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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奶奶從炕上醒來，抬眼看到的就是歪著脖子一臉生無可戀的我
幾年的時間下來，我有些時候甚至覺得自已是不是人格分裂了，不然怎麼能如此切換自如，就像此刻，孩童小臉上的五官幾乎皺在了一起，眼睛周圍也隨著情緒的醞釀隱隱泛紅一股子要哭的架勢
“奶奶，脖子疼”
然而我並沒有等來如願以償的懷抱，反而是奶奶那彎起的眉眼和強忍笑意的臉
我撇了撇嘴佯裝委屈的對她伸出手再次喊了句疼
這才被她老人家抱進懷裡揉著痠痛的脖子
冬季的白晝一向是過得很快的，漆黑的夜在傍晚五點十分就籠罩在了大地上，緩了一天的脖子依舊有些僵硬，腦袋下枕著姐姐的棉花娃娃充作枕頭，脖子正好卡在娃娃的大腦袋旁邊，完美的貼合也讓我少了些痛楚
心裡一直在惦記著那個魂靈，連帶著往日裡最喜歡的電視節目也變得索然無味起來
“奶奶，我昨天做了個夢”
思慮再三我還是轉變了說辭，半真半假的將昨夜的經歷告訴她
“夢裡一直有個人叫我弟弟，而且那個人的身上都是血，就像……就像二大爺殺豬的時候一樣，好可怕的”
將夢裡的沙場肅殺場景，那種修羅般的身帶鮮血形容成屠夫殺豬，我只能在心裡祈求著那魂靈不要聽到才好，不然可真是冒犯了
“什麼樣子你看清楚了沒有”
電視節目的聲音被奶奶調到了最低，她看我的眼神也變得複雜了起來，我說不上是怎樣的心情，但總覺得不簡單
“模模糊糊的我看不太清，可是他身上有多血，頭髮也是長長的，就像電視劇裡那樣”
想關於那個魂靈的模樣，我照實的告訴了奶奶，無關其他，我只是恍惚間有種直覺告訴我，似乎還有些許謎團，是家裡人不想讓我知道的
“別的就沒有了嗎？”
我乖順的搖了搖頭“他就一直抱著我叫我弟弟，其他就沒有了”
奶奶為我提了提被子，溫暖的手掌輕拍
“沒事兒，就是一個夢，乖孫睡吧，睡醒了就忘了，你們小孩兒做點兒夢很正常的”
對奶奶的安慰我還是心存疑慮
方才對她講述夢境的時候她的神情是那般的認真與緊張
可我又不能表現出來，既然這條路行不通，那就只能等那個魂靈的再次到訪了
直覺告訴我，他與我，似乎存在著某種聯絡
然而等我熟睡後，迎接我的並不是熟悉的鬼壓床，而是遲璟驍的幻境，可不同的是，今日的環境裡格外冷清
院落裡的石桌翻倒在地，原本鬱鬱蔥蔥的柳樹枝條更是被折斷，零零散散的散落在院子裡
唯有那洞簫，安安穩穩的被放在架子上
想起遲璟驍曾數次的懇求，我還是拿起了它，手指放在對應的孔位上，調整好適宜的吹奏角度，如怨如慕的蕭聲在這環境中顯得格外空靈
吹奏之間這幻境也在悄然發生著轉變，原本的肅殺氣氛逐漸轉變，一團黑霧自房中飄出，在我面前一步步化為人形
直到我一曲奏罷睜開雙眼才看到面色不愉的遲璟驍和一旁的陌生人影
他身上穿著玄色的戰甲，劍眉星目，一道略顯猙獰的疤痕順著耳根穿過脖頸延伸到胸腔，隱入戰甲中。髮髻立整的紮起，零星的碎髮散落在鬢邊
“阿弟，你是我的阿弟”那陌生人上來就要擁我入懷，我急忙抬手抵擋住，餘光掃到一旁的遲璟驍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我皺著眉頭問道
“你是誰，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我又怎麼會是你的阿弟？”詢問過後我轉頭看向遲璟驍厲聲開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陌生男子帶著粗繭的手伸向我的臉龐“不管前世今生，我都是你的阿兄，你或許應該問問那個鬼祟，是誰搶了我的往生路”
被他粗糙的手指掐著臉頰的滋味兒很不好受，可是比起憤怒此刻的我更是茫然
“你之前說的你動了手腳，搶的就是他的？”我不可置信的看了過去，本能的抬起手臂指著這陌生男人質問著遲璟驍，見他面色陰沉十分不快的點了點頭，心中只覺得火大
太陽穴的青筋抑制不住的跳動著，滿腔怒火不知該發洩到何處
只能強忍不快咬牙切齒的張口問著，哪怕我心中已然有了猜測，也要進行驗證
“昨夜兩次的鬼壓床，是不是你？”
“當然是我”他說著擼起了我的袖子給我指著我手臂內側的閃電形狀胎記告訴我
“這是當年我從軍以後，在你手臂上烙下到的家族印信，我們的家族世代以閃電為圖騰，父母早亡，家中就剩下了你我兄弟二人”
他的手指撫摸過我那處胎記，眼睛也漸漸溼潤了起來
“我從軍那年，你不過十歲，我怕哪一天我真的殞命疆場，就再也找不到你了，聽魯爺爺說過，把家族圖騰印在身體上，可以引導已故之人的魂魄重回故土”
我想要抽回手臂卻被他牢牢抓在手中
“你說的這些我已經不記得了，也許現在我更關心為什麼你現在才露出了本來面目，之前為什麼會是？”
黑霧兩個字我還是沒忍心說出口
“我死的時候，這裡還叫幽州，夷人的長槍”他指著自已的脖頸上的刀疤“從這裡劃了下去，最後貫穿了我的胸膛”
我看向他的目光逐漸變得不忍
“我永遠都記得那個傍晚，在我倒下去的瞬間，我看到了天邊殘陽，和那一行飛過長空的大雁”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
“現在回憶起來甚至有點可笑，那時我無比清醒在你手臂上烙下了這枚印記，卻沒想到，幾百年了，我再也不能離開這片土地，一道道山脈好像成了封印我的屏障”
“我……還留著上一世的記憶，上一世我也是出生在這片土地，你為什麼沒……”
不提這個還好，我的話音未落遲璟驍就被他一腳踹了過去，連帶著石凳也受到波及倒了下去
“因為我找到你的時候，你已經……這一世我本能投身成你的兄長，只是卻沒想到半路殺出來一個他”
我看了一眼倒在地上不敢出聲反駁的遲璟驍，心下了然，但還是把他扶了起來
“算了阿兄，都過去了”看到這滿園的狼藉我還是沒忍住嘆了口氣
“那現在呢，難道你們兩個都要一直跟著我嗎？”
沒等到他二人的作答，我就聽到了一陣爽朗的笑聲，忍不住的抽了抽嘴角心想還有誰會來這兒
“小漓羲，別來無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