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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湛的動作很快，才兩日，吏部尚書貪墨一事便被人在朝堂上揭發，甚至有人將其與上回大理寺卿貪墨一事聯絡起來，陸湛要求刑部徹查此事。一入刑部，吏部尚書怕是少不得脫掉幾層皮，也不知道會供出些什麼。一時之間，人人自危。沒兩日，又有傳言，虎符遺失，陸湛親自帶人去了兵部抓了兵部尚書。
汐月收到訊息的時候，面上淡定，心中還是有幾分驚訝的。她早知會如此，只是沒有想到陸湛這麼快就有動作了。只是，兵部竟然弄丟了虎符？怕是這虎符落到陸湛手中了吧！
“汐月，虎符丟失一事，你怎麼看？”永寧宮中，林清婉眉頭緊蹙。
“太后，兵部持半塊虎符，而另一半則在陛下手中。只有兩塊虎符合在一起，方能調遣全國兵力。如今兵部的半塊虎符不見蹤影，若當真被有心之人盜取，怕是陛下手中的半塊，更要仔細保護好了。”
林清婉自然知曉這些，可正因為知道，心中才慌張的。先帝確實留了半塊虎符給汐硯，汐硯不知自已身世，一向對她依賴。虎符也是一早就交由她保管的，可是就在不久前，這半塊虎符竟突然沒了蹤影。虎符丟失一事，一定不能聲張的，只能暗中讓父親找著，卻不想兵部的虎符也丟失了。若是，兩塊虎符都落入了同一人手中，那麼——
“汐月，哀家要你速速去查兵部虎符的下落！”
“是。”林清婉的態度，讓汐月心中有些疑惑。不過，虎符丟失，的確不是小事，還是要儘快找出下落的。
從永寧宮出來，汐月隻身一人去了趟刑部。容羽不在，汐月只簡單找人問了幾句話，並沒有什麼收穫，只得作罷。從刑部出來，剛走幾步，忽然後脖頸一痛，汐月便失去了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汐月悠悠醒來，環顧了一圈，後脖頸還是有些痠痛。體內的蠱蟲又在蠢蠢欲動，心口傳來細密的疼痛。她顧不心口的疼痛，直起身子，便聽門被開啟了。
“醒了？”
汐月聽到聲音，警惕地起身看向門口，進來的竟是江衍。
“阿衍——”
“公主，還望注意身份，末將受不起這稱呼！”
“是你將我帶到這裡的？”汐月臉上有些痛色，幼時總是跟在她與陸湛身後的男孩長大了。
江衍臉色一沉：“阿湛中蠱之事，你早就知曉，為何不說！”
原來是興師問罪來了啊！汐月心底還是為陸湛高興的，起碼江衍是真心向著他的。
“你怎知他中蠱？他告訴你的？所以，你是替他來要解藥的？他知道嗎？”
“他不需要知道！”江衍聲音有些高，“汐月，這幾年，你為太后做事，你與阿湛立場不同，所以誰是誰非，我不評說。但是，我以為，你們之間是有幾分真情實意的。”
“真情實意麼？”汐月垂下眸子，嚥下喉間泛起的血腥之氣。
“小皇帝要親政，林家要權，我都可以理解。今日帶你來此，是我個人所為，我只想知道解蠱之法。”江衍沒有注意汐月的異樣，徑自說道。他今日本是無意間撞見汐月孤身一人去了刑部，一時間便私自做了決定，等汐月從刑部出來，打暈了帶到他的別院。此舉實在衝動，陸湛知道定會責怪他。為今之計，就是早點問出解蠱之法。
“解蠱之法，你讓陸湛自已來問我。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宮了！”汐月搖了搖頭，準備出去，卻被一把劍攔住。
“汐月！”江衍又急又氣，握著劍的手，有些顫抖！
汐月看著指向自已的劍，眼中有些受傷。偏頭看向江衍，苦笑出聲：“阿衍，你當真覺得，我會害他？”
“汐月，我們認識多年，我當真看不懂你。我也以為你不會害我阿姐，可是——”
“我說了很多次了，江阮兒的死，與我無關！”
“我不信你不知情！”江衍有些激動，“就像現在，你知道阿湛中了蠱，你還是選擇見死不救！”
“江衍，要解噬心蠱，需得以我命換他命。”汐月緩緩道，看向江衍的雙眼有些嘲意。
“什麼……”
“你當我時常去感業寺是做什麼？自從我知道陸湛身中噬心蠱，我便請求玄智找尋解蠱之法。花了大半年，玄智才想出一個辦法，那便是——”汐月輕嘆口氣，“在我體內種下金蠶蠱，用金蠶蠱將噬心蠱吸食出來。”
江衍緩緩放下劍：“為什麼是你——”
汐月擠出一絲笑：“金蠶蠱只能養在體寒之人體內，而我，因為林清婉對我的提防，早就給我下了寒毒。而且，金蠶蠱想要吸食噬心蠱，需得在兩人——兩人行歡之時。”
“寒毒啊……”江衍想起自已曾查到的寒毒，可是那時候，他卻下令隱瞞了汐月中毒之事，陸湛至今不知。
“你放心，用不了多久，噬心蠱便會盡數轉移到我體內。到那時，陸湛便自由了。”汐月唇角微揚，看向江衍，“阿衍，這樣的結果，你可滿意？”
“盡數轉移到你體內，那你——”
“你不是總想著給你阿姐報仇嗎？這樣的結果，你應該是滿意的。”
江衍動了動唇，話到嘴邊，終是沒有說出口，轉而變成：“對不起。”
汐月搖搖頭：“阿衍，此事沒有必要讓陸湛知曉。”
“為何不讓他知道？他對你——”
“阿衍，他是攝政王，我是當朝公主。我們之間，只有利用，不能也不會有真情。”
“不是的，阿湛他對你——”
“那不過是金蠶蠱吸食噬心蠱的後果，他會隨著每次解蠱，而一點點愛上我。他心中忘不了你阿姐，況且，我們之間，並不是愛與不愛的問題。父皇的那紙婚約，已經被他燒了。”汐月眼中劃過一絲失落，心口的痛意一點點蔓延，一時也分不清是不是蠱毒發作的疼痛。
江衍心中有些疑惑，陸湛怎麼會愛阿姐呢？不過，他沒有出聲，汐月說的有道理，他們之間，就算是有感情，也不能在一起。且不說兩人這幾年的是非糾葛，就光說陸湛父親和三千陸家軍之事，便是橫在他們之間的一根刺。
汐月見江衍不再作聲，便抬腳走了出去，江衍這才反應過來。
“我送你吧。”
“不必。這裡是你的別院，我認得。”
汐月剛走出屋子，院子的門便被人大力推開。陸湛沉著臉走進來，身後跟著赤影。陸湛看到汐月，明顯鬆了口氣。
“王爺？”
陸湛上下打量了一番汐月，確定她沒有受傷，只看著她略顯蒼白的臉色，臉更沉了沉，將她拉至身後，冷眼看向江衍。
“我說過，我的事情無需你插手。”
汐月看到陸湛出現在此處，已是震驚，再見他將自已護在身後，心中暖了幾分，就連痛意似乎也消失不見了。拽了拽陸湛的衣角，輕聲道：“我沒事，阿衍只是擔心你。找我過來問了幾句。”
江衍沒有作聲，他早就知道瞞不了陸湛多久。畢竟陸湛安排了暗衛暗中保護汐月，汐月被他帶走，暗衛一定會稟報給他的。
陸湛也意識到自已似乎有些失態，放軟了語氣：“阿衍——”
“今日是我魯莽，汐月公主，抱歉！”
汐月搖搖頭，示意無事。
“我先送你回宮！”陸湛偏頭對汐月道，而後深深看了一眼江衍，拉著汐月大步離去。
“你不該這般，江衍也是為你著想。”兩人一前一後走著，誰也沒有說話。直到上了馬車，進了宮，到了昭和殿，汐月猶豫再三，終是輕聲開口。
“這是我們的事情，與你無關。倒是你，之前說的可還作數？”
汐月一頓，這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兵部與吏部之事。
“自然算數的。”汐月抬眸看向陸湛，眼波流轉，“方才，你是特意去找我的？你怎麼知道我在那裡？你派人監視我？”
“我——”
“玲瓏新釀了桃花醉，嚐嚐？”
陸湛不知汐月為何會突然邀請他，直覺想要拒絕，可是話到嘴邊，終是沒有說出口。
汐月見陸湛沒有拒絕，眼睛一亮，趕緊讓玲瓏安排。
許是兩人已經好久沒有這般親熱地對飲，陸湛有些不自在，吃得很少，多數時間是靜坐著看汐月不停將杯中酒往口中送。
“陸湛——”汐月有些醉了，眼神朦朧地靠向陸湛。
陸湛眼睛閃了閃，抬手托住她，示意一旁隨侍的玲瓏和巧玉出去。
“汐月，你醉了。”
“我、我沒醉！”汐月打了個酒嗝，有些委屈地皺了皺鼻子，“陸祁安，你為什麼這麼討厭我？”
“沒有討厭你。”陸湛低聲道。
“明明就有！你還燒了父皇賜婚的婚書！”汐月抽了抽鼻子，“你還威脅我，處處與我作對！可是明明先遇到你的是我啊，為什麼你就是不喜歡我呢？”
“……”陸湛覺得有些頭疼，醉酒的汐月實在有些話多。
“陸祁安。”
“我在。”
“祁安。”
“我在。”
“祁安，我好痛。”
陸湛皺了皺眉，拉住汐月亂動的手：“哪裡痛？”
汐月抬頭看向陸湛，醉眼朦朧，舉起一根手指，戳了戳自已的心口，嘟著嘴：“這裡痛，好痛！”
陸湛腦中浮起那日地上的血跡，正要追問，唇上便被溼軟的唇覆住。
“祁安，親親就不痛了！”
難得孩子氣的汐月，讓陸湛毫無抵抗之力。兩人之間，再親密的事情也做過很多回了，可這回，陸湛竟覺得自已像個毛頭小子，心撲通撲通地跳得厲害。汐月因為喝了酒的緣故，熱情許多，陸湛覺得心裡有什麼呼之欲出。情到濃時，陸湛擁著汐月，不禁想著：就這樣下去，也挺好的！
宿醉的結果就是頭疼得厲害，汐月再睜眼，只覺腦袋快要炸開。揉了揉眼，才發覺自已腰間橫著一隻手臂。定了定神，努力回想，不禁又羞又惱。偏頭悄悄看向還在熟睡的人，他們親密的事情做過很多次，可是在陸湛的懷中醒來的次數極少。看著熟睡的堅毅的側臉，汐月眼中竟有些熱。她承認她矯情了，此刻，她無比貪戀身側的溫暖。能不能，能不能多睡一會兒，再多睡一會兒——
“看夠了？”熟悉的戲謔聲響起，汐月匆忙收回自已的視線，想要坐起身，卻被人一把拉住。
“怎麼，被抓包了，就想溜？”
“我——時辰不早了，你怎麼還不走？”汐月撇開頭，問道。
“趕我走？”陸湛伸手在汐月腰上捏了一把，“真是翻臉不認人，昨日拉著我要抱抱的，是誰？”
汐月臉上一熱，拉開陸湛在她腰上亂來的手：“別鬧，天快亮了，你快走！”
“我有這麼見不得人麼？”陸湛輕嘆口氣，爬起身，緩緩地一件一件地套上，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轉過身問道：“聽說你去刑部了？想知道兵部的那塊虎符下落？”
聽到陸湛提起正事，汐月撿起地上的裡衣披上，點點頭：“虎符丟失不是小事。”
“為何不直接來問我？”
問你，你就會說麼？汐月暗道。
“虎符確實丟了，只是——”陸湛繫好最後一個帶子，挑眉道，“在我手中。”
汐月愕然：“你——”虎符丟失，嫌疑最大的就是他，他怎麼敢？
“你這是什麼表情，你以為是我特意讓人偷的？”陸湛失笑，“我在北疆多年，將士只認我陸湛，我要這勞什子有何用？這東西，與我無用。兵部的虎符早就丟了，只是一些巧合，又到了我手裡罷了。”
汐月知道他沒有必要騙她，自是相信的。只是——
“既然虎符對你毫無用處，那你為何不交出來？”
“虎符於我無用，可是到了林松年手中，可就未必無用了。永寧宮那位為何急著要找到這半塊虎符，小皇帝手裡的那半塊還在宮裡嗎？汐月，我不知道老頭子走之前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你要幫小皇帝，我理解，可你對永寧宮也這般忠心多年，我是不能理解的。你明知姑母是——”
“陸湛！”汐月打斷陸湛的話，“我做了什麼，對誰忠心，我心中有數。”
陸湛盯了汐月好一會兒，笑著搖搖頭：“你看，只要談及朝堂之事，我們總是話不投機。”
汐月不置可否，這麼些年，也習慣了。
陸湛挑了挑眉：“罷了，我該走了。”
就在陸湛轉身之際，汐月叫住他。
“你體內的蠱，再過些時日，我便為你解。”
“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