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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先生怎麼來的？”
方宥川駕駛室的門開到一半突然問道。
宋瑾禾朝自已車的方向覷了一眼，“坐公交。”
方宥川也不揭穿他，俯身坐進駕駛室。
他在中控屏上點了兩下，車載音樂緩衝幾秒後播放了一首雜糅著年代感的老歌。
宋瑾禾仰頭靠在椅背上，指尖在手機螢幕上附近餐廳評價的頁面下滑。
吃什麼呢。
這家裝修復古浪漫，還有庭院流水，主打是做火鍋的。
可以。
先收藏。
他咬著下唇，沉浸在各色餐廳的宣傳美照裡。
這個義大利餐廳也不錯，輕奢風的自助。
“宋先生知道杜總為什麼要辦這場走秀嗎？”
話輕飄飄地落在地上，沒人接。
旁邊的人一門心思撲在選餐廳裡，方宥川的話和歌聲一起變成了白噪音。
當宋瑾禾在車子駛出劇場十公里的路程後，他突然放下手機，朝方宥川看去，“方先生車上有水嗎？”
“在後備箱。”
輝騰緩緩停靠在路邊，方宥川下車拿水，宋瑾禾也跟著從車上下來，腳步虛浮地朝方宥川走了兩步。
“謝謝。”
上腹的不適和陣陣噁心讓他顧不得什麼肢體禮儀，指尖擦著方宥川的手指關節，熱度交疊再離開。
他仰頭灌了兩口，不適感漸漸被壓了下去，宋瑾禾這才衝著方宥川露出一個淺笑。
“你臉色很白。暈車了嗎？”方宥川說著，垂在一側的手抬起落在宋瑾禾的平光鏡前。
“都出會場了，還帶著做什麼。”
“嗯。”
他兩個問題挨著，宋瑾禾不知道該應哪個。
方宥川的手在眼前放大，能感受到他掌心熾熱的溫度穿過鬢角碰到面板，然後眼前的世界在一晃的扭曲後又變得清晰。
等重新坐回副駕駛，宋瑾禾沒再碰手機。
“去吃什麼啊？我在手機上看了好幾家餐廳，挑到最後都眼花了。”
方宥川眉頭上揚，“哦？原來宋先生不是在挑甜品店。”
剛才溫柔紳士的方宥川維持了不到五分鐘，又忍不住開始說些不鹹不淡的話來調侃宋瑾禾。
見宋瑾禾懶懶地靠在椅背上不搭理自已，他重新將二十分鐘前的話題撿起來。
“宋先生知道杜總為什麼要辦這場走秀嗎？”
宋瑾禾一愣，在腦海裡斟酌了片刻才說：“傳輸苴繽的設計理念，展示夏末靈感元素，讓記者狗仔富商宣傳品牌？”
他的話客觀又官方，聽得方宥川以為自已在聽週會，眼皮都反射地跟著沉起來。
“我以為自已看了一條百度詞條。”
“……”
“苴繽是線下實體店，崇森是他一批拿貨的工廠。崇森是設計、服飾生產，供應於一體的企業，他們的設計師對時尚敏感，色彩搭配新潮。照理說杜新懷選對了貨源，在店鋪上的發展應該一帆風順才是。”
宋瑾禾見他一本正經的誇崇森，心底還是忍不住的沾沾自喜，“方先生所言極是。”
方宥川不知道哪句話戳到宋瑾禾心坎上了，他垂眸看著宋瑾禾，男孩清炯的眼睛裡閃爍著動人的光芒，令人難以挪開視線。
“……”
“咳，但從去年年初開始，他們的連鎖門店開始銷售下滑，在邊緣城市已經出現了閉店的現象。宋先生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宋瑾禾只覺得杜新懷這個領導者目光短淺且低俗，他的店走下坡也是理所當然的。
但這話搬到明面上不好聽，也冒犯人。
宋瑾禾的手指在真皮座椅上摩挲了兩下，正色道：“杜總墨守成規，在審美上和現代年輕人有出入了。他不去主動了解客戶群體的喜好，顧客沒有購買慾，業績下滑是必然的。”
宋瑾禾說完才想到自已現在沒頂著宋總的帽子，這長篇大論的未免官味太濃。
“宋先生作為美術老師，也能把生意方面的問題剖析透徹，方某佩服。”
宋瑾禾摸摸鼻尖，心裡理所當然的接受了他的誇讚，但還是謙虛道：“不是很瞭解銷售方面的業務，這都是我的偏見罷了。”
“這次去看秀場，宋先生是打算投資苴繽的線下產業？”
話說到這，宋瑾禾才弄明白方宥川背後的意思。
是怕他投資摔個大跟頭吧。
“不是，我看他們廣告宣傳海報做的還蠻有趣，專程過來提高審美的。”
方宥川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
幾分鐘後，車速緩緩降下來靠到路邊，他朝街邊的一處店鋪掃了一眼，“到了。”
宋瑾禾鬆開安全帶，推開車門站在路牙石上。視線在這條陌生的商業街來回打量，看了一圈也沒找到手機圖片上相似的裝潢。
直到看見方宥川大步邁進身前這個亮著圓形綠光logo的藥膳坊。
“？”
宋瑾禾的應激反應犯了。
他擰眉透過玻璃門，看到牆邊立著的藥鬥櫥被人開啟又闔上，不用走進去就已經聞到到中藥湯水裡的苦澀味了。
兩腳無意識的後退幾步，宋瑾禾很抗拒這裡，噁心的感覺又反上來。
強烈的牴觸心理讓他快跑了幾步，直到在街角嗅不到那中藥味，宋瑾禾才堪堪立住腳。
宋瑾禾兒時就和父母感情不深。
上高中前印象裡就只有姐姐陪著自已，身材健碩的保姆會定時送來一日三餐，此外，生活裡沒有其他人的出現。
宋長安和知宜都熱愛自已事業，他們追求完美主義，等處理好當日的工作早已是深夜。
回家時，宋瑾禾和宋元弋早已經睡下。
那日降溫，深秋換冬的過度季節，宋瑾禾因為打完籃球沒有及時穿外套，一身熱汗硬是被北風吹透刮幹，放學回到家人就開始發熱。
那時候保姆已經送過晚飯了。在接到知宜的一通電話，得知了宋瑾禾發熱的事情後，她便又要出門一趟，去中醫館拿湯藥。
為此心裡不由得懆急。
態度也很不耐煩。
小時候的宋瑾禾情緒全寫在臉上，他抱著瓷碗盯著裡面冰涼的中藥液一臉不情願。
“快喝了，不然你什麼時候退燒？”
保姆可不想天天往中醫館跑，她家裡還有一堆的瑣碎事等著做。
見宋瑾禾許久沒動作，她“嘖”了一聲，拿著碗對著宋瑾禾的嘴硬灌。
深棕色的藥液從宋瑾禾的鼻子嘴角嗆出來，落了一地。灌下去的那幾口也反嘔了出來。
保姆皺眉甩了甩手上沾的液體，拎著碗走了。
第二天，那個保姆不見了。
賀雲代替了她的位置，一做就是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