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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草原靈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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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額吉哥哥的大木屋旁,緊挨著一幢木屋,也不小,兩座木屋之間由一個寬敞的走廊聯通。

額吉拉著我的手,侍女攙扶著夫人,一眾人進入了走廊,就在走廊對面大門開啟的一刻,一片喇嘛誦經聲從裡面傳出,濃烈的柏樹香氣撲面而來。

我們眾人默默的進了大廳,大廳很大,雖然人很多,但明顯感到有些陰涼。

在大廳後牆的中間處,有一個白色絲綢幔帳搭建的靈堂,潔白的絲綢從房頂一直垂落到地面,兩側攏起,在靈堂裡面正中間,白色絲綢覆蓋的檯面上,放著一副好像是由刨開的半扇粗大圓木製作成的棺槨,棺槨裡面覆蓋著白色的綢緞,四周擺放的金銀器皿閃閃發光。

靈堂兩側的牆面,從上到下掛滿了五顏六色的經幡。

眾人默默的佇立在棺槨前面,沒有大聲的哭鬧和喧譁,能夠聽到的只有隱隱的啜泣聲。

一個喇嘛盤坐在棺槨的一側,一邊手搖法輪,一邊在大聲的誦讀著經文悼詞,後面的眾喇嘛不時地配合以短促的鼓聲、和長銅法號那低沉的嗚鳴聲,顯得異常神秘肅穆。

靜靜的哀悼了一段時間,喇嘛的哀悼經文似乎結束了,後面響起一陣急促的鼓聲和法號的長鳴聲,哀悼的人們開始散去。

人們回到了休息喝茶的大廳,大廳兩側的地毯上又鋪了一層厚厚的潔白的毛氈,毛氈上散亂堆放著各種毛皮被子。

有人蓋上皮被子休息了,有人三三兩兩的盤坐在毛氈上喝茶聊天。

大阿伯(額吉大哥)帶額吉、侍女和我進入大廳右側的一個木門,裡面是一條長長的走廊, 走廊兩側牆壁上有銀製的燭臺和火苗徐徐的蠟燭,還掛滿了各種野獸的頭顱標本。

我們進入了一個小房間,裡面很溫暖,進屋正對著就是一張兩側通體的大炕,炕上鋪滿了毛氈地毯,後面牆上還掛著一塊紫紅色細密花紋的波斯壁毯,床中間放著一張紅木雕花炕桌。

炕前面的一側是紅木邊櫃,邊櫃上有佛龕佛像和幾個大瓷瓶。

另一側則是一張紅木八仙桌和兩把紅木椅子。

大阿伯讓額吉上炕休息,額吉緩慢的坐在了炕沿上。

我沒有一點睏意,就跟額吉說:“我想到外面轉轉”,額吉微笑著點點頭“去吧,累了就回來休息! ”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草原蒙古人的喪葬儀式,一點也沒有我山西老家喪葬儀式的絲毫相似之處,看著木屋前進進出出的人們,他們不時地還向房後走去,還有人從房後端來一個個漆花的大木盒子。

我頗有些好奇的來到房後,嚯,一個宏達的場面在眼前展開了。

在後面的山坡上,有一片新舊不一的蒙古包,外面並沒有營子裡常見的木板圍牆,看來這些蒙古包是為喪葬而臨時搭建的。

露天搭建的幾十口大鍋,冒著騰騰的熱氣,每口大鍋周圍都有兩三個女人,不時翻騰著鍋裡滿滿的肉食,有的大鍋在油炸著各種麵食,旁邊的木板上,合面的,擀麵的,把合好的面切成各種不同的形狀,足足有好幾十人,就像一個露天食品加工廠。

在食品加工廠左側有十幾個粗壯的男人在不停的宰羊,幾十個女人在收拾內臟下水,旁邊的木板上已經堆滿了分割好的生肉,後邊草地上一大堆平整的凍的硬闆闆的羊皮。

在他們的旁邊緊挨著就是一個用木棍和柳條編織的籬笆羊圈,裡面塞滿了羊,足足有上千只,還有幾個男人不停的從圈裡拉出羊來待宰。

在食品加工廠的右邊,有幾頂嶄新的大蒙古包,有婦女不停的從蒙古包進進出出的端送食品,也有喇嘛從裡面出來,在陽光下活動著腿腳。

蒙古包外面停著幾輛帶有寺廟圍帳的馬車,在草地上支著不少馬鞍。

這些蒙古包是喇嘛吃飯和休息的地方,原來他們要在這裡輪換著,白天黑夜不停的念五天五夜的經文。

我回到大木屋前面,門口停著兩輛篷車和一輛貨車,下人們正在往屋裡卸貨物。

是額吉的弟弟到了,我就叫他“小伯”吧。

小伯的家在庫倫的西邊,距離庫倫有百十里地,是一片水草豐美的地方,周圍環繞著著名的“圖拉河”。

小伯為大家帶來了不好的訊息。

自從前一段駐守庫倫的北洋軍隊被打敗之後,北洋政府也沒什麼動靜,庫倫就由沙俄主導的軍隊佔領了,在庫倫的中國商人也被殺害了不少,財產被洗劫一空。

從小伯營子到庫倫的商道也冷清了,幾乎沒有什麼人員和商品往來,目前日用品極其短缺,偷竊和劫道的日漸增多,人心惶惶。

小伯這次來奔喪,也是提心吊膽怕家裡出什麼事情,把孩子們都招了回來,安排好家裡的事兒才趕來的。

滿桌子的家人都沒有做聲,此時此刻,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

喪事本身就很壓抑了,這外面的形勢又是如此的混亂,不知後面還會發生什麼不測。

大阿伯招呼小伯到了另一個房間,他們應該是研究什麼大問題去了。

我和額吉、侍女回到了我們的住房。

日子就是這樣靜悄悄的過著,唯獨喇嘛的誦經聲,日夜不停的在耳邊縈繞著。

房後那些幫工在日夜不停的宰牛、殺羊、煮肉、熬茶,炸制面食,用以維持為喪葬服務的,這幾百人的日常需求。

而且每天還有不少路過此地或有意而來的祈食者,在房後的大棚子裡,都會得到豐盛的食物。

和額吉、侍女聊天中知道,這些“祈食者”在出殯之前這段時間,他們幾乎每天都會來,出殯時會隨隊伍前行,直到出殯結束,而且臨走時還會得到一份禮物。

守靈五天之後,出殯的日子到了。

大門外停了一片帶棚的馬車,棚子用白色絲綢覆蓋,兩側有經幡垂掛,挽馬的頭部也有白色絲綢和經幡。

家庭的女人們都分別坐進了篷車。

出殯隊伍最前面是一匹白色的蒙古馬,上面端坐著一個喇嘛,手裡不停的轉動著“經輪”,緊跟在經輪後面的,就是由車伕牽引著白馬拉的靈柩車,平板車上的靈柩被絲綢和經幡簇擁著。

靈柩車的後面,是騎在清一色棕紅色馬匹上的喇嘛,一百多匹馬整整齊齊排成了一個方隊。

喇嘛方隊後面是男性家人,也都騎在馬上。

女性家人就全部在後面的篷車裡了。

在出發之前,大阿伯特意叫我過去,指著一匹粗壯的青花馬說:“今天你就騎這匹馬去吧,放心,馬很老實”。

再後面就是幾百名營子裡的幫工和那些祈食者組成的隊伍,在隊伍中間,是一輛跟著一輛的馬車,馬車上的木槽裡散亂的堆放著切碎的肉食和炸制的各種麵食。

隊伍在經輪的引導下,在喇嘛的誦經聲、鼓號齊鳴聲和柏樹香氣的環繞中,緩慢的出發了。

隊伍似乎望不到頭也看不到尾,在不厚積雪的草原上慢慢的移動著,在拐彎的時候,我看到後面有一大片漆黑的烏鴉,黑白相間的喜鵲在跟隨著隊伍前行,時而飛起,時而落地,空中還有不少蒼鷹在盤旋。

原來是後面那些幫工和祈食者,在不停的往兩側拋灑著碎肉和油炸的麵食。

臨近中午的時候,隊伍來到了一個山坳前,山坡上有幾片油松和稀稀拉拉的白樺樹。

在遠處向陽的山腳下,有幾頂灰舊的蒙古包,後面有一些石頭堆砌的小敖包,散落在緩坡上,日曬雨淋褪色的經幡在微風中抖動著。

蒙古包裡出來幾個人,向隊伍這邊張望著,幾隻黑色的草原獒狗吠叫著,朝隊伍這邊跑來。

在蒙古包前面,隊伍裡的幾個人,捧著一些布匹物品和食物,雙手捧著奉給了蒙古包出來的人,那些人也畢恭畢敬的接過物品,接連哈腰鞠躬表示謝意!

這裡可能是家族墓地,那些人是守墓人。

在一處石堆敖包前面,騎白馬轉法輪的喇嘛,下馬來到石堆前面,繼續轉著法輪,靈柩車停在他的後面,那一眾喇嘛拿下坐墊,分別盤坐在靈柩車兩側,繼續在鼓號聲中吟誦著經文。

家人們紛紛下車,佇立在後面,在隱隱的啜泣聲中,默默的祈禱著。

石堆的前面,有一塊用毛氈覆蓋的草地,周圍也沒有積雪,看來這裡已經被人清掃過。

毛氈被人撤走了,又拿走幾根木頭支架,一個地坑顯現了出來。

一個喇嘛手託一盤柏樹香,點燃後,下到了坑裡,煙霧在坑裡四處徐徐升騰。

此時,手搖法輪的喇嘛站在棺槨的一側,眾家人在棺槨前面慢慢走過。

沒有喧譁和大聲的哭喊,只有悲傷和低聲的啜泣。

幾個壯漢從車上抬起靈柩,慢慢的往坑邊走去,家裡的男人們在兩邊扶靈。

壯漢們穩穩抬著棺槨緩步的從坡道下到了坑底,家裡的男人們站在炕邊,靜靜的觀看著,過了好長一段時間,坑底的壯漢們陸續上來了,坑邊的人們開始回撤。

此時有四個喇嘛,每人捧著一個金缽,向坑邊走去,每個喇嘛站定一個角,開始從金缽裡拿什麼東西,一把一把的向坑裡灑去。

我悄悄拉了拉額吉,問這是在灑什麼?

額吉低頭,輕輕的告訴我:“烏勒(種子),因為這是要和先逝的父親合葬,灑這個東西,會早日團聚”。

在一陣急促的鼓點聲中,大坑又重新支上了架子,鋪上了毛氈。

就在大坑附近的人都撤走之時,長銅法號發出了陣陣的低鳴聲,人群中的啜泣聲也瞬間增大。

片刻,長號聲戛然而止,隨之啜泣聲也慢慢減弱了。

西方的天空已經露出了晚霞。

在回來的路上,隊伍還是原來的陣容,唯一不同的是,沒有了誦經和鼓號之聲,一切都是靜靜的,只有那嘎吱嘎吱的車輪聲,伴隨著雜亂的腳步聲和馬蹄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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