家給問候一遍。
該你在的時候你不在,不需要偷聽的時候倒是在房樑上一頓瞎記。
要你們儀鸞司有啥用啊!!!
“……好,好,等會兒為兄一定幫你跟店家好生說說。”
張唯擦了擦已經流到下巴的汗,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答應了再說。
不多時。
兩人走得慢,但因為燒刀子店本來就不遠,所以他們慢悠悠的還是走到了門口。
張唯在店門口跟宋慎低聲介紹道:
“子畏啊,這裡是賣燒刀子,不過也賣吃食,滷的下酒菜還不錯,既然你想多在這呆一會,那咱們進去坐著吃點喝點再說,如何?”
宋慎對他的安排毫無意義:
“好,從明兄,都聽你的。”
等二人進去坐定後。
張唯對店小二道:
“來幾碟你們賣得最好的滷菜,再來一壺燒刀子——要好的,我可不是頭一回來。”
看他倆這身行頭就不是普通百姓,店小二當即點頭哈腰地答應下來,小跑著去後院招呼了。
宋慎側耳細聽了一陣,對張唯道:
“聽動靜,現在人不多吧?這裡生意不怎麼好嗎?”
張唯正在自顧自斟茶,一邊倒茶一邊說:
“不是生意不好,這兒挨著軍營,哪裡有沒生意的道理?不過是因為軍營裡不許飲酒,有些人會喬裝打扮來店裡巡視,底下那幫饞酒喝的大頭兵便不敢在此坐著吃喝,只能買走了躲起來用。”
宋慎聽了那店小二小跑離開的腳步聲,又問:
“方才那店小二,是跑去後廚給咱們端菜打酒了嗎?他們的廚房跟釀酒的地方在一起?”
怎麼又說釀酒,不是說了別在外面亂說嗎!
張唯恨不得把這祖宗的嘴給縫上,但他也拿宋慎沒法子。
“別別別,別說釀酒了!低聲些!”
再次叮囑一句後,張唯才放低聲音回答:
“肯定啊,每家鋪子只有一個後院,不在一起在哪?不過我猜多半是一個在院子裡,一個在廚房裡,總歸都是乾淨的,你放心吧。”
宋慎倒是閉上了嘴巴,但心裡的槽都快吐乾淨了。
還放心?
一個自己釀酒自己賣酒的作坊,後院裡又是高度白酒又是明火廚房,能放心才是有鬼了。
要是廚房裡帶了一點火星子出來,這房子燒起來的速度怕是比廚子跑步還快。
這年頭,真是一點安全意識都沒有的啊?
他暗暗將這事兒納入了考慮範圍,決定等會兒要是能跟掌櫃的搭上話了,就找個機會說一說。
…………
朱元璋本來是從宮裡乘馬車出來的,周圍還有幾個儀鸞司的人騎馬跟著。
但是很快他就發現,宋慎就是坐馬車去的三大營附近,他本來就慢了半拍,要是再慢悠悠乘車,怕是到了三大營人都走了。
所以朱元璋很不講道理地搶了一匹儀鸞司的馬,打馬抄小道奔向了三大營。
騎馬確實是快很多,等他到了賣燒刀子那地方附近時,到門口正好瞧見宋慎跟張唯開始吃吃喝喝。
朱元璋翻身下馬,旁邊還有人扶了他一把,側頭看去,卻是方才去宮裡稟報這事兒的蔣瓛(huan)。
“不錯啊,居然能跟上咱的馬。”
他誇了一句,撣了撣身上的灰,又問:
“咱記得這家燒刀子是皇家產業吧,你認識裡頭的掌櫃嗎?”
儀鸞司是皇帝的門面、皇帝的耳朵和皇帝的刀,同時,他們也負責了很多亂七八糟不能見光的事情。
包括對於皇家產業的監管。
所謂皇商,其實就是皇帝的小金庫,朱元璋自己是很討厭商人沒錯,但是他不討厭錢,所以在應天府內外,凡是跟衣食住行相關的產業,他多多少少都會安排自己的人去沾一手,但這些產業的人自然不可能都見過皇帝。
而人一多了,手就比較雜,哪怕是皇帝的錢袋子,也總會有不老實的人想摸點油水出來,所以儀鸞司多幫著看幾眼也是分內之事。
蔣瓛拱手低聲道:
“認識的,頭兒他去種地之前,讓屬下認了許多人,其中便有這家燒刀子的掌櫃。”
“您是想……”
朱元璋擺擺手:
“認識就行了,其餘的進去再說,要是宋慎有需要,你出個面就是。”
說著,他大踏步走進了鋪子裡。
腳步聲很沉,很有規律,剛開始吃滷菜的宋慎一聽到就耳朵動了動。
宋慎摸索著拍了拍張著嘴往裡塞菜的張唯:
“從明兄,我聽見陳國瑞的腳步聲了。”
張唯:
“啊?咳咳咳!!!”
他差點被這一筷子滷菜嗆死。
陛下怎麼這麼快就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