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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鬼的眼神逐漸變得哀慼,默默飄至那屍骨旁,對我們訴說起了他經年的怨
水鬼曾也是幽州城的讀書人,那時的他還是人人稱讚的少年英才南醉冬,十二歲便成了秀才,在幽州城裡可謂是風光無兩
家中長輩便帶他去了興隆山李老爺廟前還願,老人家原打算帶著他在廟裡住上幾日,收斂收斂心性,日後也好埋頭苦讀
可是到底低估了一路風光對少年的誘惑
“我自小崇拜徐公,藉著他的遊記我見識到了此前從未接觸過的風光,黃山、武夷山、崆洞山、雁蕩山,從他的筆下我做了一個夢,一個自由的夢”
南醉冬說這話的時候,他的雙眼都在發光
“大丈夫,就應當如徐公所言,朝碧海而暮蒼梧,而不是像我一樣,只能被困在那閣樓裡,每日睜開眼就只有做不完的功課”
原來南醉冬從啟蒙之日起就被鎖在了閣樓之上,沉重的大門只有先生授課時才會開啟,其餘時間,南醉冬的周邊只有死一般的沉寂
那是一種絕望的生活,每每夜幕降臨,寬慰南醉冬的就只有那本遊記
考中秀才後是他第一次遊覽到曾在書中才能領會的風光,青山綠水環繞,交替掩映成畫,一路上南醉冬貪婪的瞧著路過風光,連眨眼都已經忘卻
“我聽一同來的香客說,霧靈山腳下的青龍潭,是來興隆後一定要親眼去瞧一瞧的風光”
“所以你便去了?”
南醉冬趁著夜色,獨自下山,趕在清晨山下馬車接生意的第一時間去了青龍潭
清晨的青龍潭,霧氣還沒有消散,放眼望去更顯朦朧美感
“那時我不知是中了什麼邪祟,只一門心思的向前走去,冰冷的水沒過腰際我才回過神來,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蹲守在潭水底部的水鬼拽住南醉冬的腳踝將他往更深處拖拽而去,沒過多久南醉冬便失去了生命體徵沉屍潭底
“那具白骨難道?”
“那不是我,他抓我做替死鬼的時候告訴我,這是第一個水鬼溺亡時留下的,來日我若有了機會,儘管引著魂魄到此處,只消一夜,這潭水對我的禁錮便失了作用”
那具白骨果然不簡單,估算著時間我帶著那孩子的魂魄送到了醫院病房門口
一道神力將那孩子的魂魄送回了他的身體裡,如此,便也無恙了
回到身體裡的時候正趕上黎明第一束光透過窗簾照耀進來,我揉了揉眼一副才睡醒的模樣打消了父母疑慮
上午十點的車我們回了幽州,到達學校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正是學生們陸陸續續返回學校的時候,此時天邊一陣尖銳的鳥鳴閃過
我知道,離開學校的這幾天,這片土地上也許又多了些新鮮的事物,只是不知,這次是邪祟還是惡鬼
入夜後我帶著那具白骨與南醉冬等候在虛空宅院的門口,一陣勾魂索晃動的聲音傳來,謝必安踏著彼岸花匯聚而成的臨時通道緩步而來
“這次怎的還多了個骨頭?”
“這具白骨已經成了水鬼借命不可或缺的東西,如何處理還是由你一併帶回冥府去吧”
“也好,不過這次來時崔大人又叮囑”
“什麼?”
謝必安瞧了瞧周圍,還是壓低了嗓音附到我耳邊,我的神色也隨著他的話愈發凝重起來
臨時通道隨著謝必安身影的遠去而一點點消散,倚靠在門後的遲璟驍一步步走了過來
“這白無常同你說了什麼?”
“沒什麼,白霽呢”
遲璟驍嗤笑一聲,胳膊隨手搭在了我的肩上
“他你還不知道,一天到晚神出鬼沒的,別不是在哪兒有了什麼相好了吧”
觀遲璟驍這副不正經的模樣我一時之間有些無語
白霽?他到底是什麼人呢?來到我身邊的目的又是什麼?
此時此刻的白霽正站在山頂上,一腳踹向跪伏在地的青蛟
“我要你插手此處水系勢力,不是要你將他拖入局中,如果他有了什麼危險,你這條命又可否賠得起?”
“屬下辦事不力,請殿下責罰,江漣已經依計行事,屬下等實在是沒想到那位會突然來此”
白霽的手緊緊攥拳,關節都已經泛白,足可見此刻的怒火
“別忘了你當初是怎麼跪在我腳下搖尾乞憐的,像你這種此生無法化龍的蛟,若非我一番籌謀,又怎麼可能頂了青龍的位子鎮守在此處?”
那青蛟額間冷汗直冒,說話都不由自主的磕巴起來
“殿…殿下,屬下對殿下的忠心天地可鑑,自從到了這條水系下的龍宮,便唯殿下馬首是瞻,就是…就是東海的龍宮都越不過殿下去”
白霽冷冷回過身看了一眼跪伏在地的青蛟,眼中警告意味十分明顯
“再讓我發現你們敢拖他下水,別說是這條水系,便是你的命能不能保住都未可知,你仔細掂量著行事”
青蛟抬頭欲再度表忠心之時,才見到白霽已經沒了蹤影
冥府之內,崔珏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樣將備好的清茶送到謝必安面前
“該說的話你都同那位說了吧”
“自然是說了的,大人的吩咐豈敢不從,況且……這冥府又有誰不盼著那位的歸來呢”
舒展開的茶葉隨著杯中的水漩而旋轉舞動,一口下去茶香撲鼻,留香唇齒
“眼瞧著那位的神魂一日日歸位,從羅酆山那位到花神殿,再到我們,誰不盼著他的迴歸,誰不忌憚著歸墟的勢力呢”
謝必安有些擔憂的皺起眉頭
“那位的真身,還沒找到嗎?”
崔珏搖了搖頭,抬眸望向忘川盡頭的位置
“綿延數百里的彼岸花海,紅的絢爛耀眼,卻沒有一抹紅與他有關,九州大地上這些年你與無咎也好,花神殿那兩位殿下也罷,尋了多年也是無果”
“會不會,那位的真身已經消散?”
崔珏寬袍之下的手一頓,回過神來對上謝必安的視線
“這樁事你萬不可洩露出去,如今羅酆山那位懷疑的就是他的真身被歸墟藏匿起來,花神殿那兩位若是知曉,後果不是你我能擔待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