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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生命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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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印薇薇5點多就醒了,今天要送印欣欣去幼兒園,自已的出租屋到母親市中心小區的幼兒園大概要1個多小時,最遲6點30分就要出門去坐地鐵了。

印薇薇昨天晚上上好了6點的鬧鐘,還確認了好幾遍自已確實已經上好了鬧鐘,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她從昨晚起就一直提醒自已,千萬不要遲到。

從上小學開始,印薇薇從來沒有遲到過,她只會早到。因為不管做什麼事,她都不允許自已不符合別人的要求,總是會不斷提醒和強迫自已不要犯錯,好像犯任何錯誤對她而言都是難以承受的重,所以她從來就沒有睡過頭過。

今天也不例外,她算好了時間,定好了鬧鐘,可鬧鐘還沒有響,印薇薇就醒了。藉著手機微弱的燈光,她看到5點多了,她睡不著了,準備先起來,一會再來叫醒印欣欣。

可當她轉向印欣欣時,她的目光被睡得正酣的印欣欣吸引了,印欣欣小手握得緊緊的,小腿時不時蹬一下。她突然發現,欣欣的面板真的好好,說彈指可破有點誇張了,但絕對是粉嫩粉嫩的,她真想上去親一口,說實在的,她還沒有親過欣欣的小臉呢,摸都沒有摸過。

在印薇薇印象中,媽媽和自已好像也很少有肢體接觸,或者說,根本沒有。她的記憶中,從來沒有過和媽媽手拉手,或者媽媽親親她小臉的記憶。

媽媽總是把她和哥哥當成她的下屬,她們家是軍事化管理,有的是命令,嚴格執行,不加感情色彩地執行到底。媽媽叫她和哥哥都是連名帶姓,“印強強、印薇薇。”倒是媽媽的同事,會親暱地叫她“薇薇。”所以印薇薇長大後,也不習慣和任何人有親暱的感情表達,更別說肢體接觸了。有些話,簡單到像主動和別人問好,有些事,像簡單到出去聚餐時幫忙同事打打飯、分分菜,越是簡單的事只要和人扯上關係她就是做不來。

看著印欣欣,印薇薇改變主意了,她覺得這麼早把一個四歲多的小孩叫起來太殘忍了,她實在不忍心。

印薇薇想,如果躺在床上的是她,那媽媽呢?媽媽絕對會毫不猶豫的叫醒床上的小孩,因為這個小孩現在必須去幼兒園,才能保證不遲到。

從小,她和哥哥都活在必須裡,她現在知道這對一個小孩太過於苛刻,甚至過於殘忍。這個世界上有必須的事嗎?以前她認為所有事都是必須的,都是有意義的,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人不能黑白顛倒,所以必須有原則,有底線,必須不能犯錯,必須——

但今天她不這樣認為了,她突然發現沒有什麼是必須的,甚至,連活著對某些人來說都不是必須的。

印薇薇決定不叫醒印欣欣了,讓她繼續睡下去。因為經歷過失眠困擾的印薇薇知道,睡眠也是多麼奢侈的一件事。

看著這個小女孩,印薇薇想,小孩子多單純啊,她不需要什麼天大地大的床,也不需要什麼有云朵般體驗的柔軟的乳膠墊,更不需要純棉的有田野氣息的睡衣,也不需要睡前的一杯甜甜的牛奶,她就可以睡得如此痛快,如此酣暢淋漓,如此的忘我。

她真的好羨慕小孩子的世界,是如此的簡單,等欣欣長大了,她還能睡得如此香甜嗎?她一點也不敢肯定,大人的世界需要如此多的條件,一點都簡單不起來。

印欣欣一直睡到快9點,才醒,印薇薇給欣欣準備了些餅乾和牛奶做早點,這些都是昨晚上採購的,否則出租屋裡什麼都沒有,印薇薇自已什麼都沒有吃。

印薇薇這段時間正在減肥,她認為減肥的人是不配吃早點的,其實印薇薇一點也不胖,可她怕別人說她胖,所以她要減肥。印薇薇覺得自已還是很在乎別人的眼光的,如果回到唐朝,她一定也怕別人說她瘦,一定會更加奮發圖強地增肥。印薇薇一直在努力把自已活成別人眼中的自已,小時候,那個別人是母親,是老師,現在是同事,甚至是陌生的目光。印薇薇從母親那受的教育就是,一定要活成別人眼中的一束光,一定要比別人優秀,否則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呢?

印欣欣吃完早點後,印薇薇決定去公司上班。因為印薇薇想把最後的事情處理完,就可以辭職了。而且今天確實在公司有個合同等著她處理完畢,因為這個合同一直是她跟進的,她的嚴謹和責任心不允許她半途而廢。印欣欣這麼小,當然不能留在家裡,只能帶著印欣欣一起去公司了。

印薇薇和印欣欣坐上了通往市區的地鐵,印欣欣很乖,沒有同齡女孩的精靈古怪和撒嬌,規規矩矩地坐在椅子上,一直看著窗子外面的風景發呆,倒是讓印薇薇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哪怕這種感覺是虛幻的。

進了公司,印薇薇拉著印欣欣先走進辦公室,再走到自已的工位前。她知道,從她進單位的大門起,就一直有異樣的眼光跟隨著她。同事都不認識印欣欣,印薇薇在公司工作這麼多年,除了為哥哥結婚請過假,從來沒有和任何人聊過自已家的情況,當然也沒有人知道印薇薇有個小侄女叫印欣欣。

印薇薇找了些不要的廢紙讓印欣欣自已在白紙上畫畫就去忙自已的事了。小女孩也著實的乖,自已畫自已的,沒有讓印薇薇有一絲毫的為難。

中午,印薇薇去樓下餐廳買盒飯,她讓印欣欣留在辦公室等自已。等她買完飯,回辦公室時,看到自已的工位那裡一大群同事圍著印欣欣,有人在問印欣欣,她和印薇薇是什麼關係,甚至有人直接問印欣欣,印薇薇是不是她媽媽,她甚至聽到有個同事八卦道,“難怪她平時總也不理誰,挺清高的,原來我們以為她只是個剩女,現在才發現她居然是個未婚媽媽。”“唉,會不會是個小三,要不怎麼不結婚呢?”

這些女八婆你一言,我一語討論得正起勁,印欣欣叫了一聲“小姨”,所有人才發現她早已經站到了她們身後。印薇薇鐵青著臉,真想一拳打到那個正在八卦的女人臉上,可是她的手沒有動,嘴也沒有動,她什麼都沒有說,呆呆地站著。那些八卦的女人看見她,就如鳥獸般散開了,她還聽到有人隱隱地說“什麼小姨,八成是故意教孩子那樣叫的。怕就是媽媽吧。”

印薇薇很生氣,可生氣有什麼用呢?她最怕別人誤解她,可偏偏經常被人誤解,理解真的很難,要不大家怎麼經常喊理解萬歲呢?連父母親這樣的親人都無法互相理解,更何況陌生人呢?

印薇薇一再剋制著自已不要生氣,不要發火,不要丟臉,這是在公司,可是手還是不聽使喚,她把盒飯從塑膠袋裡取出來,扔到了印欣欣那邊,嘴裡嚷道“吃吧”,她本來想用更好的語言對印欣欣說話的,可她做不到,這對她來說比登天還難。

她對印欣欣吼道“以後別人問你什麼,你就說不知道。”小女孩被她這副猙獰的面孔嚇到了,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印薇薇更鬼火了,她再也壓抑不住情緒,指著印欣欣叫道“哭什麼哭,再哭滾出去。”“快吃。不吃就滾!”印欣欣完全被怔住了,慌亂地拿著一次性勺子去舀飯,可不知是不會拿勺子還是什麼原因,“啪”的一聲,盒飯摔在了地上,裡面的飯菜滾落了一地。

印薇薇也“啪”的一聲,一巴掌打在了印欣欣的臉上,她不想這麼做,可是印薇薇覺得自已的手不受控制,她變得歇斯底里,她甚至想要把地上的飯菜撿起來讓印欣欣吃掉,她想質問印欣欣,為什麼不好好吃飯,為什麼要給自已添這麼多的麻煩。

突然,她看著印欣欣的小臉,那張掛滿淚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小臉,她彷彿看到了自已小時候,自已好像在一瞬間就自動變成了媽媽,小時候媽媽就是這樣對自已的,那時候,她討厭死媽媽。

為什麼長大後,自已就變成了媽媽那樣的人,印薇薇想不明白,她有點恨自已了。

這時,有個男人走過來,把印欣欣抱到旁邊的桌子上,默默地收拾起了殘局,他用掃把不熟練地掃著地,又用溼紙巾去擦掃不乾淨的地方。

這個男人,印薇薇知道,他叫王盼,平日裡和她一樣,是個“脫離了群眾”但又被群眾密切關注的人。

王盼是個大專生,但業務能力不錯,他之所以引起別人的關注,是因為王盼有個基因突變,智力低下的孩子。印薇薇聽同事們經常私下議論這件事。王盼有一次週末兒子沒有人帶,他帶過兒子來公司加班。印薇薇見到過王盼的兒子,小夥子長得胖胖的,虎頭虎腦的,但是眼睛眯成了一條縫,表情一看就不是正常小孩的表情。五六歲的小孩,走路還走不穩,嘴裡只會喊“爸爸、爸爸”就沒有其他語言了。

王盼好像不在乎別人的眼光,還和兒子有說有笑,但王盼的兒子顯然是聽不懂爸爸話的。他只會“嗷嗷嗷地亂叫。”還有同事私下偷偷說:“王盼真是沒心沒肺,有個傻子兒子還過得開開心心的。”

這倒是真的,印薇薇幾乎沒有看到過王盼過多地流露過傷心的表情,他好像早就接受了命運的安排,接受了命運的所有不堪,沒有一絲反抗。

王盼對印薇薇說,要不到樓下肯德基去吃吧,他請客。

印薇薇覺得王盼不過也是看她笑話的,但她現在一刻也不想待在辦公室,她就說“好吧,不過要我請客。”王盼說,“那好吧,我本來想男子漢一把的,可惜你不給機會。”這句話突然讓印薇薇有種想笑的感覺,她覺得王盼還挺幽默的。可惜她只是心裡想笑,臉上卻依然嚴肅,沒有任何表情。就像小學時在合唱團,表演前,老師要大家訓練微笑,印薇薇不管在心裡怎麼提醒自已,到了臉上,就是沒有笑的表情,只有僵硬的肌肉跳動。

王盼抱著還在小聲哭泣的印欣欣,三人來到了肯德基。

到了肯德基,王盼拿著手機,開啟肯德基的APP,讓印欣欣點餐,他教印欣欣怎麼加購物車,介紹那些圖上的快餐,看著他對小孩子這麼有耐心,印薇薇真是自嘆不如。

“別生氣了。其實說實話,我也不是安慰你,而是確實生氣沒啥用。”王盼語氣和緩地對印薇薇說道。

印薇薇想,又是老一套說辭。

“你知道嗎?有次,我和老婆帶兒子出去小區遊樂場玩,有人當著我和我老婆的面說我兒子是白痴,還說養這種小孩有什麼用,我老婆聽了,肺都要氣炸了。我告訴我老婆,我也聽到了,說完我還在笑,我老婆說我心理素質真好,還笑得出來,還問我是不是有病。”見印薇薇沒有說話,王盼又接著說。

“你知道我為什麼笑嗎?”王盼改為問句。

“不知道。”印薇薇說,她真的理解不了王盼,換做是她,真的不會笑的。如果她有這麼一個智力有問題的小孩她怎麼還會笑得出來,她憑什麼還有勇氣活著。

王盼看著印薇薇,說“因為我知道人生就是西西弗斯推石頭,沒有什麼意義的。”

“什麼?”印薇薇問。王盼的話讓印薇薇一時反應不過來。

“西西弗斯推石頭,今天推完明天推,明天推完後天推,沒有什麼意義,生命本來就是沒有意義的。”

“生命沒有意義,那我們為什麼活著?”印薇薇問。

“生命的意義是我們賦予它的。”王盼說。

“你高興怎麼賦予它意義,它就是什麼意義,生命本身就是意義。”王盼補充道。

“哦,不懂?”印薇薇更糊塗了,什麼本來就沒有意義,又說什麼生命本來就是意義,這個男人瘋了嗎?還是變成了哲學家尼采。

“你想聽聽我這個庸人的看法嗎”王盼說。

“想啊!”印薇薇覺得他有點在賣關子。

“就像去旅遊,有的人光排隊買門票就等了兩個小時,可是他願意排隊,因為他自已覺得值得,這不就是他自已賦予排隊的意義嗎?換成我,一分鐘也不會排,因為我覺得浪費時間,毫無意義。所以,你說排隊有意義嗎?對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看法,有人覺得一定要做,很有意義,有的人避之唯恐不及,這不就是自已賦予自已生命的意義嗎?”

印薇薇覺得似乎有點懂了,做學生時,有的同學根本不在乎成績的好壞,他們的家長也不在乎。她記得她們班那個最後一名的男生,隨時髒髒的,作業也不做,成績更是差得一塌糊塗,經常在課堂上被老師當作差生的典型教育,可是她覺得那個男生依然活得快快樂樂。換成她那樣,她早就覺得沒有臉活了,她媽媽一定也不允許她考最後一名吧,可為什麼別人就可以成績那麼差還活得那麼快樂呢?看來活得什麼樣真是看自已怎麼看待生命的過程,和生命經歷的事件本身好像沒有太大的關係。

印薇薇想,“所以,王盼雖然有個智力低下的小孩,卻不影響他的快樂嗎?無論經歷什麼事,他都是這樣嗎?”

“有的人就是要打擊你,要諷刺你,即使我孩子沒有問題,他們還是會在其他事上打擊你,反正別人怎麼看是別人的事,我已經見識了人性的惡,我覺得我賦予生命的意義就是找到人性的善。”王盼補充道,“你知道嗎?我帶我兒子去市裡的最好的醫院檢查時,那裡的醫生居然說,誰叫你倒黴生了他。”,頓了頓,稍微整理了下思緒,王盼又說“按照別人的看法,我們家全家活著有什麼希望,有什麼意義,但我好像從我兒子這件事活得更通透了,更深刻地認識了人性,反而覺得生命更有意義了,否則我這輩子可能就像絕大部分人一樣,吃吃喝喝就過完一生了,當然這所謂生命的意義是我賦予它的。在別人眼裡也許我活得一錢不值。”

聽了王盼的話,印薇薇有點似解非解。“不要把人想得太好,也不要把人想得太壞,不要把這個世界想得太好,也不要這個世界想得太壞,接受它,我覺得就是我的生命的意義,我對我兒子都完全接受了,還在乎別人的看法嗎?我為什麼要被這醜陋的人性打倒,聽到別人講什麼,我都會一笑了之。”王盼又說,“我說的話你可能不懂,連我自已都不知道說些什麼?我文化程度低,竹筒裡倒豆子,你就湊合著聽吧。”說完,王盼自已都笑了。“我就是想告訴你,不要太在乎別人的看法,別人的語言,他活他的,他愛怎麼說怎麼說,你活成你自已的精彩來!”

印薇薇也笑了,她好像理解了王盼的意思,但好像也沒有完全接受,但她真的是發自內心的笑了。她奇怪,怎麼都要離開公司了,才發現公司還有王盼這樣的哲學家。

“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她也學著王盼幽默道。她本來想說“你真是桑塔納的外表,梅賽德斯的內在。”但她覺得和王盼不熟,說不出口。“我要離開公司了,你知道嗎?”印薇薇問王盼。

“知道,你那點破事,全公司誰不知道?”王盼又眉飛色舞地說。

看到印薇薇突然有點不開心,他馬上說道“也不是全部人都知道啦!”不過你知道,現在@所有人是那麼容易,@就@了嘛。”

印薇薇又被他那表情搞笑了,也是,自已從進公司就小心翼翼地活著,現在都要走了,還在乎什麼呢?

最後印薇薇拿出手機,加了王盼的微信,這是她平生第一次主動加一個男士的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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