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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現在，李斯根本不好回答。
完完全全的一個送命題。
李斯要是說他知道的話，那麼既然他知道，為什麼不向皇帝彙報這件事情。
若是李斯說他不知道，那麼作為皇帝的心腹，身為朝廷的左丞相，連這件事情都不知道。
他李斯是幹什麼吃的？
李斯現在冷汗都出來了，他能不知道這件事情嗎？
作為法家出仕的代表人物，大秦帝國的丞相，他自然是知道這件事情的。
可是從來就沒有人真正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因為賬目彙報和運輸的損耗之間的差距，的確是存在的。
有辦法抹平嗎？
現在沒有，因為經過了長距離的運輸，誰也不知道最後的損耗到底是多少。
彙報的時候瞞報一些數字，那就是欺君。
老老實實地報上去，萬一路上碰到了什麼大風大雨的天氣，損耗高了那該怎麼辦？
打回來重新報賬目的話，來回幾千裡，損耗更大了。
這就是一個無解的局面。
從六國以來，到了現在，各國從前都是這麼幹的，都已經數百年的歷史，甚至許多國家的國君都默許了這件事情的存在。
時間一長，底下的官員們也都已經預設了這樣的潛規則。
只要每一次繳納的賦稅都差不過，能夠看得過去，那麼也沒有人會去追究到底的。
並且大秦的律法當中，還真的沒有出現相關的判定。
大秦律法乃是李斯參與編訂的，他可以明確地指出來，大秦律法當中，沒有這一項罪名。
既然沒有這一項罪名，那就更沒有人去管這件事情。
畢竟大家都是在朝為官，你今天敢為難我，我明天就敢參你一本！
所以說白了，誰都知道，就是嬴政不太清楚。
不過最最核心的，也是為什麼嬴政如此生氣的地方就在這裡。
好傢伙，你們這些人都瞞著我這位始皇帝，感情天下人都將朕當傻子看是吧？
真當朕統一天下之後，不願意殺人了是吧？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但是嬴政不知道。
嬴政的掌控欲不是一般的強。
要不是這樣，他怎麼會有那麼強大的動力一統天下呢。
而且好大兒剛剛才點破了趙高和徐福的詭計，這就讓嬴政對於身邊人的猜忌更強了起來。
特別是扶蘇都派人開始監視起來了他這位皇帝陛下。
現在的嬴政，除了自己在地底下的好大兒之外，那還真的不怎麼相信其他人了。
哪怕是李斯這樣的心腹，嬴政都要防一手。
嬴政看著沉默不語，沒有說話的李斯，他的心裡面什麼都明白了。
“哈哈，哈哈哈……”
嬴政突然笑了起來，但是這笑容裡面包含著的，卻是有著一股似乎要爆發的火山一般。
“真是可笑啊！這麼關乎天下的大事，結果你們都在瞞著朕，朕一統六國，所有人都高呼陛下！你們就是這樣對待自己的皇帝的嗎？”
“要不是這一次的意外，只怕朕一輩子都被你們欺瞞矇騙！”
“孤，可真的就是孤身一人啊！”
嬴政這個時候，已經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意！
他可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皇帝，哪怕面對呂不韋，面對當年功高蓋主的王賁，他都絲毫沒有手下留情。
哪怕是自己的母親，他也沒有留情面。
他這樣一位功過參半的帝王，已經實現了無數國君的夢想，做了許多人這輩子都難以想象的功業。
他還有什麼可怕的。
不就是殺人嗎？
這麼多年以來，他心慈手軟過嗎？
當年背井離鄉在外父家裡受人欺辱，他直接讓十里之內人煙消散，連雞蛋都要搖散。
所有欺負過他的人，都要付出代價。
“陛下！”
砰！
李斯直接跪了下來，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
這是李斯第一次給始皇帝磕頭。
從前雖然有禮節，但是李斯身為丞相，作為始皇帝無比器重的心腹，他還從來沒有給皇帝磕頭過。
但是這一次不一樣了。
李斯覺得，自己很有可能要死了。
“陛下，臣萬死之罪！臣萬死！”
就在這個時候，扶蘇過來了。
並不是王宮當中有眼線通知扶蘇的，而是趙高悄悄命人通知過去的。
今天要是李斯被砍了腦袋，他趙高只怕也是那個被殃及的池魚啊。
扶蘇過來的時候，已經聽內侍說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這個時候扶蘇覺得，自己要是不站出來說話的話，只怕父皇大開殺戒之下，人頭滾滾，死傷無數。
作為儒家的傳道者，扶蘇覺得，哪怕是自己被砍了腦袋，也要救下來這些為他們大秦賣命的官員們。
而且扶蘇知道始皇帝的性子，他最不能夠容忍的，就是像這樣的矇騙。
特別是這件事情裡面還摻雜著官員們的貪腐。
始皇帝能夠忍嗎？
他這一統天下，掌控欲無比強烈的性子，根本忍不了！
誰惹誰死！
從前趙姬瞞著他，跟嫪毐私通，呂不韋瞞著他，跟趙姬不清不楚……
從小他的心裡面就埋下了一顆種子。
誰敢故意瞞著他，他就要讓誰不快活！
“父皇，母后的話，你忘了嗎？母后才說過，不要讓父皇輕易殺生！”
“我大秦初定，正是需要人才的時候。”
扶蘇的眼神裡面帶著一絲急切。
聽到了扶蘇的話，嬴政雖然連看都沒看他一眼，但是這個時候，嬴政已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看著像是壓下了心頭的憤怒。
嬴政也知道，現在的大秦極度缺少人手。
就像剛剛李斯對他提起來的，目前大秦遇到的兩個重大的難題。
其中一個就是人才。
要是他一個憤怒，砍翻了一大片，那就沒得玩了。
所以嬴政只能夠讓自己冷靜下來。
千萬不能帝王一怒，流血千里。
想到這裡，嬴政看了一眼依舊五體投地的李斯，冷聲說道。
“萬死？哼，現在就想死，那是便宜了你！”
嬴政的目光裡面似乎透著刀子，聲音冷峻。
“你的命先放在你那裡，讓人現在去查證此事，朝堂之內究竟多少人牽扯此事，又有多少人在這件事情裡面伸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