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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身著華服的男人在眾人的簇擁下走到我身前，他的神態與穿著，明顯異於周圍村民，想來也不是能被這場天災左右的人
“今年的祭品就是她？穿的破破爛爛的長得倒還算過得去，就她了”
男人攤開手掌，一方精美的絲帕就被放在他的手中，他擦了擦手隨後將絲帕丟在地上揚長而去
我也被周遭村民架起來帶走，那被捆綁的婦人眼含熱淚看著我離去的方向，不斷掙扎著卻也只是徒勞，一箇中年漢子捧著一袋子糧食樂呵呵的送人們離去，回過頭來對著那婦人踹了幾腳
“哭什麼哭，一個丫頭片子，讓她嫁給河神大人是她的福氣，看到沒有，這麼多糧食老子這些年養她的本兒也算是回來了，災荒過去趕緊給老子生個帶把兒的聽見沒有”
祭祀的日子很快到來，早已收拾乾淨的我被穿上嫁衣綁住手腳丟在一個鬆散的木筏上，岸上唯有之前那個婦人踉踉蹌蹌的隨著水流方向奔走，口中不停呼喚著“月兒，我的月兒”
如同她們之前告訴我的一樣很快被湍急水流衝散沉入河底，那種窒息感……
等我再次睜開雙眼，已經回到了塵世中的這片空地，周遭的靈蝶依舊盡職盡責的圍困著這些女鬼
那對我灑下迷香的女鬼冷聲開口“看到了，還要繼續進行你那無意義的說教嗎”
“你們的悲慘，是迷信的錯，是愚民是那時士紳的錯，你們又為什麼要將這些仇怨放到兩個惡無辜凡人身上”
“瞧著你也不是尋常人，我們為何追著他們不放你當真不清楚？”
“他們犯的錯已經在冥府罰過了，你們又何必再造殺業呢”
我放在手中長劍走到她們之中，環顧著那一張張青澀面孔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士紳貪惡以祭祀轉嫁百姓怨懟，愚民不明妄想以一女子平復天災人禍，你們是那個時代之下的犧牲品，可是如這天下早已改頭換面，你們將自已囚於過往仇恨之中，不肯去投胎也不肯去過上曾經你們設想過無數次的生活，究竟何苦呢”
我伸手一個個的指向她們“你們都是活在男尊女卑社會下的人，難道女子不再依附於男人的生活你們不想嗎？靠自已也能拼殺出一片天地的日子你們不願嗎”
瞧著她們一個個的已經有了鬆動，我將虛空法陣開啟
“願意放下仇怨的，走進去，我陪著你們走黃泉路評功過得失，親自送你們去往生，讓你們過上這樣的日子”
那幾個女子相互對視後，名叫錦書的女子開了口“你說，他們都已經在地府受過刑罰，可不可以讓我們看看，瞧過了，放心了我們就聽你的”
我自已率先走進了那法陣之中，對她們伸出了手
“跟我走，我帶你們去看”
幾個女子遲疑片刻撩起裙襬走了進來，一道白光閃過，我與她們落到了孤山腳下的那個銅鏡前，我用戴著虛空的那隻手在她們面前輕輕一揮，一團團黑色霧氣從她們的眉心處飛出，匯聚成一道注入那巨大的銅鏡中
那便是她們的執念，銅鏡混沌的鏡面開始一點點泛起漣漪，片刻之後其上開始播放著不同鬼魂在水獄中受罰的場景，那些害了她們的神婆、官紳、豪族連帶著那些助紂為虐的村民，或輕或重的都受著水獄中的刑罰
尤其是那些神婆與官僚，每每都會被巨大的鐵鏈拖拽到下方的深淵裡，直到即將窒息才被拖出來禁錮在石臺上，短暫的喘息之後又一次被拖回深淵裡，如此迴圈往復數百年才得以入輪迴
“你們如今可消氣了？”
那幾個女鬼並沒有像我想象中的那般，只是釋然的吐了一口氣
那個胡服模樣的女鬼拉住了我的手腕，一字一句極為認真“你勸我們的話，可當真？”
“自然是當真的”
她握著我的手一點點鬆開，向我行了一個我並未瞧見過的禮，幾個女鬼跟在我身後，踏過綿延數百里的花海走到秦廣王所掌管的殿前，一個陰差像我跑來行了個禮，我抱拳頷首
“主子吩咐，這些陰魂勞您一道帶去孟婆那裡，崔大人早就審了她們功過，因著您的阻攔，她們並未來得及造下惡果，活著的時候也是可憐之人，直接送去往生就好”
我頷首送了那陰差回到殿內，帶著她們走向奈何橋
“你到底是什麼人，剛剛他對你畢恭畢敬的，像我那該死的爹對那財主一樣”
我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我啊，陰差罷了”
不多時，已經到了奈何橋下，我對著正在橋上發呆的孟柒招了招手
小丫頭飛奔而下拍了拍我的肩“好小子，好長時間沒見你了，我都以為你不給小殿下做事了”
“好了好了，正形些，秦廣王那邊的意思是直接把她們送來，喝上一碗孟婆湯就此轉世去”
孟柒這丫頭常年陪著孟婆熬湯，臂力非同小覷，一下子拍上來我都有些踉蹌，將將穩住了身形
聞聽此言孟柒方才一個個的引著她們上了奈何橋，等到隊伍最後的錦書渾渾噩噩的走進往生鏡，才又飛奔下來
“你這段時間怎的了，一次都沒過來”
我搖了搖頭“哪就有那麼多的鬼祟能日日被我撞見”
孟柒不明所以得嘆了口氣“我就知道，我去問小殿下的時候他也是這麼說的，是啊-----我不過就是跟在阿婆身邊打雜的，你們這些事有哪裡肯告訴我呢”
我笑了笑揉亂她那梳不上去的碎髮，將虛空在她面前晃了晃“好了，別多想了，前段時間不知怎的，這虛空沒有靈力了，而我更是沒有見得那些東西，不說這些了，眼下投胎之人寥寥，我們兩個去塵鄉喝杯酒？”