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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微我無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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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喂,你踩到我的腳了”,聞言,憶卿驚愕的抬頭看了一眼,是個高高瘦瘦的哥哥,年紀約摸比自已大一點,憶卿挪開了踩在對方腳上的腳。

“看得懂不,這上面”,被踩腳的少年聳動了下腦袋示意那告示。

憶卿沒有打破這眾人頹廢下的寧靜。

“問你呢,啞巴”,被踩腳少年似是被氣到了。

“看不懂”,憶卿斜起頭來,望向貼告示遠去的公差,公差已不復當年徵兵時的趾高氣昂。

“還以為是個識字的呢”,高瘦少年自顧沉吟,向著公差遠去的那條路,拖著抬不起的腿,索然無味的晃悠著。

不一會,人們越聚越多,怕被人認出來,憶卿匆匆離開了人群,徑直走向回家的路,看著晃悠在前面不緊不慢的高瘦少年,欲言又止。若繞過去,怕又被問上,索性叫了聲:“喂”。

高瘦少年回頭,愕然,俄爾,上下打量了憶卿一番,頗為打趣的說:“這裡沒有叫喂的。我叫子陽。你,不啞巴了?”

“那好吧,子陽,剛才,剛才只是不方便說”,憶卿道。

“知道了,我看得懂,只是想借你的嘴說出來”

並肩往前,憶卿與子陽的步伐漸漸慢了下來。子陽的臉頰略為消瘦,臉上些許的凹凸不平,雙目炯炯有神。雖是閒庭信步,猶可見步伐間的英武之氣,憶卿這樣想到。

衛國的春天,來的恰好。河堤的柳樹,早已抽芽長葉,絲絲柳條隨風盪漾,舞動著這肅殺的大地少有的綠意,竟讓人忘了這是在亂世,人命如草芥的亂世。柳枝?怕是行軍的柴火都沒法用,故而愈發的多吧。

“你,叫什麼?”,子陽從柳條中回過神來,打破了片刻的寧靜。

“他們叫我楚來”

“楚來,楚,來,來。莫非,你從楚國來?這名字倒是有趣。”

“嗯,師父說,我們以前住雲夢澤那個……”

“雲夢澤?”,脫口而出的這句,打斷了我的話。

“嗯”

“這世間,竟真的有縱橫百里的大澤?”子陽如此問道。

“我也不知道誒,只是聽說,很大很大很大,雲夢澤,聽名字便讓人心馳神往的大澤”。

“你是楚人嗎?”子陽將信將疑的問道。

“我,按理說是宋人”

“哪裡還有什麼宋”,子陽冷笑。

“你呢?”,憶卿已習慣他的發言方式,他想:“或許,亂世中人,唯剩一點在弱勢之人面前的自尊吧。”

“我從朝鮮來。”子陽凝神看著前方,略有所思。

“……聽說那是箕子之國,倒是與宋同源”

“嗯?”,子陽應聲,略感詫異,或許這鄉野,遇見幾個有些見聞的,著實不容易。

“聽師父說的”

“你師父,叫什麼?”

“彼黍”,憶卿直言

“莫不是前幾天走的那個”

“正是”,憶卿答到,氣氛便又沉默了下去。

集市漸行漸遠,未經世事的少年,卻似飽經滄桑般疲憊。互相道別之後,便各自回去了。

隨著戰亂的加劇,村落裡夜晚的靜謐漸漸的逝去了,惶恐時刻籠罩著大地,尤其是尚有孩子的人家。“就一年了”,憶卿想,“或許,如師父說的那樣,衛,真的要亡。師父生前曾告訴我天下諸國,周初以來的以百記,如今,只剩下秦魏楚齊趙韓燕等等幾個,這衛,亡與不亡已經沒什麼區別了。這與我又有什麼關係呢?我的宋,已經沒了,可我,卻從來沒有到過那裡。子陽的家鄉在朝鮮,聽說那裡的雪很大很大,冬天可冷了,滴水可以成冰,不似這衛國,一年看不見幾次”。

子陽住的離憶卿不遠,就在旁邊的村子裡,同憶卿在的村子一樣,那也是個被魏軍洗劫後的地方。凋敝,殘敗,與這春暖花開的大地格格不入。

隨著戰事的不斷加劇,附近漸漸的已經無兵可徵,鄰里的心終於安了下來。可是,他們的丈夫、兒子、父親,此刻卻在軍營裡,戰戰兢兢;或許正在戰場上,被身後的軍官們監押著衝鋒陷陣;亦或已是白骨一堆。

憶卿再次與子陽相遇,仍舊是在集市上。這是一個年代不久遠的集市,人們叫他新集。因這四周的村落人家,多是近些年才搬來的,逐漸的形成了集市。聽來的比較早的人家說,這裡曾經是一個小澤,後來衛宋大戰,屍體在澤裡堆出了一個小丘,腐爛後久而久之成為了平地。因是大軍折戟之處,已經很久沒有衛軍願意在這裡打仗了,所以有些逃難的人們,途經此地便留了下來,也顧不上什麼屍山白骨堆了。此刻的子陽,正在把玩著一塊大小似是在小臂處的骨頭。遠遠的看見了憶卿,打了個招呼,示意憶卿過去。

“走,喝酒去”,今日的子陽顯得很隨性。

“嗯,好”,望向不遠處的酒館,憶卿抬腿便要走。

“等等,那邊,那”,子陽拿起此刻略顯突兀的骨頭,指了指家的方向。

“今天,可算是看不見告示了”,憶卿說,“那個,你怎麼沒去打仗啊?”,驚愕於眼前的對方,憶卿問道。

“你怎麼不去啊?”子陽反問。

“我還小啊”

“廢話,我也……”,頓了頓,子陽又道“不對,我應該比你大,小弟弟,要不要叫我一聲兄長,哈哈哈哈哈”

“弟弟”,憶卿打趣道

“滾”,子陽說,“還要不要喝酒了”

“我,我還小,沒碰過的”

“那今天你兄長我就帶你去爽一次,走”,子陽伸手搭上了憶卿的肩膀,隨即說道:“不知道哪天死了都沒人埋,趁著年輕,趕緊的”。

憶卿想起:“師父生前也喜歡酒,時常在晚上喝一大壺,隨即昏沉睡去。用師父的話說:“彼黍離離,彼稷之穗,行邁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師父雖好酒,卻從來不讓我碰,師父有時候也會說:“酒是廢人的朋友”,當然,師父清醒時從來不這樣說。我年幼時滿是好奇,曾偷偷喝過師父的酒,只覺得又苦又澀,後來便不再沾了。”

約摸半個時辰,兩個人便來到了子陽所在的村落。衛地的平民住處,無一例外的茅草棚。憶卿微微躬了下腰,入了子陽的草棚,一個年邁的老婦人躺在鋪蓋上,映入了眼簾。

“子陽啊,這個是誰來啦”,婦人說。

“我的一個朋友,新結識的”,子陽回道。

“坐、坐”,婦人吃力的說道。

“嗯”,憶卿應道。

婦人想要起身,卻被子陽阻止了:“不用起來了,婆婆”

“唉,老了”,老婦嘆氣道。

這草舍雖是矮小了些,倒也乾淨,憶卿四下略微打量了一番,隨即選了個靠門的位置坐了下來。

“年輕人,看著模樣也不大吧”,婦人雖是年紀大了,面對來新的少年面孔,卻是格外的想聊上幾句。

“我十四歲啦,婆婆”,憶卿道。

“呵呵,和我家子陽一般大小”,婦人頓了頓,若有所思狀:“看你倒是像旁邊那個村的一個人,莫不是……?”

“你說的是我父親吧,婆婆”

“你父親叫逝水吧?”

“嗯”

“也是個苦命的人啊”

婆婆的話,讓憶卿一時無語。這時候,子陽從窖子裡搬出了一個咣噹響的大罈子,斟了滿滿兩大碗,又撕了一盤狗肉,在牆角的罈子裡夾了些許的野菜。

憶卿望向婆婆,起身欲言又止。

“你們吃,不用管我”,婆婆說道。

“來來來,幹”,子陽端起碗來就要和憶卿碰酒。

“幹!喝水吶?”,話音未落,子陽端起手中已經空了的碗向憶卿示意。

“……,幹”,憶卿隨即端起碗來,一飲而盡。

“這酒的味道,仍舊是記憶中的味道,又苦又澀。只是今日再喝,卻莫名的暢快起來。”,憶卿道。

“爽快”,子陽說道。

“再來”

“幹”

“滿上”

“來”

……

憶卿興致勃勃的抱起罈子意欲再斟,卻看見此刻的子陽傲然的昂起了頭顱,偏過臉去。

酒滿上時,子陽回過了頭:“楚來,你知道人死了會去向哪裡嗎”

“聽師父說,會變成鬼”

“可,鬼能找到家嗎”

“我也不知道”

子陽一臉苦澀的咧開了嘴,打趣似的說道:“等你做了鬼你就知道了。”

“你才是……”憶卿想起臥在鋪蓋上的婆婆,頓了頓,“有病吧……”……好像還是不合適。

“有時候,我也挺想變成鬼的,就什麼都不用愁了”,子陽端起一碗酒,一飲而盡,“你知道嗎,我快要十五了,你,也差不多吧”,子陽又道。

“我啊,今年冬至過後”,憶卿說。

“我就說嘛我比你大,我秋分時十五”

“你喝多了吧,廢話那麼多”

“沒,這點算什麼”,子陽自顧自的斟上一碗,“再來”。

“來”,憶卿再也喝不出又苦又澀的味道,這酒,似是愈發的清爽怡人

“我告訴你,在我的家鄉,這個時候還是冰天雪地呢,你知道朝鮮在哪嗎?在北方,在那裡。”,子陽指著道:“我們那的人,就這一罈子,不在話下”。

“……”

子陽又說了起來“我,叫子陽,你知道子嗎”

“哦,夫子啊?”

“什麼?”,頓了頓,“子,是……,算了算了,不說了”,頓了頓,子陽又說到:“我是……我是……我是……”,還沒說完便沉沉睡去。

此時的天空,漸漸暗了下來,憶卿步出了他的草廬,對著天空發呆。天上的星星,一顆一顆綴了上去。憶卿想起:“師父曾告訴我,天上那條斑斕的帶狀是叫“天漢”,我問師父:“天上有漢,那地上呢?”。師父答道:“自然也有”,師父轉頭望向了西方,告訴我:“在那邊”。”

憶卿醒時已不知是什麼時辰,看見了子陽坐在了旁邊。憶卿做了一個夢,夢裡看見了一條大河,波瀾壯闊,浩浩蕩蕩東流而去。這河,足有集市旁邊那條十倍之寬。

“我不想死在衛國的疆場”,見憶卿醒了,子陽說。

“廢話,我想啊?”

“我要回家”,樹枝應聲而斷。

“那便回”。

“可是……”,他望了望草廬。

“她是你祖母?”,我問道。

“不,她是我父親的僕人”

“僕人?”,憶卿很是詫異。

子陽回憶起往事來:“我父親,是朝鮮公孫,五年前,朝鮮全氏亂政,我母親被叛軍殺害,我父親和我出逃在外,這個僕人無家而歸,便一路跟隨我們,我們遇上了匈奴人,匈奴人想資助我父親反國,從中謀利,父親沒有答應,百般刁難之後,父親帶著我們逃了出來,不料,被趙軍誤認為是匈奴人給殺了,我和她漂泊無定,最終來到了這兒。”

“難怪你也識得字”

“我們朝鮮的字,與你們是有些不同的”

“那你怎麼認得的?”

“因為我聰明啊,學得快”,子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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