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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地平線泛起的一縷光穿過清晨的霧氣，打落在宋瑾禾的枕邊，他看了一眼表，五點整。
手機上還有昨晚Armstrong發來的訊息，問明天上午能不能給自已補課。
他望著窗外堆簇的樹葉被風吹得一晃一擺，投射著光芒的鵝卵石上站著幾隻麻雀，嘰嘰喳喳地啄著地上的草籽。
宋瑾禾回覆他可以。
從床上爬起來，他刻意讓自已不去想昨晚賀雲說的話。隨手挑了兩件素色的衣服往身上一套，宋瑾禾便下了樓。
一樓空蕩蕩的沒有聲響，管家和傭人都不在。
抓起牆壁上掛著的賓利車鑰匙來到負一層，車子緩緩駛出地庫，在空無一人的山路上疾馳。
還未曬透的涼風將他脖頸間的碎髮吹起，一併涼了他心間的躁意。
等黃千昱九點匆匆忙忙推開畫室的門，宋瑾禾面前的菸灰缸已經滿了。
“咳、咳——老師，你要嗆死我啊。”他揮手驅散面前飄渺的煙霧，走到窗前用力推開玻璃。
帶著燙意的空氣瞬間滾進冰涼的室內。
“討厭，我噴的香水都被煙味蓋住了。”黃千昱鼻子湊到他的褐色外衫上聞了兩下，眉毛隨之擰在一起。
“嘖，冷氣都跑了。”宋瑾禾不滿道。
見沙發上的人一臉不爽的樣子，黃千昱揹著手臉上掛著賊兮兮的表情慢慢靠近沙發，坐在宋瑾禾身邊，試探著開口問：“老師你失戀了？”
宋瑾禾唇邊叼著煙，聽罷嗤了聲，歪頭饒有興致的看著他，“也就是你們小孩天天把愛掛在嘴邊。”
“切——咱不知道是誰，畫了堆滿一倉庫的弗洛伊德這麼多年都沒送出去。”
“我看你小子皮又癢了。”
宋瑾禾說著伸手朝黃千昱腰間的軟肉伸過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艹，別撓了，哎！菸灰，菸灰落我新衣服上了。”
原本沉悶抑鬱的心情被黃千昱一攪，隨著白煙散的七七八八。
“老師，你看我畫的毛桃像嗎？”
黃千昱覺得自已的油畫水平在幾個月裡有了質的飛躍，離梵高也就幾張畫布的事了，便忍不住在宋瑾禾面前顯擺起來。
“草稿沒打，構圖混亂，你不說是毛桃我還以為是倆猴腚。”
黃千昱氣的咬牙切齒，濾嘴跟著被咬扁，“這還不是你教的好啊。”
“哦，是了。上週讓你畫的素描靜物呢，拿過來給我看看。”
小孩拿刷子的手一頓，“老師，這個紅我調不出來，你能幫我一下嗎？”
話題轉的過於生硬，他自已都忍不住笑出聲，“上週有考試，抽不出時間畫素描，老師你體諒我一下嘛。”
“嗯。”宋瑾禾也不和他計較，應了一聲， “行了，十二點一刻了。下課吧。”
一說下課，黃千昱手上的刷子“砰”的被扔進水桶，人又湊了過來。
“老師，我有個好東西給你。”
他神秘兮兮地在書包裡掏了掏，拿出一本裝裱精緻的硬皮書。開啟封皮裡面夾著張門票，票面上繪製著卡通圖案的花，寫著國際花展。
“我在軟體上搶得票，本來還想拉個朋友，但趕巧了他那天考試，這兩張都給你吧老師，週末咱仨一起去。
宋瑾禾捏著兩張銅版紙，拒絕的話推到嘴邊：“老師週末還有別的事情，沒時間和你去，這票在我手裡浪費了。”
“拿著啊，就是給你搶的，你不去我也不去。我對花又不感興趣。”
黃千昱拉上書包拉鍊，起身往外走，“老師要不要和我一起吃午餐，我請客。”
“行了，趕緊回家去啊，別在外面瞎晃。”
小孩朝他吐吐舌頭，推門走了。
宋瑾禾摸了摸癟下去的肚皮，他中午不打算回家，主要是在和賀雲單方面賭氣。
黑色賓利停在崇森服裝設計有限公司前，宋瑾禾視線在附近的餐館掃了一圈。
看準了一家客流量適中的甜品店，這才從滿滿冷氣的駕駛室裡下來。
保安一眼認出了宋瑾禾，他從保安廳裡小跑出來衝著他喊：“宋總，車子給您停進去嗎？”
宋瑾禾被午後強烈的光照的睜不開眼睛，半眯著眼將鑰匙丟給他，“麻煩你了。”
“不麻煩。”
他沿著樹蔭走到甜品店，短短的50米，身上已經滲出了薄汗。
有了上一次芒果奶昔的經歷，宋瑾禾這回長教訓了。
他點了一個香橙味的巴巴路亞和一杯覆盆子氣泡水。
氣泡水沒什麼甜味，單純是果肉原本的果香，這讓宋瑾禾心裡得到安慰，只是一塊慕斯蛋糕對他的血糖也造不成很大的威脅。
大概是。
他吃的很快，眼睛在看到幾個穿著花裙子的小孩從店門前跑過去，腦海裡迸發出新玩偶的靈感。
起身結賬時，那個扎著丸子頭的女營業員低著頭，推開櫃檯門從裡面走出來。在離著宋瑾禾半米的距離朝他伸出手機，“你好，我能加你一個微信嗎？”
宋瑾禾看到她拿手機的手還在微微顫抖，便沒拒絕。
他將手機拿過來，輸入了助理的手機號。
“我在崇森工作，有興趣可以去官網上看看裡面的衣服。”
女孩紅著臉接過手機，“謝謝你，我會去看的。”
宋瑾禾沒再說什麼，給她留下一個溫柔的笑容，推門離開。
前臺在看到半月未見得宋瑾禾後，齊齊起身衝他問好：“宋總下午好。”
“你們好。”
午休時間，電梯門口沒人，宋瑾禾雙手插兜注視著紅色的數字緩緩變動。
“宋總。”
Daisy踩著高跟鞋朝他走過來，女人是設計部門的主設計師。蓬鬆的大波浪和凹凸有致的曼妙身材，宋瑾禾一眼認出她來。
他倆來往密切，宋瑾禾製作布偶時很多構圖和設計都會去請教她。
“怎麼沒休息？”
她無奈一笑，“客戶臨時變卦了，挑了設計圖紙上幾個毛病。”
“解決了嗎？”
“沒有，他們態度很堅決。”
宋瑾禾挑眉，“還挺難搞，是誰啊，不行我去和他們溝通一下。”
這時候，電梯叮的一聲來到一樓。
兩人一前一後上了轎廂。
“咱的老主顧了，杜新懷，杜總，做線下銷售的。”
“那就更不對了，他以前可不會臨時找茬。”
Daisy搖頭，她一中午沒休息，臉上滿是倦意。
“去休息會吧，杜總那邊我來說。”
女人在走廊上突然轉身，給了宋瑾禾一個結實的擁抱，“姐姐就喜歡你這種可靠的男人。”
“咳，Daisy你注意一下形象。”
女人笑眯眯地鬆開了他，五指併攏給了他一個嫵媚的飛吻，腳步輕盈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