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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已經是柳橙第九次在夢特彪不屑的眼神下睜開雙眼。這說明他的嘗試再一次迎來失敗的結局。
“你走之前不是說，這次肯定要跟我散夥了嗎？”夢特彪蹲下身來：“看現在的狀況，咱倆還能接著當合夥人了？”
說罷，他起身走回自已的辦公桌，端起早就沒有熱氣的咖啡，意味深長的挑釁著柳橙。
在他身後，“夢境規劃局”五個大字懸浮在斑駁的牆上，隨著他的音調高低，不斷變換著字型、大小和顏色。
“呃……我的腦袋像被撕開了一樣疼，你就先別埋汰我了，讓我仔細想想，這次的bug究竟出在哪兒。”柳橙從地上坐起身，纖細的手指瘋狂抓撓著蓬亂的頭髮。
由於緊張和不安，他的臉頰肌肉不由自主的抽搐著。
“不是我多嘴，剛才已經是你最後一次機會了。你重新在我面前醒來，說明你再也無法停留在那個你自認為才是現實的……呃，怎麼形容呢？”
夢特彪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心裡努力組織著能夠符合柳橙想法的詞語：“夢境元祖，對，就是你所說的、一切其他夢境的發源地———也就是你所有其他夢境開始的地方。”
“你錯了！那才是我一直以來生活的現實世界！”柳橙一拳砸在辦公桌上。這突如其來的一聲響，嚇得夢特彪手中的咖啡灑了一身。
“那裡有我的妻女，有我的父母和手足，有我的好友，有我的工作單位和同事！那裡有我不足一百平米的小房子！有我剛買兩年的愛車，它的里程錶甚至還沒開到20000公里！”
柳橙不停發洩著心中的壓抑，鼻涕眼淚糊了一臉：“我必須得回去，回到屬於我的現實世界，他們都在等我！大家也都習慣了有我活在他們身邊的世界！我不能辜負那些我愛的人！”
“然後呢？”夢特彪放下幾近灑空的咖啡杯，語氣冷的像初次見面的陌生人：“我不止一次提醒過你了，不，上一次應該是警告過你了———作為夢境規劃局的成員，你不能擅自定義、區分夢境與現實，更不能把夢境中的人物事物當作自已的私人物品。”
夢特彪繼續發洩著心裡的不滿：“我瞞著局裡，給了你九次機會，但是你已經九次亂了行規。雖然我們曾是朋友，但我的第一身份是夢境規劃局東北大區人事經理！”
“你受我僱傭，也由我負責開除和善後。你準備好了嗎？這次解僱，你不會得到任何違約金，相反，你必須要支付給局裡足額的違約金。”
“你也知道，局裡不缺經費，我身後的抽屜裡有一沓沓的百元大鈔，還有黃澄澄的’小黃魚兒’。曾經那都是為你準備的辦案經費和年終獎金。”
“”只可惜你這個’打工仔’還是把握不了改命的機會，那些原本屬於你的潑天富貴，對不起，現在不能姓柳了。我的下一個搭檔，也會是像你一樣挺拔俊俏的後生嗎？”夢特彪對柳橙的嘲笑和戲謔已經絲毫不留所謂的“同事”情面了。
“真的不能再給我最後一次機會了嗎？”柳橙緩緩抬起一直低垂的頭，眼中明顯閃爍著盈盈的淚花兒。
“我的好搭檔，你竟然也會哭啊！’最後復最後，最後何其多’？”
夢特彪停頓了一下：“如果不是你的業務能力真的很出色，我會冒著被剝掉夢靈皮層的風險，私下給你這九次額外機會嗎？你好好看看我，柳橙大哥，為了你，我已經被局裡剝了幾次皮層了？”
夢特彪好像真有些懊惱了：“認識你之前，我身形偉岸，在咱們局裡那是人見人誇的局草，缺過桃花運嗎？現在呢？因為替你擔責，我被剝的身高都快不足兩米了！大哥！你以為這是剝洋蔥呢？！九百多年啊，我的祖宗，九百多年工作經驗攢夠的夢靈皮層，被你害的只剩二百多年了！”
“你說的我都懂，我也記著你的人情。但是，真的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麼？如果這次成功了，我以後可以在夢裡繼續給你打工啊！”柳橙仰起頭，眼光滿溢著滾燙的真誠，讓對面的夢特彪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你趕緊收起這一套，有再一再二還有再三再四麼？都說漂亮女人會說謊，我現在算是看明白了，像你這種俊俏後生，也是狡猾得很。”夢特彪碩大的腦袋搖的像是撥浪鼓：“準備好支付違約金了嗎？”
“我沒錢，你知道的，而且上個任務的差旅補貼局裡還沒給我報銷。”柳橙打算把無賴耍到飛起了。
其實他心裡非常明白，夢特彪這個“人”，對他還是很信任的，甚至可以說對他的業務能力有那麼一丟丟的個人崇拜吧。
之前柳橙偶爾———不不不，是經常違反局裡工作準則的時候，夢特彪在背地裡是縱容了他的一次次耍無賴和小聰明的。
“我都說過了，局裡不差錢兒，你也知道這幾年行情好，咱們東北大區指標任務完成的特別棒。但是入職合同你之前已經簽了，當時我也提醒過你，一定要仔細閱讀違約條款，你還不聽我的。”
夢特彪有些洋洋得意：“你知不知道，如果你違約了，你要支付的違約金就是你那不值一文的賤命！”
“它會成為附著在我身上最新的一層夢靈皮層！”不知何時，一把閃著寒光的西瓜刀突然出現在夢特彪手裡。還沒等柳橙反應過來，清冷的刀光已經從他的脖子下面閃過。
柳橙那顆年輕俊朗的頭顱，就這樣帶著不甘，睜著雙眼，滾到了夢特彪腳下。
“局裡其他大區開除員工，都是槍決。東北大區卻還在使用西瓜刀……我也是服了，這傢伙，崩我一身血！”夢特彪甩了甩西瓜刀，隨手扔在了辦公桌上。
牆上的“夢境規劃局”五個大字，此時閃爍著猩紅的光。空氣中瀰漫著血漿的腥味。
在紅光的映照下，一個異於常人身高的巨大身影哈下腰來，抓起地上的頭顱舉過頭頂，一張巨大的嘴隨之緩緩張開，隱約透出參差不齊的鋒利獠牙。
巨大身影的手一鬆，年輕的頭顱瞬間掉進了血盆巨口。隨之而來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伴隨著頭骨碎裂的悶響。在“咕嚕”一聲吞嚥之後，整個世界都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