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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的睡去後，夢境裡的遲璟驍不知何時換上了他在民國政府時的那一身戎裝，眉眼間滿是焦急，見到我的出現，他向我飛奔而來，一如當年……
“怎麼回事，那到底是什麼”
前世身亡後，我曾在冥府逗留多年，若他是惡鬼我應當是能夠察覺出來的
“鬼壓床而已，但我不知道他是誰，又怎麼會纏上了我”
遲璟驍伸手想要擁我入懷，卻被我一個閃身不動聲色的拒絕了
前世死後，我的靈魂就固定在了20歲那年，永遠是一頭黑色的碎髮，子姜色的長衫，其他鬼魂變換身形的本事我一直沒能學會
不遠處的石桌上，瓷杯冒著溫熱的氣息，我一步步走去坐在了石凳上
“今晚被鬼壓床的是我，我都沒說什麼怎麼你就這麼怕？”
遲璟驍顯得有些垂頭喪氣的跟了過來“你怎麼還是這麼生分”
“你活著的時候都幹了什麼，不用我來提醒你吧，遲營長？”
面前瓷杯被他往我這邊推了推
“如今人鬼殊途，我不奢求能跟你再有些什麼，可是漓羲，今晚的那個……你絕不能掉以輕心”
見我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他又慌忙開口
“漓羲，他的道行遠超了我，我甚至覺得他也許已經在這裡飄蕩遊走了不下百餘年”
我突然想到了什麼抬眸對上他的視線
“今日午後，日頭逐漸西垂的時候，我聽到了蕭聲，會不會也是？”
遲璟驍點了點頭“就連那我為你備下的洞簫，也是因為他的干預才不見了蹤影”
“他昨夜並沒有什麼出格之舉，我能聽到他一直在呢喃著阿弟，可是他給我的感覺總像是已經失去了所有理智”
“你昨夜可有看清他身上穿著的是什麼鎧甲？能夠不動聲色的將這片空間裡的物事帶出去，還能夠阻斷我與你之間的聯絡，怕是來頭不小呢”
我努力回想著昨夜發生的細枝末節，良久之後還是藏下心中疑慮搖了搖頭
“罷了，你也別太關心則亂，其實仔細想想，你我二人與他又有什麼分別，不過是多了一些尚且清明的神志”
抬頭看向遲璟驍的擔憂神情，我反倒是有些釋然了，一如前世般將手放在了他的肩上拍了拍
“我雖然不知他為何會纏上我，但……我如今倒是有些好奇他為何會遊蕩世間，直到清明不復都不肯踏上往生路”
“你想好了嗎，你就不怕他……”
遲璟驍話音未落便被我打斷“我也曾遊離過，不過是在地府，遇上了好心的孟柒，若我當日執念未消，只怕如今也是這個下場”
回憶起當年身死後的一番經歷，我竟對那魂靈產生了些許的共鳴
暗夜裡那一聲聲抑制情感的呢喃，想來他也不過是個可憐人
遲璟驍看著我的眼神從最開始的不解到之後的複雜，最終盡數化為一聲嘆息
“你還是這麼倔強，可你……到底時肉體凡胎，陰陽相隔我就怕他會對你不利”
我推開了遲璟驍握上來的手
“好了，夜色尚未結束，放我走吧，讓我出去碰碰運氣，興許還可以再遇上他呢”
幻境在遲璟驍的鬼氣干預下，一點點的土崩瓦解，我的靈魂也回到了這一世的孩童軀體中
土炕的另一邊，奶奶熟睡狀態下的呼吸聲在靜謐的深夜顯得那麼深沉
我扶著一旁的櫃子輕輕坐起身，藉著月光看著尚且稱得上是幼小的雙手
“楚漓羲，你還是太弱了啊”低聲呢喃後我靠著櫃子緩緩睡了過去
我只是在想，不同的睡姿能不能讓我再遇到那個魂靈時做些什麼
畢竟那聲呢喃如今時刻縈繞在我心頭，久久揮之不去
天將黎明的時候，他終於又來了，聽著那如泣如訴的蕭聲，我也有了些許的動容
依舊是一團黑影壓制的我動不得分毫
一夜靠著櫃子睡的後果就是，此刻我真切的察覺到了脖頸傳來的鈍痛感，偏偏又被這個魂靈壓制的不能起身，又不能動彈
此刻的我憤然想將前世在二仙居酒館門口聽到的車伕咒罵語句用在他身上
可是想到曾經我也是這般孤苦的遊蕩陰間，便也就算了
一雙清澈的眸子仔仔細細的打量著那團黑霧，想從中看出些許東西來
不知道是不是他感受到了我的情緒波動，面前的黑霧不停地變換形狀，依稀之間一個精壯男子的身形緩緩顯現
“阿弟……”他一邊把手伸向我一邊用那飽經滄桑的沙啞聲音呼喚著
不知是否是天色將明，我能夠明顯的感覺到那股壓制著我身體的鬼氣在一點點的鬆動，掙扎之間我也能夠抬起了手臂
“阿兄”雖然不知道這其中是何緣故，但我還是順著他的話鋒回應了他，勉強能夠動起來的手臂也儘量朝他伸了過去
只可惜，與他接觸到的瞬間，一聲雞叫響徹了寂靜的清晨，天邊也逐漸泛起了粉色的霞光，而那魂靈……我清晰的感受到了他的波動，那種不甘的情緒極其濃烈，然而最終也只能隨著太陽的升起逐漸消散
雖然這件事得以暫停，但是我能夠明白，這種平淡的生活也許即將不復存在了
與他接觸的瞬間，我不但感知到了他的情緒，甚至腦海中逐步浮現了不知多少的片段
烽火連天的戰場、村落橋頭的離別、劃破天空的響箭……連同那不知多少的孤寂暗夜
我揉著僵硬的脖子，內心久久不能平復
他？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