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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漸漸消褪，黎明的曙光刺破了層層霧靄，維坦邁著沉重的步子朝常清縣城的方向走了不知多久。
終於，走出密林後，城樓的輪廓出現在了維坦的視線裡。
維坦打起精神，加快了腳下的速度。
一條黑線忽然從地上冒了出來，維坦沒有注意到地面的異動，兀自朝前面走著。
“膨！”
維坦被從地下竄出來的什麼東西絆倒了。
“哎喲，別殺我，別殺我！”
那個從地底下鑽出來的東西對著維坦倒頭就拜。
維坦爬了起來，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個滿身泥土的東西。
“縣...主？”
維坦試探性地問道。
那東西聽見了維坦的聲音，立馬停下了磕頭的舉動，開始環顧四周。
發現自已已身處城外，且周圍沒有士兵後，他這才鬆了一口氣。
“縣主大人，您怎麼從地下冒出來了？”
維坦皺起眉頭，如果連縣主都被打跑了，那就說明常清城現在基本落入敵手了。
“蠢貨！那群鄉下人打進來了，不知死活的東西，居然搞偷襲，我馬上去請州主調兵鎮壓這群亂黨。”
縣主一轉方才的狼狽模樣，恢復了平時跋扈的姿態。
“怎麼會這樣？來了有多少敵人？”
“這我哪知道，他們一打進來我就從地道里出城了。”
“地道？”
維坦還不知道，涅西斯為了保住自已這條小命，可是傾注了不少心血。
早在建宅子時，他就擔心將來有什麼盜賊流寇之類的襲擊，特地請工匠們在他的床底下鑄了一條直通北門外的隧道，經過強化處理，這地道既能防火又能防水，還有很強的通風能力。
此外，由於此工程一直是秘密進行的，除了工匠們和府中少數親信，幾乎沒人知道這密道的存在。
“哎呀，這些事以後再說，你先護送我去燕城吧。”
燕城是危州的首府，也是北疆南部的軍事重鎮，由於危州和夏土接壤，燕城也承擔著前線防務工作。
從地理上來說，從常清城到燕城的距離並不遙遠，只要走上兩天山路就能抵達。
但這時正是南北交戰的年月，青焰神教和青天神教時常互派諜者滲透對方。
除此之外，兩地的通緝犯為了躲避逮捕也會選擇跨境躲避，而危州的山區就是最佳隱藏地，山裡地形複雜，鳥獸蟲魚之類的物質又十分豐富，運氣好還能偶爾搜刮一番鄉村。
在這樣的局勢下，危州的山區就顯得異常兇險了。
涅西斯出城時，怕家裡的好東西都被搶乾淨了，特意帶上一大袋金子出來，這些金子不但背起來不方便，逃跑時也容易被人盯上。
涅西斯正發愁怎麼去燕城呢，結果一出隧道就遇到了維坦。
維坦是懂點拳腳的，如果真不幸在山裡遇到土匪，還能靠他保護一二。
另外，維坦還能充當臨時勞力，幫著背背袋子裡的黃金。
不過，涅西斯知道，自已平時待維坦也不怎麼厚道，想要勸動他，不給點好處是不行的。
所以，他在提出請求後連忙補充道：“只要你把我安全送到燕城，你家的產業我可以還給你一部分。”
這裡涅西斯耍了個小心眼，現在先模稜兩可地說“一部分”，等到時候奪回了城池，這“一部分”是多少就完全由自已說了算了，哪怕只有一根鋼管，那也是“一部分”。
可涅西斯哪裡想得到，維坦根本沒有考慮其他問題的打算，他現在一心只想著重回城裡找到在林子裡救下他的天人，向他說明自已的情況。
因此，當涅西斯剛提完他的條件後，維坦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了。
“怎麼？嫌少了嗎？”
涅西斯還以為維坦識破了他的詭計，權衡一番後，涅西斯只能再多讓點現實的利益給維坦。
“你看看我袋子裡有什麼？”
涅西斯把袋子遞到維坦手中，還讓他掂了掂。
袋子裡的金塊發出撞擊的聲音，在涅西斯聽來，那簡直是世間最美妙的樂曲。
怕維坦不信，涅西斯又開啟袋子，湊到維坦面前讓他看了個仔細。
“看看，九九成，稀罕物！”
涅西斯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塊金子，在維坦面前晃來晃去，還放在鼻翼上陶醉地嗅了嗅。
展示完自已的資本後，涅西斯把袋子重新捆緊，親切地撫摸維坦的後背。
“看清楚了吧，小子，好好保護我，虧待不了你的。”
涅西斯竭力營造出一種，只要維坦按他說的做，自已遲早會把金子分給維坦的氛圍，如果維坦動了貪念，那他的目的就達成了。
然而，這一切都只不過是空頭支票，只要他重新掌握了權力，維坦可沒有坐在談判桌上的機會。
維坦畢竟是常清城首富的兒子，每年年末廠裡結賬時，庫房裡的黃金、籙鈔往往要堆成一座小山，就涅西斯手上這點黃金，維坦怎麼可能放在眼裡。
（籙鈔：為了搜刮物資，青焰神教有時會派遣神職人員到凡間佈道，百姓們必須上繳糧食、酒肉、水果、布匹等供奉天人。
作為交換，天人們會親自書寫符籙散給百姓們賜福，符籙可以用來抵償一部分稅務，也可以在神廟中換取一些佈施。
此外，在過年時的年集上，商人們會擺攤兜售各種貨物，這些貨物都可以用籙鈔購買，而且無須上稅。
高階神祇繪製的符籙材質更好，意義也非同一般，價值遠遠高出普通符籙，譬如每年道君生日慶典時發放的萬壽符，可以在市場上換得一整頭成年山羊或者二百斤高粱。
據說，用這種籙鈔換的貨物上蘊含著神的祝福，能夠保佑人們來年無病無災，不過，大多數情況下只有少部分城鎮居民能夠獲得籙鈔，因為天人們總是不願意去貧瘠的鄉村裡佈道，村民們也繳納不齊名目繁多的貢品）
維坦嫌棄涅西斯擋了他的道，直接甩開涅西斯搭上來的手，頭也不回地朝城北門走去。
“冥頑不靈的小兔崽子！在老子面前擺什麼譜呢？”
眼瞅著剛要到手的廉價勞動力跑了，涅西斯氣急敗壞地嚷嚷著。
見維坦無動於衷，涅西斯又急又氣，他邁開步子追上維坦，添油加醋地描述城裡的局勢：
“你現在可不能進城啊，那群瘋子已經不要命了，在城裡橫衝直撞見人就砍，亂的很吶，而且他們還勾結了乞丐們帶路，現在肯定到處殺人放火呢！”
“丐者果然參與叛亂了麼？”
維坦停下腳步，攥緊了拳頭。
看到維坦停下，涅西斯還以為是自已的話讓他回心轉意了，急忙順著說下去：
“對啊！乞丐們可太猖狂了，一個勁地翻箱倒櫃，不知道要搶去多少錢呢...”
“你這混賬！”
維坦暴怒，反手一拳砸在涅西斯鼻樑上，打得他一時間分不清楚南北東西。
“你...你...”
涅西斯捂著臉蹲在地上，疼得說不出話，鼻血從他指縫裡滲出來，滴滴答答就像漏水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