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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必安不知何時悄然出現在我身後，勾魂索上海帶著一個鬼魂，這鬼魂我見過，是村裡前街油炸糕鋪子家的老爺子，今年已經七十餘歲
“算到了你今日應當是要送魂魄下去的，我正巧在附近勾魂，便過來幫幫你”
“等他們一會兒吧，親情血脈分離多年，總要給他們留出時間訴訴這些年的不得已”
謝必安抬臂搭上了我的肩膀
“你倒是隨和寬容，我勾過那麼多的魂魄，沒一個像你這麼婆婆媽媽的”
“虛空裡面還有一個，這兩個就交給你了”
與謝必安頷首後回到虛空裡，謝程正手持一個小木槍坐在廊下，見我的身影再度出現，手中一個不穩木槍掉落在地
“我兒……走的時候安詳嗎？”
我將那木槍撿起，一陣白光閃過帶他回了冥府，落在孤山腳下時銅鏡似有所感，已經開始播放起混沌的畫面
從那場肆虐的瘟疫到少年時期的困苦，再到後來留扣得屠戮，最後到人死燈滅，一樁樁一件件，每一幀畫面都顯得那麼殘忍
“如果我當初沒有離開，濤兒的生活會不會好過很多呢？”
謝程的聲音中已經滿含哽咽，手指顫抖著撫摸銅鏡之上謝清濤的臉
“他到死也沒有過上我曾經夢想著的生活，我現在是真的開始懷疑了，當年所行之事到底是對是錯”
對於他這個問題，作為旁觀者和革命勝利果實的享受者之一，我很想
告訴他，他當年所行之事有多偉大
可是孤山腳下，銅鏡之前，他並不是以一個革命英烈得身份問我，而是一個父親對親生骨肉那濃重的歉意
“你所夢想的生活，所有的期盼，在他的人生中到底是實現了的，不過就是時間早晚而已，況且……他瀕死之前，對你這個父親是認同的、崇拜的”
謝程十分茫然的放下了手，目光緊緊鎖在銅鏡上的畫面，似乎是想透過那銅鏡看到自已的親生骨肉
“認同？崇拜嗎？”
“當然，山上茅草屋裡，你的後代，守在那裡就是為了守著你，在你兒子看來，你是家族的根”
看著我手裡的木槍，謝程的記憶也回到了生前
“那木槍，是我一點點親手雕琢的，夜宿戰壕時，我也曾幻想過，結束戰事，平安歸家，手把手教他打槍，可最終也只能是幻想而已”
我將那木槍還給了他，他徒手刨開銅鏡之下的土壤，將木槍埋了進去
送他踏上輪迴路後我也就回了虛空，自然也就不曾注意到在我們走後，一個男子出現在了我們剛剛所處的位置
看著那新鮮被翻出來的土壤一腳踩了上去
“明明還沒有記起來，就開始帶人來埋東西了，這土層下面都快被這些雞零狗碎塞滿了”
男子留下鞋印後便離去
“哎呦，這不是大忙人嗎？回來了？”
面對著遲璟驍的酸意我並沒有理會，越過他躺在了床榻上，扯過被子就是要入眠的架勢
“你今天睡在這兒了？不打算回去了？”
“我那個哥哥的睡姿比你還要堪憂，不回去了，你去找白霽湊合湊合”
遲璟驍做在床邊難掩笑意，抬手捏了捏我的耳垂
“比我還堪憂？重活一輩子你還是忘不了我啊漓羲”
耳垂位置一直是我最敏感的地方，前世情意正濃時每每耳鬢廝磨他從不會放過我這處，剛剛他的手指才觸碰到
我便不由得一陣瑟縮
“別……”
遲璟驍俯下身雙手撐在我身體兩側，居高臨下直直看著我的雙眼，視線是那般滾燙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過剛剛抬起手臂他就彷彿已經知道了我打算做什麼
單手將我準備推開他的手禁錮住
“漓羲，別拒絕我了，好嗎？”
不知是被他炙熱的目光觸動還是真的被他融化了上一世冰封起來的心，鬼使神差的我點了點頭，他倒也沒做什麼出格的事情
一個長吻後便摟著我睡了過去，他的這間屋子不知是否是他的有意佈置，恍惚間我竟然覺得好像回到了前世我們還身處學堂之時
“你就打算瞧著他們濃情蜜意的模樣，放任這份感情又一次滋生起來嗎？”
棋盤之上，沈淵的黑子已經將沈霂所執的白子擠佔的並沒有多少生存空間
偏偏沈霂還是那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水鏡之上播放著虛空之內的畫面，我被遲璟驍牢牢摟在懷裡，同榻而眠睡的十分香甜
不止沈霂不在乎的到底是棋局還是那刺眼畫面
“他不過就是個凡人而已，即便是情誼濃厚，愛意深沉，待到他神魂歸位時便是人神殊途，你別忘了，雲幽哥哥可是最手規矩的”
沈淵明顯的走思讓沈霂找到了一條生路，堪稱起死回生的子落下，棋局勝負就此翻轉
“哥哥，你覺得雲幽哥哥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風光霽月，尊貴無匹，談笑之間流露出的溫柔足矣讓世間所有人為之傾倒，神力無極，可憑一已之力挽救整個冥府的坍塌”
沈霂淡然搖了搖頭
“你說的那些，不過是世人眼中的雲幽，哥哥，你輸就輸在，不夠了解他”
沈淵聞言陷入了短暫的沉默，良久後揮袖將水鏡擊碎
“但願如你所言，這件事上，我不想再出現任何的變故了”
回到身體裡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雖然身上還隱隱有著痠痛之感，但作祟之人的手腳已經不再束縛著我
見我醒來後哥哥放下了手中紙筆，有些頗為得意地瞧著我
“還不快謝謝我，若不是我你今天就要被發現了，為了配合你我可是足足等到了老姨出門才從床上爬起來”
“那還真是謝謝你了哥”
我看似乖巧一笑，卻在他頗為受用之際話鋒一轉
“不過如果我親愛的哥哥睡覺可以老實一些，我也就不用委屈自已睡在外面”
對於虛空，楊鵬上一次只是在院落中有過短暫的停留，並不知曉內裡的陳設與佈置，基於此我也就開始做戲，故作可憐的惆悵
“那床那麼硬，比宿舍的破床都要窄小，某個沒良心的不知道心疼自已弟弟，還在這裡邀功”
一番話下來說的楊鵬不免有些臉紅起來
“我…我…我…”
他扭過頭去抱臂哼了一聲
“今晚我注意就是”
瞧他這副模樣我笑了出來，自從步入青春期後他總是擺出一副大人的款，如此這般的孩子心性已經不知多久沒見到過了
這樣的他才是鮮活的、才是真正的楊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